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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毕竟我和甲方的关系摆在这儿,人家主要是看我爸的面子。换句话说,做工程跑关系,很大程度上关系决定一切。”
“以前做工程,最大的短板是资质,手上没有本本就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挣钱。现在不一样了,工程专业每年都有很多人毕业,资质什么的都不缺。搞建筑这块真正是僧多粥少啊!就这么一个幕墙结构工程,很多人打破头想要挤进来。”
“包老板,包总,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没有我,你能和甲方拉上关系?人家能让你进场?”
包劲松脸色铁青,转过头,嘴唇紧抿,不理张荣强。
他兀自生着闷气,手底下那几个壮汉也聚在一边,低声议论。距离有些远,听不清楚他们谈论的内容,但大体上离不开一个“钱”字。
张荣强继续道:“当时在饭桌上,包老板口头答应了给我百分之五的居间费。可到了第二天他就反悔了,又把我找出来接着谈。”
虎平涛听着觉得有趣,问:“你就不能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少要几个点?”
“那怎么可能。”张荣强摇摇头:“之前就说过,在这个圈子里关系很重要。就算你知道有这个工程,可不知道具体该找谁,谁负责招投标,还有相关的一些东西,哪怕你能力再强,资质再高也没用。俗话说得好:烧香你得先找到庙门啊!”
“包老板看我的态度很强硬,最后他就没再坚持,接受了我说的那百分之五。接下来,我们双方签署书面协议,我就开始给他跑这个事情。”
虎平涛问:“你们签约了?把文件拿出来给我看看。”
张荣强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递过去:“这是协议副本。”
虎平涛打开文件夹,仔细看了一遍————张荣强没撒谎,包劲松的名字赫然纸上,除了公司印章和个人签名,关键位置还有非常显眼的红色指印。
看完文件,虎平涛抬起头对张荣强道:“你接着说。”
张荣强的语气有些变化:“那几天我一直往甲方那边跑。虽说我和他们关系不错,可涉及到真金白银,谁也不敢乱来。具体管事的是孙总,他是我爸当年一手带出来的。尽管是这样,我也不能托大啊!”
“甲方那边有好几个人我见了面都是喊“哥”的。表面上看,我就是给他们打个招呼,事情就办成了。可实际上,我也不容易,也得求爷爷告奶奶。毕竟涉及到钱,而且还得确保工程质量,这种事情谁都不敢打马虎眼。”
张荣强这话说的非常恳切,虎平涛听了也深有感触。他经历丰富,还有就是姐姐虎碧媛算是半个圈内人。虎平涛很清楚,张荣强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实际情况肯定比这复杂得多。
“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妥了,那你们又是为了什么起冲突?”虎平涛认真地问。
张荣强看了一眼满面愠怒的包劲松,冷笑着解释:“饭局过后的一个星期,幕墙工程的事情我基本上已经跑下来了。该走的人情走过了,该打的招呼也打了,就等着双方坐下来面对面的签合同。”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包老板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他口气很强硬,说他仔细了解过,这事儿没我说的那么复杂,前前后后我就是打了个几个电话,跟管事的人说了一下,其余的事情都是他在谈。就这么丁点儿大的功夫,竟然就要给我五个点,随便动下嘴皮子就赚几十万,我要价实在太高,他觉得接受不了。”
“我当时一听就愣住了,这叫什么话啊!合着我这边的关系都是假的?这么大的事情我忙前忙后好不容易促成了,在他看来就是闲着无聊随便说说就过去了?”
虎平涛这下总算是明白了。他侧身看了一下包劲松,然后转身问张荣强:“之前你们谈好了给你五个点的居间费,他反悔了?”
张荣强点点头。
虎平涛又问:“那他后来给你多少?”
张荣强竖起右手食指:“一个点。”
虎平涛继续问:“我之前听你说过,工程总造价好像是九百万。这一个点,就是九万块钱?”
张荣强叹了口气:“连这九万块他都不愿意给,说什么总造价跟实际做下来有出入,但他可以控制成本,确保我这个点尽可能往高处来定。一句话,至少不会低于八万。”
龙旭在旁边听着直摇头:“啧啧啧啧,这都什么事儿啊!九百万的工程,才给八万块的好处费,这也太抠门了。”
张荣强更重道:“不是好处费,是居间费,也就是俗称的介绍费,或者中介费。这是两码事。”
龙旭笑道:“反正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如果换了是我给朋友介绍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再怎么着也得落个二、三十万吧!呵呵……八万块……还真开的了这个口。”
听到这话,包劲松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张荣强继续道:“包老板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卸磨杀驴。他觉得跟甲方自建的关系已经很熟了,以后不会再用到我。至于居间费这种事情……五个点,五九四十五,加上税费什么的,加起来得有五十万左右。这笔开支在他看来纯粹就是白给的,所以一个点八万或者八万多的辛苦费,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龙旭一直摇头:“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虎平涛看着张荣强,同情地问:“所以你就把事情给搅黄了?”
