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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斌虽然对江铭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还没有傻到在蒋媛的办公室里动手教训江铭,只是双眼紧盯着江铭,给他一种压力,冷笑道:“江先生,你并不是盘石镇镇委镇政府的工作人员,都可以大摇大摆的来指手画脚,我是蒋主任的助理,我怎么不可以来?”
看到周少斌就在眼前,江铭是真的吓坏了,上次在沅水镇所受的斥骂和中午在河堤边所受的惊吓,让他心里对周少斌有着本能的恐惧,虽然江铭的家世不一般,可周少斌却恰恰给了他一种不畏强权的形象,在气势上一点都不惧他江铭,面对这种人,江铭想不心虚都难。
江铭双腿有些发颤,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突然想到这里是盘石镇政府,他是在政府办主任蒋媛的办公室里,周少斌就算再狠,也不敢当蒋媛的面对他怎么样吧?想到此,江铭稍微镇定了一些,喉头不自觉的抖了抖,强撑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做盘石镇政府办主任的助理?少吹牛了!这里不是河堤边,你还想吓唬我?”
周少斌耸耸肩,没有说话,一副你不信就试试看的样子。
蒋媛因为之间已经得到娄书记的示意,对于处理江铭的事情,已经成竹在心,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根本就没有劝阻两人对峙的心思,反而笑道:“江先生,周少斌真没吹牛,他真的是我的助理。”
江铭心头一惊,不敢置信的看了蒋媛一眼,见她脸上好整以暇的表情,不禁惊讶道:“真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蒋媛明白江铭话里的意思,沅水镇镇长是江铭的舅舅,在盘石镇,江铭也有两个富有的亲戚,而且县里还有人撑腰,加上胡镇长与他舅舅又是老战友,关系极好,一般情况下来说,江铭如果想要整治一个对手,胡镇长自然会第一时间提供对手的信息给他。而这次,胡镇长不但没有再告诉他这些,反而不接他的电话,江铭理所当然会很吃惊。
蒋媛脸色一沉,正色道:“江先生,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你不是公务员系统的人,这是我们盘石镇镇委镇政府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一个不相干的人?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不妨告诉你,这是娄书记今天早上决定的,即日生效,周少斌已经不在十字街社区居委会工作,下午上班时就调任到政府办,暂时做我的助理。是正式的事业编制科员!你还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江铭脸上肌肉抖了抖,心里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盘石镇的一把手党委书记亲自过问周少斌这么个小人物的事情,而且胡镇长还不接他江铭的电话,显然是被娄书记压制住了。这代表着什么,江铭不是傻瓜,怎么会不明白?或许周少斌并不是一点背景都没有?
然而,江铭并没有因此就认输了,反而咬牙道:“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社区居委会的职员,只是政府聘用的,就算要提拔,也不能够才一天就转为正式科员吧?娄书记真的是这么决定的?太儿戏了!我要告诉我姨妈,让他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
蒋媛脸色越发严肃,冷声道:“周少斌调任政府办,完全符合所有正规的程序!他本来就通过了我们河间市正式公务员笔试和面试,分配到居委会学习,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有空缺的位置,自然就调过来了,你凭什么指责娄书记?江先生,你不服气的话,完全可以给邹主任打电话,欢迎你随时检举!”
蒋媛嘴里说的邹主任,名叫邹文珊,是陵元县纪检委负责实际工作的纪委副书记,纪检委办公室主任,权力比另外一个进入纪委常委的副书记还要大,由于县纪委和监察局合署办公,邹文珊也是监察局局长,主抓贪污腐败,极有实权。而邹文珊恰恰就是江铭的姨妈,虽然跟江铭家的关系不怎样,某些时候,江铭总喜欢把这个姨妈抬出来压人,就比如这个时候。
显然这一次江铭失算了,蒋媛心里有底气,根本就不惧江铭抬出来的邹主任,目光还带着一丝嘲弄之色。
江铭越发感到不妙,这个周少斌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抬出姨妈邹文珊来,蒋媛也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就不怕得罪了县纪委?
周少斌终于开口了!刚才他一直盯着江铭不说话,瞪得江铭不敢正眼看他,见到江铭心虚,周少斌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中午的时候,已经教训过江铭一次,这次又把他给吓住了,周少斌也不一定非要揍他一顿不可,觉得差不多了,就插口道:“江先生,了解足够了吗?这里是政府办公的地方,我们还有的是工作要做,不是游乐场,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你赶紧离开吧!”
“你……”江铭说了一个字,对上周少斌炯炯有神的目光,一下子又心虚了,对于周少斌,他是真的无法猜透,这个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年轻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对他的身份也没有一点惧意,让他完全没辙,还不敢跟周少斌明着对抗,实在是怕了周少斌。
好汉不吃眼前亏,江铭明白这个道理,先忍一下,等会儿出去了,再给姨妈打电话,让她就周少斌调任的事情,趁机查一查盘石镇镇委镇政府,就算查不出什么来,也要让盘石镇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想到此,江铭忍了这口气,咬牙道:“我会走的,还有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然而,江铭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要说的话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铭还以为是一个中午没有再联系他的女朋友肖玲打过来的,心里气没处发泄,掏出手机,没看号码就接通了,怒斥道:“你中午死去哪里了,老子打电话给你也不接,皮痒了?”
