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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拿起书架上的一把剪子,剪下了荷包一小布,然后用簪子穿过布,将布放在烛火上烤。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淡淡的紫色在空气中显现了出来。
朝颜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厌恶,紧抿着下唇。
“这荷包有什么问题吗?”齐飞柏说道。
朝颜咬牙道:“问题可大了!这个荷包上用一种熏香,叫做云淡香,和一种助情香很像,但使用了以后,会让人越发清心寡欲,在房事上有气无力,最后子嗣艰难。”
齐飞柏咳嗽了一声,“你一个女孩子,含蓄点。”
朝颜原本的怒火被他这话给打伞,无语地看着他,“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他被人算计了?下药了吗?
齐飞柏说道:“这不是没成功吗?”
这人还真是豁达得朝颜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了,寻常大男人遇到这种事哪里能不暴跳如雷。
齐飞柏视线落在那荷包上,开口道:“我清楚玉茹的性子,她做不出这种事,应该是被人陷害的。”
朝颜对于自己老师的几个侍妾并不熟悉,所以无法发表相关意见。她只是细细地继续看着这荷包,说道:“这上面药量很轻,所以普通人根本闻不出来。”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出问题的是线,而不是布,所以只需要从线这方面下手就可以。”
对朝颜来说,辨认出是哪个细节出现的香气并不算难题。
齐飞柏点头,吩咐站在门口的随从去将李玉茹给请了过来。
朝颜目光又落在旁边的糕点上,扭头问自家老师,“不介意我毁了这些点心吧?”
齐飞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朝颜直接用银针,开始拨起了这份点心。香道毒理药学一贯不分家,托少玄真人的福,若是让她给人开药方,她还真没办法,但是要辨认出药,那基本没什么问题。
朝颜用银针检查完以后,促狭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看来江氏对老师您的能力很不满意啊,这点心里加了一些助兴的药物。”
齐飞柏眼皮跳了跳,没忍住,直接赏了自己弟子一个暴栗,这丫头还真的是口无遮拦的,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他一怒之下,将她给逐出师门去。
齐飞柏说道:“她大概是想要一个我的孩子吧。”
只是他在救了她们几人时,便已经同她们说过,他能够保他们一世的衣食无忧和宁静,唯独不能给的便是子嗣和爱情。
这时候,李玉茹已经被请了过来,她仪态翩翩的行了一礼,“见过老爷,小姐。”心中则有些不解,不解老爷怎么突然将她给喊了过来。
朝颜手中拿着李玉茹所做的荷包,问道:“这荷包所用的布料和线,都是你自己屋里的吗?”她没有说是哪里出了问题,想借此得到更真实的答案。
李玉茹怔了怔,她本也是蕙质兰心之人,当即问道:“这荷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上面的布料和针线,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
朝颜说道:“那就将你屋里这种布料和所用到的绣线都拿过来吧。”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这荷包被下了药,所以我想尽快找到源头。”
具体什么药她没说,但李玉茹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明白不是什么小事,脸色微变,“我知道了。”
为了避嫌,她甚至让莲子同她一起去拿,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朝颜瞥向始终一言不发的老师,说道:“老师似乎有了定论的样子?”