“必须的啊!”张荣强此时火气也冲了上来,音量不由自主拔高:“跟甲方那边是我的关系好不好?要是没有我,他老包能认识孙总,能进得去甲方的圈子?估计老包当时觉得工程已经板上钉钉,没得变化了,所以他过河拆桥。”
“您是不知道,他当时在电话里那种说话口气简直傲慢透顶。感觉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说什么这个点是看在我前前后后帮忙的份上才给的,还让我要懂得做人。我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合着我愿意接受就施舍给我这点儿钱,要不愿意了连这点儿好处都没有,他姓包的一脚把我踢开,直接跟甲方去谈。”
说着,张荣强抬手指着包劲松:“姓包的,你别以为手底下有一帮工人就能到处拉活儿干。你今天上门是想收拾我是吧?现在警察就在这儿,你自己说说,当时你在电话里是不是这么说的?”
包劲松满面怒容,大量的血往上涌,整张脸如同着了火。他想也不想就冲着张荣强张口骂道:“你踏马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才打了几个电话就想要那么多钱,凭什么啊?”
“五个点就是四十多万,我这边还得帮你出税费,你狗1日1的算盘打得太精了。”
“九百万的工程,我这边能有多少利润。算下来你的居间费就要占一半,凭什么啊?”
张荣强不慌不忙地解释:“工程圈子里就这规矩。你要不认识我,要没我帮忙,甲方谁会理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工程这种事情说有就有?美得你!”
他随即转向虎平涛,言语略有缓和,没之前那么激烈:“那天挂了电话,我是彻底被惹怒了。就他这态度……我前前后后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他却压根儿不觉得我有任何付出,还吝啬到极点。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做出一我做十五,看谁玩得过谁。”
“我给孙总打了个电话,中午约吃饭。孙哥带着甲方一帮人来了,我在饭桌上就把事情摆开了讲。孙哥当时就笑话我,说我看人不准,竟然连这种土包子的忙都要帮。我说是我眼拙,以后绝不再犯。孙哥也是看在我家老爷子的面上,问我打算怎么处理?”
“我说姓包的算得太精了,而且不是肯吃亏的主儿。就算他手底下有人,也有材料渠道,可这种人满脑子都是算计,到时候如果工程质量出了问题,事情就严重了。”
“还有,姓包的今天能把我这个中间人一脚踢开,以后对孙哥也肯定如此对待。做工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也不是一桩两桩。他现在能赖掉我的居间费,以后就能避开孙哥直接找到上面的人,反客为主。”
听到这里,处于爆发边缘的包劲松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张荣强连爆粗口:“草拟嘛的,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孙子在里面搞鬼。”
这话虎平涛听着也有些着恼。他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包劲松:“你说话客气点儿,我这边开着执法记录仪全程拍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带回派出所处理。”
包劲松属于那种在外面闯荡惯了,也蛮横惯了的人。他当即把眼睛一瞪:“屁大点儿事情,就算你是警察又能把我怎么样?”
虎平涛也没生气,澹澹地说:“行啊!反正我们有录像有证据,你要不信邪就继续。我保证,有你哭的时候。”
张荣强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很爽,对虎平涛朗声笑道:“他这人就这样,一言不合张嘴就骂,道理上说不过人家就动手打。今天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办公室,明摆着就是要打我。”
虎平涛没顺着张荣强的话头继续,他思考片刻,问:“那工程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张荣强脸上讥讽的笑容更浓了:“孙总那边没让包老板的工程队进场,他急了,赶紧找人,可人家根本不理。说起来还好两边没签合同,如果签了,就真正是没我什么事儿了。”
“后来包老板又打电话给我,说话口气没之前那么傲了,还说居间费这事儿可以谈,就按照之前说好的给我五个点,甚至六个点也行。他让我一定要稳住孙总,千万别让甲方跟其他人签合同。”
“我当时就在电话里狠狠喷了他一顿。”
“你面子大是吧?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工程的事情你说了算?”
“就你这种毫无信义的人,我不会跟你打交道。别说是五个点,就算你给我十个点,老子照样不理,就算有把握的事情也要给你搅黄了。”
“我一毛钱也不想赚你的,这事儿说一千道一万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手底下有工程队有什么了不起?材料上有渠道的人多了,我也没见人家有你这么嚣张。你这人真的是目光短浅,做工程本来就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偏偏你就盯着那点儿蝇头小利。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一场空,你还好意思怨我,还带人上门找我的麻烦……我呸!”
张荣强冲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无比解恨。
虎平涛转过身,问包劲松:“他说的这些是事实吗?”
包劲松没搭理他,怒视着张荣强:“我招人不用花钱吗?我买材料的钱不是钱?我告诉你,这单你给我搅黄了,我这边的损失你必须负责。”
“我也不多要,十五万,你今天必须给我,否则你试试,能不能走出这扇门。”
张荣强皮肉不笑地说:“你这人真是没脑子。你以为现在跟以前一样,拳头大就有道理?警察在你还敢说这种话……呵呵,呵呵……”
虎平涛也来了火气,他盯着包劲松:“看来你是明摆着要闹事啊!”
“行,我现在打电话给刑警队,然他们过来处理。”
包劲松脸上毫无畏惧,他一直在嚷嚷:“这孙子让我亏了那么多钱,你们还护着他……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虎平涛没理他,直接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呼叫支援。
整治包劲松这种人实在太简单了,带回派出所,按照规定来就行。
再强再拽,能犟得过法律?
……
十多分钟后,王雄杰带着人赶到现场。
虎平涛有些意外,凑上去问:“王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管刑侦了吗?”
王雄杰笑道:“我这是顺带着。原本打算今天晚些时候去所上找你,刚好在局里接到你的电话,想着两件事一起办了,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