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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想了想,也很是认同萧敬的话,他托着下巴颌首点头,道:“不错,阁臣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朕绝对放心,你继续说下去。”
萧敬顺着朱佑樘的话继续道:“除此之外就是亲军衙门了,可是奴婢觉得牟斌问题也不大,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亲军比起锦衣卫来还是差了不少,若是牟斌既然和宁王勾结,宁王绝不会让他去京卫衙门。”
萧敬的分析确实有独到之处,掌握住了锦衣卫其实对宁王的帮助更大,这等于是天下最强大的一个衙门可以为宁王所用,至于所谓的京卫衙门,表面上似乎是管着十二亲军卫所,其实权利并不高,若是牟斌真有异心,怎么可能弃锦衣卫指挥使不顾而削尖了脑袋也要去京卫衙门里去,表面上看,亲军都指挥使似乎比锦衣卫指挥使要高上那么一阶,可是对宁王的帮助却是小了许多。单从这一点看,牟斌绝不是反贼。
朱佑樘淡淡笑道:“牟爱卿这个人朕知道,他一向胆小慎微,若说他贪渎了别人的钱财朕相信,可是说他勾结宁王,朕是万万不信。”
萧敬舔了舔嘴,笑道:“陛下说的对极了,除了内阁和亲军衙门,那么就剩下厂卫了,东厂这边,奴婢乃是阉人,一辈子侍奉了三个皇上,虽然不敢说有什么功劳,可是奴婢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奴婢的一切是陛下给的,奴婢绝不会和宁王勾结。”
朱佑樘淡淡看了萧敬一眼。道:“朕从未怀疑过你,否则又怎会让你主掌司礼监,让你掌着东厂?”
萧敬感激涕零道:“奴婢能蒙陛下所幸,真是万死也难报万一。现在既不是内阁,又不是京卫衙门,更不是东厂,这天下间能让那宁王得之而欣喜若狂的人会是谁呢?奴婢斗胆再妄言一句。锦衣卫指挥使柳乘风,他既是皇亲,又和陛下、太子关系匪浅。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和宁王勾结的,与宁王勾结对他柳乘风并没有好处,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锦衣卫的声势这么大,现在四处都在招募人手,如今规模已经超过了十万,遍布天下,其势不小,便是内阁也免不得要避一避它的锋芒,指挥使大人自然是忠心皇上的,可是奴婢在想,会在会在这锦衣卫内部,有人和宁王勾结了。”
萧敬说到遍布天下、其势不小时。那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意,这分明是提醒皇帝,锦衣卫现在已经臃肿成了庞然大物,已经不是东厂和内阁能制服的了的了,指挥使虽然不会勾结宁王。可是这锦衣卫里头的二号人物、三号人物一旦与宁王勾结,那也是一件尤为严重的事。
萧敬说了这么多,只怕想说的就是这个,他继续道:“奴婢还听说,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陈泓宇主张缉事司,掌管两京十三行省十五个缉事局。门下有缉事近八万余人,而且仍嫌不足,还在培育人手,他们不但与各地的锦衣卫卫所相互沟通,而且渗入天下各处生业,又掌管着无数钱财,若是这个陈泓宇勾结了宁王……”
萧敬说道这里随即便点到即止,在他看来,有些话并不必说透,只需皇上意会即可。表面上他好像是在怀疑陈泓宇,其实他却是在给皇上提个醒,这个人权柄太重了,那柳乘风是皇亲国戚,如今又是陛下的女婿,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柳乘风下头的人一定信得过吗?谁知道这人是不是作奸犯科,谁知道这人是否勾结了反贼,若是这些人和宁王有勾结,那也是很严重的事。
朱佑樘眼角的余光瞥了萧敬一眼,慢悠悠的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吗?”
萧敬道:“奴婢只是听说,这个陈泓宇从前不过是个小小总旗,因为巴结着廉国公立即平步青云,其实说句实在话,奴婢对这种一跃而起的人多少都有点儿防范,谁知道这种人是什么来路,干净不干净?廉国公日理万机,有时候会被人蒙蔽也是常有的事。陛下问奴婢有没有证据,奴婢不好说,只是知道这个陈泓宇家中的资财很是不少,据说……”萧敬慢悠悠的道:“据说前些时日,他还把自己的发妻休了,娶了自己的妾室。”
萧敬说了这么多,真正致命的却是最后一句,朱佑樘这个人是很厌恶始乱终弃的,他对自己的妻子很是忠贞,虽然贵为天子,可谓从来不乱搞女人,宫里的秀女他秋毫无犯,更是没有听说过他与除皇后以外的哪个女人暧昧不清,对朱佑樘这样的皇帝来说,一个始乱终弃竟是连自己的发妻都没有舍弃的人,必定不是好人,而萧敬抓住的就是这个问题,直接坑了陈泓宇一把。
朱佑樘果然显得很是不悦,冷冷的道:“这样的人竟是充斥在亲军卫所之中吗?”