齐飞柏道:“只是有些猜测,不过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那布料是天水碧,当时宫里赏赐了三匹,我每人都给了他们一匹。所用的绣线也是赢阳特有的三色线,每个人所拿到的分量仓库都有登记。”
他吩咐人将仓库里的记录本拿了过来,在绸缎针线那几页翻找。
朝颜看了一下,正如同上面所记录的,天水碧和三色线都只给了李玉茹等三个侍妾。她翻了翻,发现老师对这三人挺不错的,每个月月钱二十两,每个季度能有四套新衣裳,一套新首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东西到她们的院子中。
这待遇……可比许多国公府正经的妾室要好得多了,加上齐府没有正经的女主人,管家都是由齐飞柏的奶娘负责的。这三个侍妾更不必晨昏定省,被正室磋磨。
倘若这下药的事情同她们三人无关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是她们做的,那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转头看,看着老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气结: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人怎么就仿佛这事同他无关的样子呢。
注意到她的视线,齐飞柏还对她说,“消消气,小姑娘家家的别总是憋着气,小心憋出皱纹来了。”
朝颜咬牙: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她正要谴责一下老师这种态度,莲子和李玉茹拿着“证物”过来了,朝颜便吞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姑娘,这是李姨娘屋内的天水碧和三色线。”
朝颜一一检查了,指着三色线说道:“这三色线应该是被浸泡在云淡香中一段时间,所以染上了药性。”
“云淡香是什么?”李玉茹问道,脸色不太好看。自己的屋里出现了这腌臜的东西,自己甚至被利用来对付老爷。若不是顾小姐明察秋毫,只怕对方就要得逞。
想到这里,李玉茹就恨不得将背后的人给狠狠揪出来。
朝颜说道:“这东西,若是用多了,就会子嗣艰难,房事无力。”
齐飞柏猛地咳嗽了起来,提醒弟子别什么都说,他的面子还要不要。
朝颜连忙道:“老师你放心,你才佩戴了没多久,加上药量少,最少也得一两个月才会开始产生效果。”
齐飞柏无言以对。
朝颜看向李玉茹,“云淡香有一个特点,若是长时间放在一个地方,那周围便会染上很淡的紫色。”
莲子点头,“是这样没错,李姨娘装着这云淡香的盒子,就有很淡的紫色。”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要知道这东西是谁调换的,很简单,看你们三人装着三色线的盒子即可。”
齐飞柏直接吩咐两个暗卫,将其他两个侍妾江彤娘和沈碧云的三色线都偷偷拿了过来。
李玉茹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苦涩的浅笑,“不管您信不信,我即使是死也不愿老爷有一丝的受伤。”他将她从那地狱般的环境拯救出来,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处,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的恩人,她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到他呢?
齐飞柏说道:“我相信你的人品。”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玉茹的眼眶微微发红,她跪了下来,说道:“多谢老爷的信任。”
朝颜在那边抬头望天——嗯,这屋顶可真好看啊。
等待了片刻,齐飞柏的暗卫回来了,手中拿着两个盒子,言简意赅说道:“左边的盒子是江姨娘的,右边的则是沈姨娘的。”
朝颜将两个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三色线都取了出来,检查了一番,说道:“这两份的三色线都没有被下药。”
她目光落在两个盒子里,左边的盒子底部有着很淡的紫色,若不是非常认真盯着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朝颜拿着左边的盒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有些冷的笑,“江姨娘这盒子中,明显装过了被浸过云淡香的三色线。”
这样一来,事情再明了不过了。那位江姨娘故意将她那边下过药的三色线同李玉茹的掉包,这样即使将来下药的事情被捅出来,所有的罪证都只会指向李玉茹,李玉茹还真的百口莫辩。
齐飞柏平静道:“果然是她。”
那是只有经历过诸多大风大浪的人才会拥有的从容。
李玉茹嘴唇微微颤抖,“怎么会是她?可是她一心想要一个子嗣,又怎么会对老爷下这种药呢?”
朝颜忽的灵光一闪,说道:“或许是给她这药的人,只告诉她这是助兴的药物,说不定还同她说,这有助于子嗣,所以她就借着你的手对老师下药。”
那江彤娘连吃食都不忘给老师下壮阳一类的药物,可见她是多么的急不可耐。
名侦探朝颜继续道:“她一个没有人脉的侍妾,是不可能拿到云淡香这种东西——这香市面上可买不到,配置它更是需要好几种珍贵的药材。所以她在府外一定有同她勾结的人。”
“要倒推凶手,其实也很容易。”朝颜侃侃而谈,语气自信,“就看这件事中谁能得到利益来推断,老师若是没有子嗣,最后爵位终究得落到齐家其他人手中,所以同江彤娘相勾结的,应该就是齐府其他人。”
朝颜最怀疑的便是那齐飞航一家,他们对于这爵位可谓是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李玉茹说道:“这段时间,彤娘的确时常外出,她只说府里的胭脂水粉,她用着不喜欢,喜欢那桃花斋的胭脂。”
桃花斋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里面的胭脂水粉质量很不错,但是价格也昂贵。朝颜刚到京城时,师姐便送了她一堆他家的,只是朝颜平时更习惯用自己调配出来的。
李玉茹脸色有些灰败,显然受了挺大的打击。虽然她和江彤娘因为观念不同而有了隔阂,但终究姐妹一场,也患难与共过。
朝颜问齐飞柏,“老师打算怎么做?”
齐飞柏淡淡道:“引蛇出洞。”
他看向李玉茹,“那些人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我有子嗣,那么倘若你怀孕了,他们肯定会按耐不住地出手。彤娘也会找他们商量,到时候直接一锅踹了便是。”
朝颜大吃一惊:老师这么厉害?说让人怀孕就怀孕?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齐飞柏转过头问朝颜,“朝颜,你可有什么药,能让人吃下以后有怀孕的征兆?”
