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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他是靠章家军的士兵拿着铁叉替他引雷……”
夕阳,已经在山巅中隐退,章杳望着黑茫茫一片的山谷,那里荒芜而深邃,只有满地的尸体,而没有任何生命,哪怕是一草一木,当然,或许也曾有过,只不过在那一道道神出鬼没反复无常的闪电之下,变成了一块块焦炭。
是啊,没有动物,连树都没有,也难怪章喾海会用章家军来替他引雷铺路。
就在章杳这样想着的时候,文戚的呢喃声也一阵阵传入他的耳中。
“那如果我们也用兵戎蛊的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章杳和文戚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他们哪儿有兵戎蛊?首先,章杳已经因齐家蛊咒不能下蛊,其次,就算他可以下蛊,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甘心情愿成为他的不死士兵前去遭雷劈。
但是……章杳和文戚目光交叠之际,两人好像都突然想到了什么,而且还是同一个想法。
他们有兵戎蛊!而且就在这里!就是文戚!
“如果我来……”
“不行!”
章杳果断决绝地摆手,之前文戚也说过,章喾海带着的不止五人,可能是很多个,而文戚却只有一人,他能帮章杳引多少次雷?会在哪一次被彻底烧焦?毕竟兵戎蛊只是以蛊虫控制人的肢体,并非真的不死,人的身体总会达到一个极限,这一点,曾带着兵戎蛊征战数次的章杳最为清楚。
更何况,在章杳看来,他这次之所以要来找章百手,就是为了洗清章家的罪恶,怎么能为了这一目的让文戚白白送死?
“你看好了,这是什么地方!”章杳指着那一片荒茫,“在这种地方,恐怕连蛊虫都活不下去,更何况你我?”
“可是……”文戚还要辩驳,然而话刚到一半儿,他却突然顿住了,在章杳说完那两个字后,一个想法突然从文戚脑海中冒出来,他话锋一转,“等等!如果我们用蛊虫呢?”
如果这些雷只是攻击活物,那么便可以蛊虫来引雷,但是反观章喾海当时用的办法,当初章喾海也不能保证雷只会攻击章家军而不会攻击自己,所以他又在章家军身上加了铁器引雷这一双重保护措施,以保证雷电绝对会被引向别人,而非自己。
“你可以教我炼蛊,”文戚的双眼透着兴奋和激动,“到时候我们将铁器绑在蛊虫身上,自然能保证我们安然无恙!如何!”
章杳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思索片刻,绞尽脑汁之后,发现自己的确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这便终于点了点头。
两人如何在深山中捉虫炼蛊暂且放到一边不提,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大工程,而进入那棱格勒的时间也因此被往后推了数日。
在这些日子里,章杳只是一门心思帮文戚炼蛊,他强迫自己放下所有焦虑和担忧,一门心思先想办法进入那棱格勒,找到章百手。
此时的章杳还不知道找到章百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没想到,章百手的出现,竟误打误撞将他引向了返生蛊,自然,他也不知道身处荒漠中的自己,莫名其妙就背负上了很多人的期望。
其中,就包括独瑟叶家。
与唐鬼和章杳不同,驱使叶君霖回到叶家的原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只要稍微想想,就会发现事有蹊跷。
早在舍昂之时,叶君霖收到了叶家门徒送来的信蛊,当那只小小的蛊虫钻入叶君霖耳中扑打翅膀发出阵阵声响后,叶君霖的心都不由自主绷紧了。
“景莲受罚,呗驱出叶家门,门徒不可援之,违者同罚。”
内容很简洁,但是也能看出对方送出这一只信蛊时的焦急和惊慌,叶家发生了一些事情,叶旻将叶景莲赶出门外,任何向他施以援手的门徒都会同样受到处罚,甚至于,她们都不敢将这一小心告诉叶君霖,生怕引叶旻发怒,只能这么偷偷摸摸匆匆忙忙送出一只信蛊。
叶君霖想不通,从小到大,叶旻对叶景莲倍加宠爱,甚至是溺爱,叶君霖想不出因何缘由才会导致叶旻狠下心来将叶景莲赶出家门,要知道,正是因为叶旻的那些宠爱,叶景莲从来没有单独面对过外面的生活,哪怕看起来好像是独自出门,暗处也是有叶家门徒小心跟随暗中保护的。
这一路上,叶君霖马不停蹄,恨不得肋下生翅,她已经不关心叶景莲到底犯了什么错,此时在她的脑袋里,就只有叶景莲落魄街头的景象,正如信蛊中所说的,叶旻已经下了死命令,门徒们自然不会以身犯险去帮叶景莲。
现在,天底下叶景莲唯一一个能依靠的,就只有他的这位亲姐姐了。
数日奔波之下,叶君霖终于抵达业城县,还不等她回到叶家,人正鞭鞭打马驰骋在业城街头时,一阵熟悉的喊声便灌入她的耳中。
之所以说是熟悉,一来熟悉的是声音,二来,则是那蛮横不讲理、恃宠而骄的腔调。
“怎么?吃你的酒那是抬举你!你问问你们楼上的姑娘,小爷往日里是怎么恩典她们的?一个个真是属狗的癖性,翻了脸就不认人,要不是我,你们这尘红居能开到今天么!”