萧敬还要再说,外头进来了个太监,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柳乘风求见。”
朱佑樘转怒为喜,道:“宣。”
萧敬只是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乖巧的站在一边去,再没有再编排什么,事实上锦衣卫那边有人去投案,东厂这边也有人投案,萧敬得知之后,立即便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一个机会,此时若是不寻个机会寻寻锦衣卫的晦气还等什么时候?不过他是个老油条,当然知道编排柳乘风是没用的,削除锦衣卫的权柄也未必只是整垮柳乘风,那陈泓宇乃是柳乘风的左膀右臂,若是能找个机会寻寻他的晦气,也能让东厂掰回一局,恰好听说陈泓宇最近休了妻,萧敬熟知当今皇上最不喜有人始乱终弃,因此便从这个缺口入手,只要皇上不高兴,他陈泓宇就完了。不过萧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那柳乘风竟是来了。
萧敬表面上虽然仍是笑吟吟的,可是心里头却有点儿突兀,这个柳乘风怎么来了,他又是来做什么的?
柳乘风穿着一身崭新的斗牛服进来,头戴着七梁冠,显得格外的精神奕奕,他进来之后想来也见了萧敬可是只当没有看到,正儿八经的朝朱佑樘行了礼,口里道:“微臣柳乘风见过陛下。”
朱佑樘笑道:“你总是这么多虚礼,朕不是说过了吗?没有外人的地方不必这么多虚礼。”
他的话透着一股子亲近,不过一边的萧敬似乎也感受到了皇上给自己的一点优渥,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如此,而萧敬就站在这儿,这里头是否传达着他萧敬也不是外人的意思?
柳乘风便直起身子来,道:“微臣是来谢恩的,这虚礼当然还是要一些。”
朱佑樘只是微微一笑,道:“谢恩?谢什么恩?”
柳乘风道:“微臣是代子谢恩。”
朱佑樘莞尔一笑,看了一眼萧敬,道:“不必忙着谢,恩旨还早着呢,你这个样子,倒像是怕朕反悔一样,你放心,你的儿子出世的时候,就是朕封赏的时候,来,赐坐吧。”
萧敬亲自给柳乘风搬来了座椅,柳乘风大剌剌的坐下,朝萧敬点头示意,萧敬木然的退到一边去,柳乘风才道:“微臣来这正心殿,其实还有一件天大的事非要禀告陛下不可。”
他故意把事情形容成天大的事,其实就隐含着另外一个意思,这件事太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这殿中的其他人只怕得回避一个,柳乘风所说的其他人其实就是萧敬,只是用很隐晦的言辞来下逐客令而已。
朱佑樘不由道:“哦?方才萧公公说有天大的事来通报,现在你又来了,怪哉,想不到这世上天大的事都撞到了一起。”
他这么一说,柳乘风与萧敬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警惕的意味,这也算是冤家路窄了。
柳乘风不由奇怪的道:“是吗?原来萧公公也是来禀告的,只是不知禀告的是什么?”
朱佑樘看了萧敬一眼,萧敬笑吟吟的答道:“公爷,说的是一个案子。”
萧敬自然不愿意透露出太多,这种事东厂已经插手,他可不想让锦衣卫插进来,功劳若是抢去了,这东厂以后真的没脸见人了。
柳乘风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道:“案子,是宁王的案子吗?”
柳乘风一语道破天机,让萧敬很是被动,从一开始萧敬便以为这个案子是东厂独享,他处处设防,为的就是不教外人侦知,想不到这柳乘风居然还是知道了,萧敬抿着嘴不吭声算是默认了此事。
柳乘风继续道:“哎,想来萧公公说的事和我要说的只怕并无二致了,我要说的也是宁王的事,说来惭愧,竟是让你们东厂抢先了一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