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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朱佑樘来说,柳乘风这个人还是值得可信的,而无论是明教还是商税,眼下都不可对外人道之,那么将这两件事合二为一,让柳乘风用商税的银子来办明教的事,倒是一件折中的办法。
不过朱佑樘让柳乘风这么做,也确实是对柳乘风有着出奇的信任。否则换做是别人,只怕还要再斟酌一下。
柳乘风也不扭捏,道了一句臣遵旨。
朱佑樘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悄然一笑,道:“朕的身子比从前好了,这都是你的功劳,你办事,朕也放心,待会儿张皇后过寿,你可准备好了寿礼吗?”
谈完了正事,两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柳乘风卖了个关子,道:“陛下待会儿就知道,定不会教娘娘失望。”
朱佑樘颌首点头,郑重道:“皇后待你不错,你有这心意是应当的。”他tian了tian嘴,漫不经心的道:“上一次你偷偷办那什么清风报,将皇后牵扯进去,朕还打算加罪,是皇后劝说,才轻饶了你,这份恩情你要记着。”
提起清风报的事,柳乘风老脸不由一红,连忙道:“微臣年少无知,还请陛下恕罪。”
朱佑樘拂袖道:“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正如你上次对朕说的那番话一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就是。”他继续道:“皇后那边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既然先入了宫,就暂时在这儿歇一歇,朕去见见皇后,等太子入宫之后,朕自叫他来寻你,今日朕和说的这些事,谁都不要提及。对了,还有那个王司吏是不是?他能看出这玉佛的来历,又能守口如瓶,可见也是个干练之人。将来若是查出了明教的蛛丝马迹,朕自有封赏。”
朱佑樘似是又想起什么:“朕倒是记起了一件事。那宁王父子今日也要入宫贺寿。这两个人,你盯紧他们。看看他与入朝拜寿的大臣。哪些更亲近一些。”
柳乘风想了想,答应下来,朱佑樘悄然一笑,道:“好了,朕走了,来人,再给柳爱卿换副新茶来。”
朱佑樘眼看日上三竿,午时转眼就要到,便扶了扶头上的通天冠。急慢慢的走了。
这朱佑樘前脚一走,柳乘风便浑身轻松起来,软哒哒的靠在椅上,大叫:“那个谁谁……,上茶,上茶,肚子有些饿了,有糕点没有,这宫里御厨做的糕点想必不差,给我来两斤……”
仍留在这殿里的小太监倒也听他的话,连忙道:“柳百户少待,立即给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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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到了巳时,午时未到,这鸿胪寺里才开了中门,宁王父子并肩出来,身后是一队从南昌府带来的shi卫,古铜se的皮肤,菱角分明的脸,眼眸警惕的扫视四周,比之那宫中的大汉将军,更多了几分彪悍。
这鸿胪寺外头,共停着两辆车,原本上高王朱宸濠要进后一辆车去,宁王朱觐钧捋着须,淡淡的道:“宸濠,与为父同车吧。”
朱宸濠点了点头,便走到前车来,车夫已经拿来了个高凳,朱宸濠则是扶着朱觐钧走上高凳进入车厢,他这才进去。
车厢很是宽敞,父子二人同车倒也不拥堵,马车慢慢动起来,朱觐钧才淡淡的道:“宸濠,礼物都准备妥了吧?”
朱宸濠脸上lu出几分飞扬之se,信心十足的道:“为了这方琴,儿臣糜费了黄金三千两,那卖家开始还有些不舍,若不是软硬兼施,只怕也没这么轻易到手,张皇后素爱弹琴,对这古琴定是喜欢。”
朱觐钧悄然一笑:“原本是想叫人快马加急到南昌府去府库里挑选些珍物,这一次倒是恰好得了这么一件至宝,足以打动张皇后的心了,只是那太子和柳乘风送什么礼物你可打听了吗?”
朱宸濠冷笑道:“倒是打听了,只是没有头绪,那太子一个月的月钱只有这么多,想必也置办不了什么。至于那柳乘风,听说他的百户所里倒是有钱,还有那什么报馆,也是日入金斗,却没有听说过挪动了这些钱出去,想必是舍不得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朱觐钧想了想,道:“这柳乘风诡计多端,却是要小心,父王听说,咱们前脚刚刚去了那昭明寺,那柳乘风后脚就去了,他莫非是在查什么东西?”