朝颜额头直接蹦出了一个井字,老师真当她是哆啦A梦吗?需要什么就找她。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东西。”
齐飞柏一脸惋惜,又语重心长道:“你要多加努力啊,香道也不能落下了,加油,我看好你!”
有这样当老师的吗?
若不是碍于尊师重教的教导,朝颜很想将他丢出去,她懒得搭理他。
齐飞柏轻轻一笑,“没有就算了,我让大夫说她有孕,她就是有孕!”
平时总是惫懒模样的齐飞柏总算霸气了一回。
朝颜说道:“那……真抓到了幕后之人,老师记得喊我过来看热闹啊。”
嘻嘻,这样的话,下个月的京城八卦月刊就不愁没内容可写了。
像这个月的京城八卦月刊写的便是肃义伯萧唯府里的事情,写他各种花式求妻子原谅,写他那些被暂时流放到庄子上的姨娘们如何不放弃“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原则,相互斗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的故事。
老百姓们还真喜欢看这方面的花边新闻,这个月印刷了两千份,两千份依旧一天就抢售而空。
齐飞柏一点也没有家丑不能外扬的想法,漫不经心地点头,“嗯,到时候我会喊你过来的。”
然后他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过来。
在和大夫串联了一通以后,一个消息便炸得齐府上下都震动了:李玉茹怀孕了!
也是朝颜他们运气好,李玉茹这段时间月事不太稳定,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正好方便了他们策划。
齐飞柏也是演技派,当即宣布李玉茹的月钱翻倍,表示若是她成功诞下孩子,便抬成正经的,能上玉牒的侧室,各种昂贵的珍宝往李玉茹屋里抬,还将自己的奶娘韦嬷嬷送到李玉茹身边,让她帮忙照顾李玉茹。
齐飞柏对于这一胎的看重全府的人都是看在眼中的,大家心中也纷纷感慨李玉茹的运气真不错,若是真能诞下孩子,不拘男女,那都是姨娘中的头一人。
而这消息,也如同鸽子一般,飞一般地传遍了京城。
赌场更是当天就开设了赌局,打赌这一胎是男是女,能否生下来。
朝颜十分清楚这孩子的猫腻,准备直接压孩子生不下来——没有就没有怀孕,怎么可能生。
正巧手中有点闲钱,拿来打赌一下,也算是给自己赚点小资金。
只是她还没派人去下注,师姐言灵昕就兴冲冲都赶了过来。
“师妹师妹,师姐告诉你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法子!”她语气那叫一个雀跃。
朝颜侧头问道:“什么法子?”
言灵昕一脸神秘兮兮的,“走,咱们一起去赌坊,下注那个孩子生不下来,稳赚不赔的。”
“噗嗤!”朝颜忍不住乐了,她们师姐妹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利用自家老师赚钱一点都不心虚。
言灵昕看她这反应,有些纳闷道:“你也知道了?我还以为我最早知道呢。”
朝颜凉凉道:“这事发生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呢,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师姐怎么知道的?”
言灵昕骄傲挺胸,“这个啊,我听说不少人在下注,我就跑去问老师,这一胎能否顺顺利利生下来,老师说不能,我就过来找你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哪有人像她一样这么直接的?
言灵昕催促她,“既然你在现场,那么你肯定知道更多内幕,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朝颜同她说了一下,言灵昕在那边气得火冒三丈的,若不是怕打草惊蛇,她现在定会直接冲过去,将江彤娘给狠狠地打上一顿。
“真是太不要脸了!老师对她还不好吗?她居然还串通外人,她的脑子到底长到哪里去了,真以为别人会真心希望老师有子嗣吗?”
朝颜也觉得江彤娘应该不是这么傻的人,这其中想来还有什么猫腻。
她只能安慰言灵昕,“好了,别气了,先想想你要压多少钱。”
朝颜打算压个三千两就差不多了。
言灵昕说道:“当然要一万两啊!对了,大师兄也准备压一万两,师弟的话……”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也给他写信好了?问他要不要赚钱?”