“是你皮痒了吧?想找抽了?”一个成熟的女声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语气很是不满和愤怒,冷冷的让江铭吓了一跳。
江铭浑身一抖,终于看了一眼号码,顿时暗暗叫苦,居然是姨妈邹文珊打来的,并不是肖玲,这下糟糕了。江铭连忙陪笑道:“姨妈,别生气,我……我没看号码,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我女朋友呢。”
邹文珊的语气依旧冷淡:“你和你女朋友通电话,就是这样的语气吗?你不把她当人看?是不是经常打骂她?”
江铭心里苦不堪言,不敢反驳,急忙解释:“姨妈,对不起……我今天碰到一件很郁闷的事情,所以才这么生气……”说着,江铭还激动的瞪了周少斌一眼,张口就道:“正好姨妈你打电话给我了,我想跟你反应一个情况,我们县里下属的盘石镇,不安规章办事,胡乱安插人进入政府部门,这事你管不管?”
邹文珊突然问道:“你说的人,是不是叫做周少斌?”
江铭愣了一下,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邹文珊顿时怒斥道:“江铭,不要仗着你是我的外甥,就给我到处惹是生非!我没有你这样不省心的外甥!周少斌的事情,完全符合组织上的程序,而且是各位领导一致同意培养提拔的新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惹祸,还陷害人,我没有找你麻烦,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江铭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脸色冷然的周少斌,心里暗叫这次坏事了,连姨妈都帮着周少斌说话,这混蛋到底是什么来头?听姨妈的口气,培养周少斌的决定,似乎是县里的许多领导决定的,并不是盘石镇的娄书记一意孤行,这下子捅到马蜂窝了。
江铭倒抽一口冷气,看了看周少斌,又看了看带着幸灾乐祸表情的蒋媛,好半晌,才艰难的道:“姨妈,我……我没有闯祸啊,是他先得罪我的!”
“胡说八道,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先别说在你沅水镇老家你横行霸市欺负老人不对,就是在盘石镇,你偷偷摸的整治周少斌,就已经是违法了,没有被抓起来,就算是很给我面子了!不要以为你舅舅和胡镇长一个鼻子出气,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现在去问问你舅舅,看他还敢不敢帮你?还有胡镇长,要不是他转醒得快,随时都要撤了他!”
邹文珊怒斥了一通,说得江铭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片刻之后,又冷然道:“人家周少斌不跟你计较,放过你一次又一次,你还不懂感激?趁早给我滚回家去,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我早就跟姐姐姐夫说过,你这混小子不好好管教,一定会惹出事情来的!”
江铭这次是彻底的没了脾气,他这辈子不怕父母,不怕师长,最怕的就是这个作风果敢又直爽的小姨妈,被她一通呵斥之后,顿时汗流浃背,心里也清醒了许多,隐隐明白邹文珊是在暗示什么,哪里还敢狡辩,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我这就回家去,姨妈你别生气!”
“下次再作恶,就算姐姐姐夫求情,我也要让公安的同志把你抓起来关几天,让你尝尝滋味……”
邹文珊的话还没有说完,江铭就一个劲的说不敢了,接着马上挂断了电话。
周少斌和蒋媛都冷笑着看着江铭,江铭又是心虚又是尴尬,之前想说的那句狠话,早就已经吓得忘记了,尴尬的道:“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然而,周少斌却上前一步,挡住了江铭的去路,淡淡道:“江先生,你不是说还有句话要说吗?”
江铭恨得牙痒痒的,却再也不敢跟周少斌作对了,舅舅的默不作声,曹所长的反复变脸,胡镇长的故意不理,都说明了周少斌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江铭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蹊跷,不敢看周少斌,干笑道:“没什么要说的,我开个玩笑,麻烦让让好吗……”
周少斌冷笑道:“你不是要报复我吗?不是很嚣张的在政府单位大闹吗?不是要让你姨妈来查盘石镇吗?都还没有弄好,这就要走了?”
江铭尴尬至极的道:“是……是个误会,周少斌,我们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对不起。”
听到这声对不起,周少斌愣了一下,才算明白江铭是彻底的服气了。周少斌虽然看不惯江铭的作风,可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人家都已经屈服了,也没必要揪着不放。想了想后,周少斌伸出手来,道:“那好,你说话算数,我也不再为难你,握个手吧,以后见面当不认识好了!”
江铭抓着被周少斌捏得痛楚不堪的右手走出了政府大楼,手掌都有些发白,显然被周少斌给握得血液一时流通不畅。江铭心里很清楚,这是周少斌给他的无声警告,江铭心里对周少斌的惧意,又多了一层。
可他真的就这么认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