朱宸濠也是有些紧张了,道:“应当不会吧,父王,我们做事一向隐蔽,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也教人查过,那柳乘风是带着家眷去的,多半只是踏青游玩。”
“要小心提防,不要大意。”朱觐钧正se道:“否则一时失足,就是弥天大祸。”
朱宸濠应承下来,朱觐钧拉开车帘,看到向后倒退的街景,淡淡道:“前几日不是叫人给那个吏部尚书王恕送礼吗,王恕收了没有?”
朱宸濠道:“儿臣亲身去的,这王恕倒是客气,只是礼物却是退了回来。”
朱觐钧颌首点头:“王恕这个人是聪明人,不过他主掌着吏部,是个关键的人物,这个人软硬不吃,倒是叫为父有些为难了。”
这时不知是车轱辘撞到了什么东西,马车颠簸了一下,朱宸濠大怒对外头的车夫怒斥道:“没有长眼睛吗?”
车夫连忙告罪,朱宸濠似乎不肯罢休,倒是朱觐钧拉扯住他,道:“宸濠休怒,这点气若是都压不住,又能做的了什么大事?为父和你谈正经事。”
朱宸濠道:“父王也说王恕软硬不吃了,咱们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依着儿臣的意思,索xing不理会他才是。”
朱觐钧冷笑:“吏部尚书执掌人事调动,最是紧要不过,以前在南昌时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咱们既然到了京城,这个人,非要争取不可。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确实太过刚直了,那个吏部右shi郎周静倒是个聪明人,从前,没少拿咱们的好处吧?”
说到周静,朱宸濠lu出不屑之se,冷笑道:“这个人最是贪财,不过在外人看来,却又是一副正人君子之态,清议里头颇有些名望,亏得他还是刘健的门生。早两年的时候,咱们每年送他玉璧一对、金如意六副他笑纳了也就是了,这一次父王进京,儿臣带着玉璧和金如意上门,他竟是把礼物退了出来,后来不得已,又加了黄金五百两,他才收下,这个人的胃口实在太大,最不是东西。”
朱觐钧含笑道:“这人是刘健的门生,不怕他贪婪无度,就怕财帛不能他的心。为父现在倒是有了个主意了,这一次,索xing让那王恕致仕回乡,这吏部尚书就等于是有了空缺,吏部shi郎有两个,一个是王鳌,另一个就是他周静,周静是刘健的门生,升任吏部尚书的把握只怕还更大一些,异日他做了吏部尚书,大概能够给南昌府行些方便。”
朱宸濠满是惊奇的道:“父王如何让那王恕致仕回乡,此人听说很得陛下信重,只怕并不容易吧。”
朱觐钧淡淡笑道:“老夫自有办法。”
说着,他阖上眼睛,脸上显lu出一丝疲态,道:“来了这京师一趟,父王觉得这身子骨是越发不如从前了,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勾心斗角,真是让人生厌,可是有些事不做,等回到南昌府时就悔之晚矣了,至多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们便要启程回去,可是京师里的许多东西,还要布置好才是。”
朱宸濠默然无语。
马车到了午门,这午门外已是围了不少准备贺寿的大臣,宁王父子二人下了车,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诧异的看着这一对父子,既不敢表lu出轻视,又无人前去亲近。
朱觐钧在原地驻足了顷刻,目光最后落在一边的王恕身上,那王恕是孤僻的xing子,为人太过刚正,又是吏部尚书,总是摆出一副让人难以亲近之se,所以王恕只是站在一个角落,阖目养着神。
朱觐钧快步走过去,那朱宸濠也碎步追上,到了王恕跟前,朱觐钧呵呵一笑,笑呵呵的朝王恕道:“王公原来在这里,孤王正要寻你。”
眼看到宁王父子与这王恕亲热,几乎所有人都不由朝这边多看了一眼。
王恕显得有些不适应,不理会朱觐钧,似乎有些不妥,终究人家是亲王,是宗室,岂能冷着脸对人?可是与他太过热切,似乎又难免遭人话柄,他正在迟疑,如何与这朱觐钧保持距离,朱觐钧却是道:“上一次是犬子孟浪,竟不知王公从来高雅,却带着许多阿堵物前去拜谒,让王公见笑。宸濠,你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不要将你在上高的习气摆在这京城来,这王公是什么人,当今天下第不断臣,你这般无知,送礼物去王公府上,岂不是看不起王公吗?还不快给王公赔罪,真是岂有此理。”
朱宸濠听了父王吩咐,连忙笑呵呵的朝王恕赔罪道:“王大人清雅,是小王孟浪了。”
王恕的脸se缓和下来,人家这般的低姿势,又是说他高雅,又是赔罪,总不能冷着脸示人,只好道:“不必多礼,上高王切莫羞煞了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