朝颜黑线,这都是什么样的弟子啊,一个个都想着利用老师赚钱。虽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点头,“那我压个四千两就好。”再添一点好了。
言灵昕直接在朝颜这边拿了纸笔给在宫里的柳凤尧写信。
在天黑之前,柳凤尧的回复便送了过来,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压五千两。
和信件一起被送过来的还有五千两的银票。
朝颜和言灵昕自然不可能自己出面去下注,那肯定会因此轩然大波。她直接给一个信得过的护卫化了妆,易容了一番后,再让他出门。
那护卫很快就回来了,还拿了下注的凭证回来。
这下注的赔率是4。2,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赢了,朝颜到时候能拿到将近一万七的银子。
朝颜有些纳闷,“我原本以为赔礼2就算高了,没想到这么多。”
护卫恭恭敬敬解释道:“因为这次国公爷将韦嬷嬷也送到了李姨娘身边。韦嬷嬷擅长药理,还会医术,先前还曾被几位疲于后宅争斗的贵夫人给借了过去帮忙养胎,不曾有过纰漏。因此大家对韦嬷嬷十分有信心,觉得有她在,李姨娘这一胎定能够安稳出生。”
这护卫也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偷偷跟着几个主子压了一点。
朝颜恍然大悟,原来还是因为韦嬷嬷的名声太过响亮。
她笑眯眯说道:“等结果出来后,不知道要多少人在背地里骂老师呢。”
言灵昕说道:“他们再怎么骂,于老师也无痛无痒。我敢和你打赌,老师肯定也会让人偷偷去下几注的。”
朝颜很无语,这算不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原本以为得过好几天后才能看一场好戏。却没想到那江彤娘比她想象中还要更沉不住气。
在爆出李玉茹怀孕的消息后,才两天,她便寻了借口出门。这几日都心慌意乱的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所盯着。
当她带着心腹丫鬟和护卫出门时,盯着她的眼线便第一时间通知了齐飞柏。
在收到消息的时候,朝颜连忙跟着一起去看热闹,生怕去晚了就错过了。
等她到的时候,发现师姐也在,还冲着她眨眼。
朝颜左顾右盼,“大师兄没来吗?”
言灵昕说道:“没有啊。”
齐飞柏说道:“看看你们大师兄,再看看你们两个,有你们两个这样总是喜欢看老师笑话的学生吗?”
言灵昕一脸无辜,“可是大师兄让我回来后,记得将过程告诉他,而且不能漏了。”
齐飞柏被噎住了,直接转移话题,“我们走吧。”
他们一群人跟着眼线,去了桃花斋后面一条街的一个一进宅子。这个地段颇为幽静,鲜少有人过来。而且从桃花斋的后门出来就可以直接抵达。
宅子门口守着两个人,齐府的护卫直接敲晕了那两个正欲说话的人。
朝颜道:“这两个看上去有点眼熟。”
言灵昕冷笑,“能不眼熟吗?那是齐宇的人!”
朝颜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来了。她也齐宇没怎么见面,同这两随从也就是一面之缘,难怪眼熟。
打晕了这两个随从后,他们直接推开宅子的门,不忘留个人在门口守着。齐飞柏还吩咐一个护卫去将齐飞航给喊过来。
朝颜的耳力不错,在踏入院子的时候,便听到有间屋子传来了异常的声音,其中有着女子抑制不住的呻吟。她又不是单纯的少女,自然明白里头发生的事情。
朝颜的眉头狠狠地皱起:原本她以为江彤娘只是同齐宇勾结而已,却没想到她直接给她师傅戴了绿帽子。
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手指指了指发出声音的那个房间。一群人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了过去。越是靠近,声音就越发清晰。
尤其是院子现在十分幽静,便显得那里头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言灵昕作为为了一口美食经常往青楼跑的人,自然也知道里头的猫腻,气得俏脸都要扭曲了。倒是齐飞柏,依旧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被戴了绿帽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们一群人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响。
朝颜为了让他们听的更清楚一点,直接拿出银针,将门上的纸给捅破一个孔。
似乎是做完了那档事,里面的两个人开始说话了。
江彤娘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呀,你小心点,可别让我怀孕了,那我就不好解释了。”
“怀孕了不是正好吗?你到时候对我那大伯下药,造成一个酒后乱性的既定事实不就好了。我就等着你怀孕呢……这样咱们的孩子才能继承爵位。”
江彤娘的声音多了几分的哀怨,“可是老爷从不到我房里,他只宠爱李玉茹那贱人。李玉茹口口声声和我说情同姐妹,别总是用狐媚手段勾搭老爷,自己背地里却是另一套,如今她有了身孕,若是等她生下了儿子,哪里还有我站的位置。”
“我辛苦给老爷下药,结果反而便宜了她那个贱人。”
“别担心,她那孩子肯定生不下来的。我们还是努力生孩子吧……”
朝颜听着里头这两人在那边讨论着如何算计齐飞柏,挑了挑眉。齐飞柏的脸色依旧平静,但是在朝颜眼中,这分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言灵昕按耐不住,直接一脚将门给踹了,原本就不算结实的门直接被踹倒。
“谁!怎么如此胆大!”被打扰了性质的齐宇一脸恼怒地抬头,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排人后,在三伏天感觉到一盆的冰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大、大伯……”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江彤娘更是尖叫了一声,连忙将被子给拉扯了起来,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只可惜她这个举动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说啊,继续说啊,你们刚刚不是说的很起劲吗?怎么不继续说?”言灵昕冷笑一声,“怎么不说你们的孩子了?”
