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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的古殿之外,气息诡秘,似变幻莫测,又似静谧不动的旷野之处。
敕心穿蓑衣,带斗笠,手持鱼竿,似心神宁静的坐于那旷野中央垂钓。
只不过,他的垂钓似乎有那么几分诡异,因为他的身前并不是池水,而是碧绿清幽的草地,那鱼竿的鱼线隐入那草地内消失不见。
似不知究竟在钓些什么。
呼...
偶间一阵悠悠清风拂来,吹得那一望无垠的草地起伏,吹得那风起云卷,却吹不起敕心的半点衣角。
玄妙无上。
沙沙...
似是一阵轻悠的脚步声响起,那叶饬带着叶凉于远处踏步而来,那一走一踏,彷如虚空穿梭,虚影变幻。
只一瞬,便是从远处踏至了敕心身后的不远处。
“真没想到...”
敕心安静垂钓:“你小子,竟然还当真能够熬下来。”
身为这一方画卷世界之主,这画卷内的一草一木,一动一静,他都可随时掌控于心,自然亦便包括大殿之内的事了。
“前辈谬赞了,晚辈只是侥幸熬过。”叶凉恭敬躬身,行了一礼后,谦逊道。
于这敕心,在来的路上,叶饬便于他言过了,有关敕心的些许事,亦是知晓了,其是画卷的主人,且算是叶苍玄的半个师父。
所以,对这自己父亲的师父,又对他算是有救命之恩,或当还会给他机会,教导他神通的敕心,叶凉才会先恭敬的行礼。
以示尊重和礼敬、情意。
似是知晓叶凉此礼之意,敕心安静静钓,头也不回的于叶凉意味深长道:“你不用于我行此礼,我做这些纯粹是看在你父亲,以及...”
“你这叶族先祖的面子上,非老朽自身良善,要助于你。”
那话语说的平淡,似不带半缕情感。
“有恩无恩,叶凉心中自明,前辈于叶凉,足可受此一礼。”叶凉肃然吐语。
“你这脾性,倒是和叶苍玄那混小子一样。”
似暗藏欣赏的吐了一语,敕心眼眸垂望着那地间草地,悠悠道:“老朽行事不愿拖沓,现在,你只需回答我一语,便可开始修习了。”
“前辈请问。”叶凉拱手道。
“嗯,那么,你告诉我,我现在是在何处垂钓,我这鱼线之下,有可有鱼钩?”
敕心似意味深长的说道:“用眼用心,看清楚,并考虑清楚了,再回答,你这答案的对错,关乎我是否会教你此神通。”
闻言,叶凉看得那明眼之人都能看出的草地,以及那草地之中,鱼线尽头于煦阳下,微微泛光的明显鱼钩,并无过多思肘,直言道:“回前辈...”
“前辈是在旷野草地之上垂钓,鱼线之下,有鱼钩。”
那话语清简直语,实诚的无过多的深思。
“你确定?”
敕心反问一语。
“晚辈确定。”
叶凉点了点头。
“唉...”
陡然的悠悠一叹,敕心那面颊之上,似浮现几缕欣慰的苍茫,感慨道:“太久了,久到老朽都怀疑,此生都不会听到这般的答案了。”
旋即,他在叶凉的困惑目光下,缓缓抬首凝望着那九霄苍穹,道:“老朽此生,纵横四方,唯八方所拜伏,惧我者、畏我者、敬我者,数不胜数。”
“这其中,不乏绝世妖孽、无双强者,乃至于平平无奇之人,可是...”
他苍邃的眸子里透出几缕悲凉,苦涩而笑:“纵使如此多各样之人,却无一人能够受得住老朽考验,得老朽传承,当真是可笑...可笑...”
“无一人得前辈传承?”叶凉一愣,道。
“是的。”
敕心道:“就以此关为比,于那些绝世妖孽来说,他们因为太过聪明绝世,所以反倒为聪明所累,下意识的便会过多深想,而不愿信眼前所看之景,导致答案之错。”
“而纵使有难得不深想者,在老朽几言诱导之下,便会动摇初心,从未有一人于你这般,实看实言,坚定答案,无半点动摇,更无更改的。”
的确,对许多妖孽来说,他们的聪明是长处,亦是短处,因为他们想的多,可思常人难思,可明常人不明,可看得常人看不得之处。
所以,他们在看一些事物的时候,往往会比一些寻常之人,看得更为透彻,但就是因为如此,才更容易多想。
尤其是在面对敕心这等层次之人的考验时,这等心理就更加被放大了。
毕竟,于这些妖孽来说,换成谁都难以轻信,身为令万界强者忌惮的敕心老人的考验,会如此简单,简单的连个孩童都能知晓通过吧。
因此,在这种种因素叠加,以及敕心老人或还可能的故意诱导、乱心下,这看似简单的一关,反倒变成了最难的一关,导致难有人过。
“其实,此关考验的只是心,那一颗平常之心。”叶饬道。
“不错。”
敕心道:“纵使千变万化,一切终归其源,只有以平常之心,看待万事万物,才能真正得无上大道,练吾之妙法。”
似有几分了然,叶凉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问道:“那从来无人这般回答过么?”