叶景莲所言不假,叶家人靠皮肉生意行走江湖,除了她们,没人敢在业城县开青楼,这尘红居之所以能成为整个县城里除叶家之外的唯一一家青楼,靠的的的确确就是叶景莲的恩宠。
倒不是真的好酒色,只是以叶景莲的能力,捧着一家青楼,就是他能做到的唯一一种对叶家的对抗。
此时,尘红居的门口,姑娘们一个个甩着手帕倚门而立,青楼女子只认钱,认不得恩客,面对往日要喜笑颜开捧着伺候着的叶景莲,姑娘们倒是乐得看他的笑话。
“小爷,”老鸨子皮笑肉不笑,“您看,您对我们有恩,可这人情债算不清楚,银钱债却是明码标价的,您吃一顿两顿也就作罢,当我们报恩了,长此以往,是不是也有个到头儿的时候?”
“放屁!信不信我明日就让你们卷着铺盖滚出业城县?”
“信,但那也要您先进得了叶家的大门。”
叶君霖在一旁看着,气得双手攥拳颤抖不止,看来,叶景莲被赶出叶家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只是,叶景莲再怎么被叶家人看成扶不上墙的烂泥,终归轮不到旁人来笑话。
“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叶君霖乍一出现时,姑娘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毕竟,以她们的身份,也实在没机会一睹叶君霖的真身,倒是老鸨子一眼认出了叶君霖,只见她肩头一颤,不过眨眼功夫,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换了个人似的,连连摆手道:“哪里的话,小爷于我们尘红居那是大恩大额,哪能谈钱呢!”
老鸨子仿佛压根儿没看到叶景莲脸上那好像要吃人似的恨意,大言不惭道:“这不是闹着玩呢,瞧,小爷是当真了,还惊动了叶家族长您,是咱闹过头了!来来来,小爷,不闹了不闹了,里面请!”
老鸨子上前去扶,叶景莲也不管老鸨子年事已高,赌气地一挥手,险些将那老鸨子扯到地上,他也不做理会,径自从地上爬起来,即便心中不承认是叶君霖给自己撑腰,但脸上已是不由自主恢复了那副骄纵之态。
“走吧,”叶君霖对叶景莲伸出手,“我们回家。”
“回家?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怎么回?”
“那你到底是怎么惹了娘生这么大的气?”
叶景莲没有答话,只是抿着嘴唇自顾自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这次还真不是他赌气,是这问题确实没法回答。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景莲自问,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过格事儿多了去了,可受到叶旻这样的严惩,却是头一次,或许让叶旻打定决心将自己逐出叶家家门的原因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出自叶旻本身。
“也罢,”片刻的沉默后,叶君霖也不再逼问,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卷银元递给叶景莲,“你先在外面住上几日,至于娘的事情,我会回家替你求情的。”
“不必了,”叶景莲话音未落,手已经探上前来一把夺下了银元,他捏着银元在手里晃了晃后,苦笑一声道:“反正这叶家也容不下我,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