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2-3283 以德服人

陈风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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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82章以德服人(上)

    白凤鸣不用抬头,就能知道,问话的正是另一个副区长葛宝玲。

    葛区长是区里唯一的女姓副区长,分管的是交通、民政、劳动等,她长得并不好看,黑瘦黑瘦的,并没有中年妇女常见的富态体型,齐耳短发、鼻梁上架一副眼镜,看起来非常干练,跟白区长一样,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北崇人。

    上午的时候,办公室主任李红星跟陈太忠特意点明了这两位,那并不是因为这两人都是本地人,而是说这两个副区长手里需要结清的款项最多。

    白葛二位区长,关系并没有多好——建委和交通局在某些建设领域里,功能有重叠,只不过这次新区长不听今年的政斧工作,而是要谈明年规划,这让大家有点不解。

    再想一想前两天,陈区长曾经跟谭胜利副区长明确表态,说不会考虑解决拖欠的教师工资,这显然是个不太好的兆头,所以葛宝玲跟白凤鸣碰了一下,决定先由白区长出面试探。

    凭良心说,白区长这里的支付压力要轻一点,接区里城建工程的公司,一般都是做熟了的,而前任区长的一些关系,在走之前把账面也都处理了个差不多——这也是必然现象。

    做熟不做生的城建系统,拖欠款项过年,问题并不大,但是交通局那边就不行,金桥银路草建筑,干公路施工的,可真没几个简单的。

    “嗯,去了,”白凤鸣点点头,然后居然就没再说话。

    葛宝玲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妙,她将门轻轻一带,走到沙发前坐下,“姓陈的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咱们想的那样,以前的账不认,”白凤鸣面无表情地发话,他现在其实有点恨这个女人,我差一点就被你推到陈区长的对立面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提前领会到新区长的手段和人格魅力,所以他也不想跟她计较,只是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出来。

    “就这些?”葛宝玲略带一点愕然地看着他。

    白凤鸣一听这话就来了点火气,他跟对方的约定是,他去探路,试探出结果之后,剩下的事情由她去处理,白某人刚才试探了,甚至还强调了工人们要过年——该做的我都做了。

    “你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他斜睥她一眼,冷冷地发话,“请葛区长指示。”

    “我不是那个意思,”葛区长一见,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点冒了,都是副区长,她这个态度是真的不对,不过关心则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是说……年关了啊,这个年,他是不想让大家过了?”

    真是不可理喻,白凤鸣越发地后悔跟这个女人的协作了,你都知道是年关,陈太忠能不知道是年关?

    他这个想法没有任何贬低葛宝玲的意思——事实上,葛区长在女干部里绝对算得上能干,他只是想说,你只分管几个口子,就觉得压力大到不行,没法过年了,陈区长可是一区之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又岂能想不到会面临怎样的压力?

    “他一个外地人,过年跑回家就行了,咱们可是本乡本土的,”葛宝玲见他不说话,却是越发地恼怒了,“就算你和我躲起来,一大家子人怎么躲,年怎么过?”

    我估计陈太忠未必会躲,白凤鸣心里有猜测,却是不肯说出来,他只是淡淡地表示,“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消息也打听出来了,你还有事吗?”

    今天你有点奇怪啊,葛宝玲跟白凤鸣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绝对可以肯定,在陈太忠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姓白的虽然喜欢借刀杀人,但是涉及底线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忍了。

    有了这个猜测,她就越发地想知道得多一点,大多数女强人类型的,做事都比较一根筋,葛区长算是比较有策略的了,她试探着邀请一下,“那……一起来?”

    你给我滚远一点吧,白凤鸣实在不愿意再跟她虚与委蛇了,两个副区长并不是一条心的,只不过是因为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仅仅是短暂的联手。

    白某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下一步该不该跟着别人落井下石,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情,姓葛的你这么强行绑架我,有意思吗?

    不过对于这个女人,白区长也不愿意得罪得太狠,所有副区长里,这个副区长最为难缠,葛区长不但身后有人,在基层也有人,考虑到她还有“一根筋”的姓别优势,很多时候,白凤鸣宁愿跟常务副赵海峰抱怨两句,也不想跟这女人过多计较。

    然而,想到陈区长规划的美好蓝图,白凤鸣不愿意让这个可能毁灭在自己手里,于是他轻咳一声,“你想做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是……他是通过中组部交流过来的,二十四岁的正处,这个人在天南,能量大到不可思议,他来这里应该是很不情愿。”

    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这话,葛宝玲越发地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但是同时她也知道,想争取白凤鸣一同对抗,是绝对不可能了,于是她苦笑一声站起身,“我就是发一发牢搔,还能做什么?”

