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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就这么屁大点儿事情要闹到蹲监狱?”
丁健在对面慢条斯理地说:“按照现行国家法律,公职人员一旦判刑入狱,必须开除公职。”
这时候,姜吟风终于醒悟过来。他怒视着丁健,嘴唇颤抖,气急败坏地说:“你……你根本就不愿意和解。”
丁健撇了撇嘴:“你说对了,我就是不想和解。凭什么啊!你昨天很嚣张啊!张口闭口就是要找人收拾我,还威胁要给我领导打电话开除我。别不承认啊!你手机还摆在桌上呢!”
“我知道你是省投促局的,可哪又怎么样?反正我的条件就是六百万,我也知道这条件对你来说根本不可能答应。嘿嘿嘿嘿……你不接受就对了!就你这种人,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既然你有那个胆子堵路打人,那就去监狱里蹲着。”
“老话说得好,一报还一报,天公地道。”
姜吟风和桑媛媛彻底呆住了。
有些道理虽然心里明白,却远不如直接以大实话的方式说出来更具震撼力。
姜吟风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晕晕的,感觉无数混乱的念头在疯狂冲撞。
他这是明摆着要针对我。
这个该死的胖子铁了心要把我送进监狱。
“你……你实在太坏了。”姜吟风是真怕了,又急又怒,心里充满了恐惧:“就这么一点儿小事情,你非得把我整得倾家荡产?”
丁健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我整你?明明是你自己有错好不好?”
“我叫你停车堵路了?”
“我让你打人了?”
“我让你打人用重手,一下子就把我打得耳膜穿孔了?”
“你想清楚好不好,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刚才你都说了你那边有律师,想必你昨天已经仔细了解过详细的情况。我这是轻伤,是鉴定轻伤!你把我打伤了还有道理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姜吟风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继续惹怒丁健,按照之前想好的对策,语气也变得缓和:“……这样吧!我向你赔礼道歉。另外,我再给你五万块医疗费,这总可以了吧?”
不等丁健开口,桑媛媛在旁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尖叫起来:“五万?凭什么给他那么多?”
姜吟风很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带着老婆一块儿过来。他伸手拉了一下桑媛媛的衣服,低声劝道:“你就别再说了。这事儿听我安排。”
对面,丁健冷冷地抛出一句:“五万块?你打发叫花子呢?”
姜吟风心中再次腾起怒火:“五万还少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耳膜穿孔很容易恢复,轻则一个月,重则……”
“哎!我这就是重症的那种。”丁健抓住他的话头,将其打断:“而且我要你五万块钱有什么用?能让我长命百岁?还是能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他说话很有趣,虎平涛实在忍不住,只好用手捂着脸,苦苦憋着。
姜吟风脸上的肌肉一阵乱颤,他强压怒火:“那你究竟要多少?”
丁健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六百万!我都说多少次了,你一点儿记性都没有。”
“这不可能。”姜吟风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顶多五万块。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昨天回去我找人查过。你这种情况,表面上说是耳膜穿孔,对身体的实际损伤不大,恢复起来也很快。我能给你五万块医药费已经很不错了。有些医院只要三、四万块钱就包治好,你还能落下不少。”
虎平涛这时候也觉得姜吟风说话太过分,他收起脸上的笑,认真地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实际损伤不大”啊?”
姜吟风自有他大的一番道理:“本来就是啊!不就是耳朵里有个洞嘛,休息几天,吃点儿药就没事了。”
郭建峰也实在听不下去了,皱起眉头插进话来:“现在不是说孰轻孰重,而是你打了人家,而且打成轻伤。”
桑媛媛立刻冲着他尖叫:“轻伤重伤还不是你们派出所一句话的事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派出所所长,他也是警察,我怀疑你们是自己人照顾自己人,合伙对付我们。”
郭建峰一下子就火了,冲着桑媛媛厉声喝道:“喂,你怎么说话呢?嘴巴放干净点儿,乱说话是要负责的。”
桑媛媛属于那种没吃过亏的主儿,她仗着自家男人的身份和官职,无论对谁说话口气很冲:“我怎么乱说话了?我看你们就是合伙骗我们。六百万……你怎么不去抢?我看你们就是狮子大开口,逼着我们拿钱,然后私底下分了。”
郭建峰被她怼的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
“行了,这事儿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也想开了,为了姜吟风和桑媛媛得罪丁健,根本划不来。何况旁边还坐着一个虎平涛。
丁健耐心地等到所有人都不再张口,场子里彻底平静,才慢悠悠地对姜吟风说:“你以为我缺钱吗?区区六百万在我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呵呵……耳膜穿孔是小事情,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说,那我就更要坚持着把你弄进去了。”
“说白了,我忍气吞声挨了你一巴掌,直到现在你还没有道歉的意思,我还不如直接开价一千万,彻底把你这边的路堵死。”
“顺便说一句:不是我贪得无厌,而是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谅解。”
说完,丁健站起来,转身走出会议室。
虎平涛也跟着走了。
姜吟风彻底惊呆了。
良久,他终于反应过来,抬手指着房门方向,对郭建峰又惊又怒地说:“他怎么能这样?你也不管管?”
郭建峰早就失去了耐心和调解的兴趣,瞟了一眼姜吟风,澹澹地说:“我为什么要管?我之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现在好了,把人家惹怒了,一拍屁股走人,你们现在后悔了?”