齐宇脸色惨白,在没有刚刚谋划爵位时的意气风发。他一发狠,说道:“大伯,小侄一时糊涂,还请大伯原谅。”
他一副悔恨的不能自己的模样,“都是那贱人勾引我,怂恿我,我才会被她说的动心了,一时鬼迷心窍。”
“我错了,我不该被这贱人给蒙蔽的!”齐宇还适时地掉下了两行的眼泪。
只可惜他这副做派看在大家眼中,只觉得面目可憎。
朝颜淡淡道:“你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也勉强算个男人。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一个女人身上,你还真是好意思啊。”
不要脸,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被子下的江彤娘则是浑身冰冷。过往齐宇在床榻之上的甜言蜜语不断浮现,同冷酷的现实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渴求爱情,在齐飞柏这边寻觅无果后,齐宇的温柔体贴抚慰了她受伤寂寞的心灵,让她将一颗芳心扑在他身上。
她原本以为他会是她的良人,却没料到爱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却选择了将一切的罪恶都推到她身上。
这就是她背叛了一生中最大的恩人所换来的结果!
她感到讽刺,不再试图用被子遮住自己,浑身颤抖着。
“哈哈哈,原来都是我的错吗?”她定定地看着齐宇,眼眶充满了眼泪,“一开始明明是你主动找上我的,是你告诉我,想让我们两人的孩子成为人上人。”
“是你告诉我,若是不早点找一个后路,等老爷去了后,只怕我们这些侍妾只能在家庙中青灯古佛后半生,我又怎么会背叛老爷?”
“曾经你甚至还想让我给老爷下药,让他身体渐渐虚弱。只是我不肯,这才作罢。”
“齐宇,我虽然不是好人,却比不过你的狼子野心。”
齐宇脸色变得铁青,“你胡说!”
他连忙对齐飞柏说道:“大伯,你别听这贱人胡说八道。她是故意要往小侄身上泼脏水啊!”
“大哥,你唤我来这里,可有什么要紧事?”齐飞柏的庶弟齐飞航被叫了过来,仍然一头雾水。直到他来到这宅子,他都不知道这宅子是他儿子的产业。
当齐飞航停下脚步,看到屋内的清静时,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齐飞航自然是知道儿子和江彤娘的那一档事,他甚至还在其中帮忙遮掩。只是他没料到,这两人居然被齐飞柏直接给抓奸在床。
他连忙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走上前去,狠狠地往儿子脸上打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让没有防备的齐宇撞到床柱,顿时头晕目眩。
齐飞航怒道:“你这个孽子!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告诉爹,你是不是被陷害了?”
齐飞柏淡淡道:“没有什么陷害,这两人可是两情相悦来着。”
言灵昕接道:“是啊,他们两个还讨论着如何让他们的孩子继承老师的爵位呢。难不成是有人拿着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说的吗?”
言灵昕厌恶地看着齐飞航,在她看来,这对父子都是同样的货色。
齐飞航脸色青白交加,他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他咬牙道:“终究是我教子无方,都是我的错。”
齐飞柏的视线落在江彤娘身上,说道:“我曾经说过,你若是有心仪之人,可以同我说,我愿意成全你。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归宿,那么以后你就跟着齐宇好了。”
朝颜原本觉得他家老师人太好,这样做真是便宜了江彤娘。但转念一想,这反而是最好的法子。把江彤娘送给齐宇,京城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做的丑事,大家也不是傻子,多少猜得出齐宇他们的算盘,齐宇等人的名声便要彻底臭了,他更别想谈到好的亲事。
以齐宇和齐飞航的性子,定会迁怒到江彤娘身上,江彤娘以后的日子只怕要生不如死。
别看老师脾气很好,该下狠手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齐飞航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连忙道:“不可!这样的贱人,怎么能入我们家门?”
