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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后的怪叫声,郎玥没有回头已经知道是谁,这个流氓又来了,她见柳明要回头搭腔,郎玥便用背后的麻袋蹭了一下柳明,示意不要理会对方,于是柳明就没有回头,继续向山上走去。
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大板牙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他扛着石头紧走了两步,紧跟在柳明和郎玥的身后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子,你不要得意太早,上次遭你暗算,下次就让你跪地向俺求饶,咳咳……”可能是因为肩上扛着石头说话吐气不顺,大板牙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无奈他只好把肩上的石头扔到地上。
此时背后气喘吁吁的声音已被咳嗽声所替代,郎玥用眼角瞟了一下蹲在地上还在咳嗽的大板牙,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看到郎玥那不怀好意的微笑,柳明也用眼角扫了一下大板牙。心里想等我恢复了记忆,第一个就先收拾你这个操蛋玩意。
当两人快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走在两人前面十几步远的一个瘦高个脚下不稳,连人带石头摔倒在山坡上。见有人摔倒了,柳明紧走几步把背上的麻袋先放了下来,然后上前把那人扶了起来。
那个人高高的,瘦瘦的,长了两条又细又长的仙鹤腿,看他皮包骨头的样子,似乎浑身不到二斤肉。一头如草的乱发下是一张长脸,可能是长期缺乏营养的原因,他颧骨凸显的脸上尽显青菜之色,两只大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显得暗淡无光,此人从面相上看,应该有四十岁的样子。万幸的是,石头没有砸到人。
这时走过来一位手拿长矛的军士,看到没有伤到人,便大声喝道:“别装蒜了,快起来干活!”
柳明回头瞅了那个军士一眼,人都病成这样了尼玛的还叫唤个鸟,柳明在心里暗暗骂道,然而嘴上却在说:“长官,他病得很厉害,需要休息的。”
“休息?小子你在开玩笑吧,你以为此处是养大爷的地方吗?在这里不死就得干活。”那名军士凶巴巴的朝柳明喝道。
郎玥怕招若是非,用手拽了一下柳明的衣襟,柳明朝那名军士张了一下嘴吧没有再说话,他来到那块石条面前,弯下腰,两手抱住石头,双臂一叫力,那块一百五十多斤的石头瞬间到了柳明的肩上,待那个瘦高个上来要抢着扛石头时,柳明已经迈开大步向山上走去,同时他回头对那人说道:“大哥,你帮我把麻袋里的工具拿上。”说完他们三人一起向山上走去。
他们刚走出去不远,就听身后那名军士嘟囔了一句:“真是不可思议,今天竟然遇到一个二傻子。”
三人不一会就到了山顶,当那个负责验收石头的那位总旗看到朗玥背了一些木匠工具上来,有些吃惊地笑道:“好小子,你可真有办法啊,下一趟你不会空着手上来吧?呵呵……”
“长官,是他们看我长得太瘦小了,所以找一些轻的东西让我拿。”郎玥笑着回道。
“是谁让你送木匠工具的?”那位总旗问道。
“是秦来福。”郎玥接着回道。
“哈哈,这个小福子不会是你家的亲戚吧?啊?”那位总旗歪头问道。
“不是的,长官,你们这里的人都非常好的。”郎玥笑着拍马屁道。
“哦,你这个小娃子倒是挺乖的。”那位总旗最后笑道。
“谢谢长官。”说完她又向那位总旗施了一礼,然后和柳明还有那个大个子一起往山下走去。
在下山的路上,柳明和郎玥知道此人姓罗,名长庚,山西人,今年才二十九岁,结婚第二年就被征招到这一带修长城,本来开始定的时间是三年,可是到了这里就走不了了,一干就是八年,如今自已的女儿都已经八岁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有见到。去年他老家捎信来说他父亲病危,于是他向卫所申请回去探望老父亲,可是卫所总头马脸千户根本不准,并说现在边关正是用人之际,任何人都不能走。
他们一路唠下山来,罗长庚了解到柳明和郎玥都是好人,于是他就把心里话都对二人说了。他说修长城是重体力活,可是吃的连狗都不如,一年三百六十天,几乎每天都是窝头和罗卜咸菜,有许多人都活活累死在长城上。据说朝廷拨下来修筑长城的款项,大部分都被这些贪官层层给贪了。因为忍受不了这里艰苦的生活,所以经常有人从这里逃跑,他说他早就准备逃跑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他说如果不逃走,最终结果就是累死在长城上。与其累死在这里就不如一博。跑出去了,从此就有了生路;当然跑不出去,抓回来是要被活埋的。
另外他还告诉柳明说,现在卫所里的民夫还分有三个主要帮派,他们是河南帮,河北帮,辽东帮。这些帮派都很厉害的,其中河南帮实力最大,另外还有一个小帮派,是山东帮,他们人数最少,你俩新来的千万不要招若他们。
说到最后,他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玉坠递到柳明的手里说道:“这个玉坠是我家祖传的,本来是戴在我婆姨脖子上的,可是在我来修长城前和婆姨分手时,她从脖子上摘下来给我戴上了,她希望这个物件能保佑我平安回家,可是八年都过去了,我也没能回家。前几天有人捎信来说自己的老母病重,而且非常想念儿子,如果再不回来,恐怕就见不到面了,还说自己的婆姨在近期可能要来。所以他想在最近几天找机会逃跑回去看老娘,如果逃跑成功最好,如果不成功,那一定是被活埋在长城上了,待我婆姨来到这里时,让她给我烧点纸,并请你把这个玉坠给她,我婆姨叫兰玉儿,她看到这个玉坠儿,也就看到我了。”
听完了马大哥的叙述,柳明和郎朗心情都很沉重,俩人许久没有说话,在快走下山坡时,柳明转头对马长庚说道:“马兄,逃跑的事你要三思啊,如果你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考虑周密才是,如果用小弟帮忙,就说一声,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你的。”
“此事我已经考虑再三,现在我去意已决,对于老弟的好意我马某领了,因为这是关乎生死大事,我马长庚不想连累任何人。”马长庚对柳明非常坚定地说道。
听到马长庚铿锵有力的声音,柳明第一次从他的双目中看到了一丝亮色,看到一线希望之光。
为此,柳明在心里暗暗地佩服这位罗大哥是条血性汉子,并为他祝福,祝他马到成功,早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