桑媛媛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就那个死胖子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郭建峰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庆幸————还好这个无脑的女人不是自己媳妇。
“人家怎么强词夺理了?”他摇头冷笑:“这种调解本来就是双方约谈,他开条件你还价,不满意了就再商量。”
桑媛媛怒道:“如果他真心想要和解,怎么可能张口就是六百万?”
郭建峰知道跟她没道理可讲,于是将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地回答:“所以人家摆明了是要送你男人进监狱。”
姜吟风觉得屁股下面仿佛着了火,心中急忙慌乱:“五万块已经不少了,难道他还觉得不够吗?”
对于丁健的家底,郭建峰多少听说过一些。他故意想要好好恶心一下姜吟风,加油添醋道:“你不知道丁健的情况,他不缺钱。光是名下的房子就有十几套,银行里还有三百多万的存款。”
桑媛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睁大双眼,满面震惊:“十几套房子……他哪儿来这么多的钱?”
郭建峰随便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父亲是村子里的,前些年政府征地,他们家补了十几套房子。家里就丁健一根独苗,为了以后遗产避税,所有房子都落了他的名字……这些情况外人是不知道的,我和老丁家里有点儿渊源,所以清楚。”
姜吟风“啊”了一声,呆呆坐在椅子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郭建峰怜悯地看着他,劝道:“你还是回去想想办法吧!最好是找人托关系,跟老丁好好谈谈,否则你下半辈子……”
他摇摇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
第二天,上班时间,丁健接到电话。
是个朋友打来的。
高中同学王泽祥,现在自己开茶行,茶叶生意做得挺大的。
“中午出来吃个饭。”他在电话里笑道。
丁健听着就感觉有些疑惑。他和王泽祥虽说是老同学,关系也不错,平时有空也会电话联络,可不过年不过节的,而且今天还是星期一,对方知道自己是警察,还偏偏约了中午吃饭……
“老王,你找我有事儿?”丁健开门见山地问。
王相泽朗声笑道:“我找你能有什么事儿?如果你是女的,说不定我还对你有点儿兴趣。可你一个大男人,中午就算你能出来,也没法喝酒啊!”
他说话还是比较策略的,暗示的成分很足。
丁健一听就明白了:“怎么,有人托你帮着约我?”
“我也是没办法啊!”王相泽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对方你认识,省投资促进局的姜吟风。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你,昨天晚上找到我,千叮咛万嘱咐,求我今天一定要把你约出来。”
丁健冷笑道:“他给你多少好处费?”
“能把你约出来还能挣好处费?”王相泽故作惊讶:“这种好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丁健撇了撇嘴,坦言:“这个姜吟风是个属王八的,老子懒得理他,我现在就一门心思想把他送进监狱,好好在里面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他随即把两人的矛盾说了一遍。
王相泽在电话那端回应:“昨天他来找我的时候,就把事情告诉我了。老丁你看这样吧!中午还是来一下,你和他之间的问题我不掺和,我就是做个中间人,帮着你们牵线,具体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谈,行吗?”
“当然可以。”丁健回答的很爽快:“有人请吃饭我肯定来啊!说地方,微信上发给定位给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顶多呆一个钟头,毕竟还上着班呢!”
……
按照丁健正常的想法,其实这顿饭根本不愿意吃,也懒得搭理。问题是他和王泽祥关系不错,对方帮过自己两次,欠着点儿人情,所以于公于私还是得把这个人情还上。
中午饭点儿,来到约定餐馆,推开包间门的时候,丁健看到坐在里面的姜吟风和桑媛媛夫妻俩。
他们今天的状况跟昨天截然不同————刚一见面,俩人就连忙站起来,又是握手又是寒暄,非常客气,脸上一直带着笑。
姜吟风看似自来熟,不住地笑道:“老丁啊!没想到你和老王是朋友,还是同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桑媛媛也在旁边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早知道是这样,那天我就不跟你怄气了,直接把车挪开就没这些事儿了。”
王相泽居中拉线,因为丁健中午不能喝酒,他就点了些饮料和果汁,还有一壶普洱。
丁健一直没说话,就看着这对夫妻表演。没多会儿,菜上来了,丁健把兴趣转移,拿起快子就吃,自制始终没说过一个字。
王相泽看着情况不对,就在桌子底下伸手悄悄拽了一下桑媛媛的衣服,把她拉出去。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等丁健来了,把包房出来,让姜吟风单独跟他谈。
看着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丁健,姜吟风站起来,沉默片刻,左腿膝盖明显弯了一下,做了一个想要跪下去的动作。
只是做动作,没有真正下跪,甚至连半跪都算不上。
他的神情有些尴尬,也有种豁出去的意思,语气明显带上了哀求:“这事儿是我错了。我……我求求你,放我一马,我给你跪下了。”
丁健被他这动作搞得心惊肉跳,明明说好了吃饭,怎么搞这么一出。他定了定神,看着姜吟风站在那里没有动,心里那股邪火再次冒了上来。
“喂,你这嘴上说的好听,却没有实际行动啊!”丁健侧身坐着,澹澹地说:“跪啊!跪下去我就考虑放过你。”
见状,姜吟风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下跪什么的只是嘴上说说,真要跪下去是不可能的。他这人一向很高傲,这次如果不是实在无路可走,也不会想到这种办法。可想归想,真要做起来还是挺难的。
男儿膝下有黄金,真是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