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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嘉佑四年二月,全天下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到汴京城。时隔两年之后,又一次抡才大典如期举行。这是官家赵祯兑现承诺,特别加开的一科。而主考官也毫无悬念的,由上次大杀太学体的欧阳修担任……
当然生活还要继续,汴京城依旧繁华似锦。护龙河、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经过一冬之后,全都苏醒过来,变得绿波盈盈,戏弄着两岸杨柳袅袅的倒影。河面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运载着来自五湖四海的货物和旅人,向京城各处码头驶去。
这其中,有一支由五艘平底漕船组成的船队,安静的驶向汴河码头。
当先一条船的甲板上,立着个身蓝色锦袍,肩披黑色斗篷,腰悬碧玉翡翠的长身男子,正是离京两年之久的陈恪陈仲方。他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汴河两岸,但见两岸鳞次栉比的两三层木楼前,扎着五颜六色的欢门彩楼。
欢门彩楼下,还是那样的车水马龙、人流如川,叫卖声、唱曲声、说话声、吆喝声,嘈嘈切切。骑驴的、挑担的、赶路的,他们戴的帽子有仙桃巾、幅巾、团巾、道巾、披巾、唐巾等,花团锦簇,令人目不暇接。
这举世无双的汴京城呵,连空气都带着繁华气息……陈恪闭上眼,深深吸口气,那种满足和放松,竟然有种游子归乡的感觉。
真见鬼。老子在汴京城才住了一年好不好。他不禁暗笑自己太过痴迷这世上独一份的繁华。
其实再正常不过了。因为。这个千年前的世界上,只有这汴京城才能为一颗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带来熟悉的感觉……这是梦里的故乡……船队在汴河码头缓缓靠岸,待到缆绳系紧,踏板放下,留守京城的周定坤便登上船来,向陈恪深深施礼,恭声道:“马车已经备好,这里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即可。”
陈恪点点头,大步下了船。登上了等候多时的黑色马车。至于柳月娥和他那三十六名日本侍女,为了避人眼目,在进城前便已下船。
在马车上坐定后,周定坤首先奉上一个小小的紫檀木匣。陈恪接过来打开。便见红色绒面内衬上,嵌着一枚宝石戒指。宝石很大,透着神秘的黑色的光,这是一颗无价的黑色钻石……因其举世无双,几乎无人认识。
这枚戒指,就是支配陈恪名下所有产业的凭证,他不在汴京这几年,一直由财务官周定坤来保管,并藉此打理他的生意。现在陈恪回来,自然要物归原主。
只看了一眼。他便合上那木匣,问道:“一切都好吧?”
“这……”周定坤面露难为之色,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回去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要知道。”陈恪皱了皱眉。
“大人失踪这段时间,”周定坤叹口气道:“发生了一些坏事。”
“我一到登州,就已经向朝廷报告了。”陈恪沉声道。
“朝廷倒没什么……”周定坤又叹口气道:“且那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当时还没有大人的消息。”
“说!”陈恪冷声道。
“李全李兄弟……”周定坤鼓足勇气,低声道:“走了。”
“去哪了?”陈恪皱眉道。
“归西了……”周定坤满面黯然道。
“怎么回事?”陈恪登时脊背发凉。
“今年正月过年,前来朝贺的辽使,点名要杜大家出场。杜大家已经停唱,这是京城尽人皆知的。但他们胡搅蛮缠。竟冲到天音水榭去找她。”周定坤低声道:“李大人得到消息,先一步赶过去,双方在门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继而拔刀相向。但他们是辽使,李大人也不敢伤他们。辽人却不客气,一刀刺中了李大人的大腿。李大人的手下和他们厮杀起来。这时候,开封府的兵丁也到了,隔开了双方。”
“李大人失血过多,王太医都没救回来……”周定坤见陈恪脸色已是一片铁青,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往下讲。半晌才接着道:“百姓群情激奋,但凶手的身份是辽使,开封府不敢擅专,就报到朝廷上,结果上面让偷偷把人放了。”
“就这么放了?”陈恪登时两眼通红,要吃人的样子。他在大理、在日本,好容易建立起的自豪和自大,刹那间片片粉碎。
“事情还没完,前日是使节离京的日子。那厮便藏在使团中,大摇大摆的出城去。却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被百姓拦在城门口。”周定坤继续讲道:“辽使有恃无恐,集结在一起,等着开封府来救。这时候,六郎出现了,要和那凶手签生死状决斗。”
“六郎?”陈恪一阵手心冒汗,在他心中,六郎总是那个拖着鼻涕的小弟弟。却才意识到,他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了……听着周定坤的描述,陈恪恍惚回到了前日,汴京安远门下。
群情激奋的汴京百姓,将桀骜不驯的辽国使团挡在门内。辽使虽然人不算多,但多年来在战场上形成的优越感,让他们根本不怕这些手无寸铁之辈。何况,开封府的官兵也该来了吧?到时候,他们自己人就把自己人驱散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远处的官差要按捺不住,现身维持秩序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少年排众而出,提出要和那个凶手作生死斗。并保证,如果自己输了,就放他们走。
“你怎么保证他们都听你的?”辽国副使看看这少年,虽然个子很高,但分明才十七八岁。而自己那名手下,精擅各种格斗之法,在大辽最精锐的皮室军中,都是顶尖的高手!