朝颜嗤笑一声,“难不成你真想让我老师收下她不成?再说了,她的肚子中可是很有可能怀着你的金孙呢。”
齐飞柏一贯温和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她当齐宇的妾室,并且好好活着,她若是死了,我会直接将齐宇逐出齐家。一个是你们拒绝这个意见,我把你们这一房全部逐出齐家,再无回归之日。”
齐飞航根本就没得选择,若是被逐出齐府,不知道多少人会乐意帮齐飞柏打压他们,欺凌他们。
他们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不得不化作了灰烬。他脸色灰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知道了,不过是多养一个人罢了。”
他心中是满满的不忿: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可以得到一切。他不过是投错了肚子,便被他一直压着,永远没有起复的机会。
至于齐宇,他根本没有反对的机会,或者说他也只有这个选择了。
齐飞柏将江彤娘送了出去,齐飞柏抬脚便要离开,他转头对两个女弟子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等等。”江彤娘出声喊住了他们,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凄苦,“为什么?为什么玉茹可以?我就不可以!”
倘若他愿意将对玉茹的好分一半给她,她又怎么可能会选择背叛他?
齐飞柏顿了顿脚步,说道:“在我眼中,你们都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让朝颜有些茫然。但江彤娘却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们三个都是一样的……玉茹根本不可能怀孕……那孩子是假的……
江彤娘眼睛一片的湿润,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因为不肯服从老鸨,而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将她买了下来,温柔道:“我需要几个摆在明面上的妾室,若是你能接受这点,我便帮你赎身。”
“我可以同你保证,即使将来我去了,也会将你们几个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那时候的她一心只想着脱离魔窟,便直接点头答应了。
一开始的她十分满足于后院中平静的日子,不需要强颜欢笑接待客人,不需要时常被老鸨欺凌,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生活。
只是她却逐渐爱上这个将她救出来的人。爱情如同毒药一般撕咬着她,让她越发不甘,想要得到他的爱情。想要证明,即使是她这样的人,也是有人爱着的。
一步错,步步错。
悔啊。
……
从那宅子里出来,朝颜有些担心自家老师。虽然老师看上去很正常,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世家风度。
但寻常男人被自己的侍妾背叛,多少都会露出点不好的情绪。
齐飞柏转过头看弟子,“我脸上有什么吗?”
朝颜摇摇头,然后她咳嗽了一声,说道:“先生,我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写下来吗?”
齐飞柏警惕问道:“你打算做什么?”他从来不曾小看自家弟子惹事的本事。
朝颜努力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想投稿下个月的八卦月刊啊!若是中了的话,能有稿费呢!”
齐飞柏无语了一下,“别跟我说你缺那点银子。我记得一千字稿费也就只有一两银子吧。”
朝颜惊讶:“原来老师你也有定这个报纸啊。”真的很难想象她仙风道骨的老师津津有味看八卦月刊的样子。
齐飞柏:“……”
朝颜说道:“我也只是想要帮老师出气,好好描写一下他们恶心的嘴脸。”自家老师都直接将自己的侍妾送给侄子,这事传出去,大家肯定会探查其中的原因,根本瞒不住。与其让他们在那边乱揣测,还不如以官方的角度定性,还可以在文章里好好帮老师出气一下。
言灵昕听了也心动了,“我也要写!我也要投稿!我刚刚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当场打死他们。”
在两个女弟子的殷殷注视下,齐飞柏手一挥,“随便你们吧。”
朝颜知道他这算是同意这事。
言灵昕还对朝颜说道:“到时候我们看谁的稿子被选上,输的人请吃一顿醉仙楼。”
朝颜说道:“那必须是我啊。”她可以走后门的!
言灵昕不服气说道:“还没写出来呢,结果还未定!说不定我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朝颜提醒她,“不过咱们两个记得都要想一个笔名,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言灵昕疑惑道:“但是他们迟早也会猜到是我们啊。”
朝颜远目,“只要我们不承认,他们就算猜到又能如何?咱们府里的丫鬟都读书识字,保不齐是她们看不惯见义勇为呢。”
言灵昕灵光了一回,“还是师妹聪慧,师姐甘拜下风~”还配合地做了一个拱手拜服的动作。
朝颜矜持一笑,“过奖过奖。”
在前面的齐飞柏终于忍不住了,“需不需要给你们戏台,让你们上去唱戏啊。”原本一个灵昕就够会胡闹了,结果朝颜在这方面比起她来有过之无不及。
朝颜和言灵昕听了,只能停止了双人相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