“有。”
敕心道:“可惜,能够这般回答的,寥寥无几,而这些人多又输于了别的考验之上,就譬如你父...”
“他便是因为天赋等方面的不足,而未能过得考验,赢得传承。”
父亲,输在了天赋方面的考验?
叶凉微微一愣,心中暗暗思肘:“看来,这敕心老人的传承,的确非等闲可轻获。”
在他看来,敕心老人的考验,已然足够随心随性,变幻莫测,为人所难猜了,而叶苍玄的天赋之败,则让他更加觉得,敕心老人的考验极难。
毕竟,叶苍玄怎么说,都是南祁皇朝的战神,北凉历史上的第一妖孽,竟然败在了天赋这些方面。
这着实还是有那么令人惊讶几分的。
“好了。”
陡然的悠悠吐语打断了叶凉的心绪,敕心老人轻拂袖,以将眼前的旷野,化出一汪湖水后,他边凝神垂钓,边于叶凉道:“如今考验已过...”
“接下去,我便教你太虚敕印的第一式,能否学会,便看你的造化了。”
现在就教了?
叶凉不由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前辈不用考验我别的了么?”
“你小子,还当真是实诚。”敕心静望着湖面,道:“我于你的其它考验,在素日里已然都观察得到结果了,所以无需再考验了。”
就如之前叶饬让叶凉的一载‘苦熬’,虽非他所考验,但是结果已然得到了,又何必再费时辰,再来一次。
“好了。”
言语至此,他悠悠吐语,道:“现在,我给你展示一遍,太虚敕印一式,我亦只展示一遍,你当看清楚了。”
说着,敕心不待叶凉言语,便是陡然一拂袖袍,拂出一道好似虚无渺小,却又似蕴含着天地震怖之力,有着刺目耀眼的古文敕字,萦绕其上的玄虚之印。
掠于那一望无尽的湖泊中央,掠于那云卷云舒的苍穹之下。
缥缈嗡鸣。
那一刻,太虚敕印,时而凝虚深邃,变幻缥缈,似与这水天相融,与天地浑然一体,肉眼难辨,无声无息,彷如无物。时而又...
金光耀眼,凝实浑厚,似承载着浩浩天道,煌煌神威,霸道雄浑,时而又清透平朴,玄韵内敛,似以承载着天地敕法,万变为源。
那一刹,叶凉感受着那太虚敕印的飞掠而出,似仿佛看到了此间天地的震颤、畏惧,看到了那山洪暴发,大地动摇龟裂,苍穹云海翻腾的等等残毁之景。
似给他以敕印一出,天地色变,万物尽毁之感。
“好...好恐怖的力量...好绝妙的敕印...”
平静无澜的湖前,叶凉金眸震颤,似有些难以置信的感受着那湖中央,敕印所散发出来的,诡异而浩渺莫测的玄力,心头波澜滕涛而起。
眼看得叶凉似心神彻底沉浸到了那敕印当中,敕心缓缓起身,收起那鱼篓和鱼竿,缓缓转身,只留下那悠悠之语,于此地传荡:“以眼观之,以心行之。”
“简简单单,实实在在,明明白白,平心以待,方可修吾之敕心,得太虚大道。”
显然,他是以此语,提点那沉浸于敕印的叶凉,以小助其一臂之力。
随着敕心的离去,叶饬金眸深邃的看了眼那一动不动,感受着敕印的叶凉后,他缓缓走至一旁,盘膝而下,闭眸静坐。
他清楚,这方感悟去学,无一定时日,是不可能完成的,甚至,很可能很多时日花下去,还不成功。
所以,他亦是不打扰叶凉半点,静坐休憩,以静等叶凉彻底于那敕印之中,感悟而出。
...
一载之后。
画卷内,湖泊旁。
那叶凉就这般于此地静站了足足一载,那周身玄光,忽强忽弱,忽明忽暗,变幻不定,以隔万千尘埃、世间杂扰。
呼...
似是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吹得那湖面波澜微起,吹得他那沉浸一载的神识,缓缓归拢,那深邃而迷离的金眸,渐渐变得清澈。
旋即,叶凉收回远眺的目光,微微垂眉看向那伸出的手掌之上,渐渐腾绕而起的几缕太虚之力,呢喃吐语:“苍茫天地...”
“以心立天,以敕伏万法,慑千邪百玄,就无上太虚大道。”
那所言所语,似是这一载内,浸/淫/于敕印之中的所悟所感,由心而吐。
似是听得了叶凉之语,那一直闭眸静修的叶饬,缓缓睁开了那苍眸,熠熠金纹流淌其中,凝视着叶凉的背影,波澜轻荡:成功了么?
若如此,那便大道得修,金诀得成,佳人得记,一切得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