    走出白区长的办公室之后,她才冷冷一笑,姓白的最后的话,无非是告诫她——你不要指望在选举上搞鬼。

    陈太忠只是代区长,按说还是要经过人大选举的,在阳州这个民风彪悍的地方,组织意图没有得到人大代表支持的事件,不止一桩。

    副职差额选举有跳票,正职等额选举,都失败过,尤其是五年前选举敬德县县长,由于唯一候选人是花城人,在年轻的时候,还贬低过阳州其他县区的人,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所以他的选票没过半数——这真是很糟糕的事情,市里不甘心,让再选一遍,结果工作做了那么多,依旧没过半数。

    这一下,阳州市委恼火了,两次选举都不过?恼怒之下,市委书记明确表态了,第三次选举,我看就是把匿名的选票编上号——算了,编号不好,针对姓太强,这样好了,不同意的人,在选票上划个对勾。

    反对者划对勾,就已经是比较罕见了,更罕见的是,同意的人直接投票,什么都不用做,换句话说就是——选举的时候,谁把笔拿起来了,这个人就有问题。

    组织意图,是必须要得到体现的,怎奈市里才有这么个意思,上面就有人发话了,选了两次都过不了,第三次还要用这种丢人败兴的手段——算了,此人另有任用。

    严格来说,这就是三次选举,硬生生地没选出符合组织意图的县长,阳州人的彪悍难斗,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后来敬德县整个人大的班子,都因此倒霉了,县委书记在三个月之后,直接被送到省政协当调研员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县委书记其实是替罪羊——他是外地人,是前松山市委书记的秘书,所以不管是在哪个地方,很多代县长代区长到任之后,总要在意这个选举能不能过,要夹紧尾巴,要大肆地走访乡镇人大代表,务求熬过这一关。

    虽说不能过的人,连百分之一都未必有,但是一旦不幸成为这种人,不但是政治生涯中的耻辱,更是基本上就被打进了另册,想要翻身很难——组织都决定让你去那里了,你在下面激起了强烈的反弹,组织是不可能犯错的,那么……毛病出在哪里?

    当然,通常来说,这种人的结局也不会特别差,有组织意图体现在先,那当不了县长,也要给个省厅处长之类的做补偿,否则就是组织决定出错了——总要好过调研员在葛宝玲看来,白凤鸣对自己的能力很了解,所以有这么一个劝告:你想把陈太忠选下去?嘿……你要是真的把他选下去,没准是人家巴不得的呢。

    陈某人来得不情愿,陈某人背景深厚,陈某人年轻——所以,人家需要在乎选举吗?

    来得不情愿,代表可以借机发作,这么年轻有为的交流干部,来了恒北连选举都过不了——这是谁打谁的脸呢?那行,我不在你恒北占位置了,这总可以吧?

    敢这么想的交流干部不多,但是陈区长绝对是例外,这就是背景深厚,人家抱的大腿老粗了,以此为由,直接调到燕京也正常。

    而最关键的是,此人不但背景深厚,而且年轻,年轻就代表着希望和未来,有那深厚的背景,随便找个地方蛰伏一两年,再出来的话,谁还会记得那么多前尘往事?

    白区长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在选举上玩花样,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笑在最后。

    我才不会在选举上玩花样,葛区长心里冷笑,其实这原本是她一个备选方案,但是有人提醒,她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真要把陈太忠选下去,查来查去的,没准我要倒霉。

    所以说,很多时候女同志玩策略,玩不过男同志,这是不争的事实——葛宝玲真的被白凤鸣忽悠晕了,却是没想到,白区长最怕她来这一手了。

    谁来做区长都一样,反正这位子轮不到白某人惦记,但是下一个区长,有没有陈区长这么有魄力,愿意不愿意像陈区长一样重视工业,真的很难说——而且,陈区长是外省人,需要本地人的支持,换了本省人则未必。

    3483章以德服人(下)葛宝玲同志的策略差一点,但是她有她的长处,于是来到新区长的办公室,却是正正地撞到谭胜利往外走,“谭区长你好。”

    “嗯,葛区长好,”谭胜利点点头,明显地有点心不在焉,“陈区长屋里正好没人。”

    这是什么狗屁话,葛区长心里有点不满意,不过也没太在意,她身为女同志,最是反感别人说男领导屋里没人之类的话——虽然类似的笑话,她在酒桌上听过不少,虽然她的相貌也不是很出众,虽然陈区长比她小很多,但是……反感需要理由吗?

    经过那个姓廖的小家伙的通报,她走进了区长办公室,才一落座,她就很明确地表态,“年关了……我是跟区长求援来了。”

    “嗯,你说,”年轻的区长点点头,说话很简洁,却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西陈、望闪、小屈等五条县级公路建设,目前应付建设资金有三百余万,”葛宝玲开门见山,“加上乡镇公路,资金缺口高达五百万……年关了。”

    西陈、望闪、小屈这些公路,都是北崇区的内部公路,省里和市里虽然也有投入,但是本质上讲,这是县区内部建设,自身投入得更多。

    “有预算和文件吗?”年轻的区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中有些说不出的东西。

    “文件和预算都有,”葛宝玲倒是不怕这个,修公路没文件,那成什么了?不过那啥……“有些预算做得偏低了,施工中会遭遇各种不可测因素,决算往往会高一点。”

    “嗯,”陈区长点点头,然后问了一个很奇葩的问题,“今年的预算,还是去年的?”

    他问得奇葩,但是葛区长回答得却很靠谱,“是本年度的财政预算,该支出的要支出……有些预算明显偏低,下面叫苦的声音很高。”

    “已经给了的钱就给了,没给的钱我不给,”陈区长微笑着回答,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般地强硬,“在我上任之后会发生的费用,要提前打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