“我来保证!”一名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上前来,乃是一身便装的杨怀玉。
“还有我!”一个留着短髯,面白如玉的曹评联袂而出,辽使此来,他是接待人员,对方也知道其皇亲国戚的身份。
见这么长时间,开封府都没来人。辽使约莫着此事不能善了,不如应了他这一场,便看看自己那手下,只见他早就被骂得血灌瞳仁,像要把宋人撕碎的样子。
“好吧,”于是他点头道:“徒手还是白刃?”
“随便。”陈季常除下黑色外袍,露出里面的短打扮,却是两手空空。
那凶手按捺不住,排众而出,双方在众人的见证下,定了生死状。便在众人让开的街面上,相对而立。
辽国使团大声鼓噪着为己方打气,但旋即就被宋人的声音压过,直到一点都听不见。***,知道什么叫客场作战么?
曹评和杨怀玉紧紧盯着场上,一旦有什么意外,准备出手救人。
只见陈季常好整以暇的站着,缓缓抬起手来,用食指勾了勾。
那辽人脑筋再笨也知道这是挑衅,他怪叫一声,扑上前去,双手搂住陈季常的腰,脚下猛然使着绊子……这是契丹摔跤之法,后来也被称为蒙古式摔跤。
陈季常自幼跟三个兄长学习武术格斗,加之天赋惊人,早就对各种格斗技术了然于胸。对方双手刚挨上他的腰,他的身体已经前倾,一肩撞上去。等对方抬脚使绊子时,他的肩头已重重撞到对方胸膛,此时对方一脚悬空,支撑腿受不了撞击力,登时摔向地面……
那契丹人反应倒也快,手一撑地,便弹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见一道黑影闪过,胸口又重重中了一肘。痛得他眼前一黑,似乎胸骨都被撞断了。
“他这是什么招数?”曹评见过这为少爷练武,那真是要多花俏有多花俏,怎么突然使出这种简练至极的杀招来了。
“是唐手。”杨家毕竟是沙场上出来的将门,杨怀玉在这方面,要比曹评见识高:“是一种极其凶猛的搏杀术,它每一次出手都讲究用尽全身力量,契丹人刚开始大意了,想试探一下六郎的深浅。但没防备他一出手就用尽全力,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没缓过劲儿来,又挨了第二下……”
两人对话间,便见六郎双手按住那契丹人的脑袋猛然下压,同时飞起一膝顶了上去。这下要是打实了,必然满脸开花。
但那辽人身经百战,筋骨铁打铜铸,竟能在剧痛中稳住心神,抽出袖中的短刃,便朝六郎小腹刺去,逼他收腿自保。
六郎却不避不让,一膝顶在对方的鼻梁上。契丹人的利刃也刺中了他的小腹。
只听铛的一声,同时震耳的惨嚎响起,那辽人的鼻骨粉碎,满面鲜血!他就是抗击打能力再强,也禁不住这一下。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六郎却不为所动,又是一膝顶在他的下巴上,辽人的下颌骨登时碎裂,破布袋一样往地上摔去,却被陈季常再次两手扶住脖颈。
“够了!”辽使一看,再打下去,他非得被打死不行,赶紧喊停。身边的侍卫也拔刀上前抢人。
“血!债!血!偿!”陈六郎一字一咬牙,喝到‘偿’字时,双手猛然一扭,便听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一声,那辽人竟被他硬生生拗断了脖颈……分割……实在抱歉,昨晚竟然写着写着睡着了,也不知怎么那么困。今天必然要赎罪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