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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看起来对这里熟门熟路,带着陨恩穿过草茵,径直飞进这座园子。刚进到园子中,陨恩突然通身一震,目光也是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
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凝心园中那些药草所散发出来的独特香气。陨恩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凝心园,脑子被热血一冲,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爷爷,我回来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笑容又是凝住了,脑海中又是不断的闪过在慕容府战斗以及亲人相继倒地的那些画面。
“不对,不对,已经回不去了……”
想是这么想,那股熟悉的气味却一直在钻进他的鼻孔,刺激着他的感官。陨恩感到头都要炸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血丝充斥整个眼球,透着狰狞可怖,用力的看向四周。
这一看,又是让他如雷轰顶,太像了!太像了!这间小宅院,与慕容府的凝心园真的十分相似,就好像两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他手指不断颤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些药草,可他所到之处,植物纷纷被罡风刮到一旁。陨恩收回手掌,双手摊开,用力凝视着,脸上有说不出的落寞之色。
一会功夫,紫蝶已经带着陨恩飞进宅院里的那座小木屋,然后才轻轻的把陨恩放了下来。
木屋内的摆设同样十分简洁,只是此地的布局,终究与那凝心园的小木屋略有不同,看得出,这确实是一个新家!陨恩眼中有追忆之色,静静的看着这屋内的一切。突然,他语气平静的问道:“小蝶,这是爷爷他们为我开的后路么?”
紫蝶没有吱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陨恩得到答案,身子又是微不可查的震了一下,没有言语,他径直往房内走去。
房间内十分的干净、整洁,只是有段时间没有人来过,因此染上些许尘灰,就像是一段古老的被尘封着的记忆。陨恩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拂去书桌上的尘灰,接着坐了下来,打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有本厚厚的记事簿,上面同样附着些许灰尘。陨恩吐气轻吹,又小心的拍了拍封面,确认自己的手上没有污迹,这才慢慢将这本记事簿打开来。
打开第一页,上面出现几个大字。
“时光簿”
陨恩的手不住颤抖,简直快要抓不住这本记事簿,得用两只手去抓,心绪才稍微平复下来。接下来的时间,陨恩一连翻了几十页,那神态已经不像在看书,反而像是在无目的的胡乱翻书罢了。
这本时光簿,里面记载的是肖圣的所见所闻,刚开始写是在八年前,那刚好是肖圣带着陨恩入住慕容府的第二年。
这本时光簿里面记载的内容丰富多样,有被迫进行不老丹研究的无奈,有发现这小峡谷的激动心情,有在这小峡谷的所见所闻,也有自己的心情感受,更让陨恩动容的是,这里面记载的内容,几乎都会有陨恩的身影,大到陨恩的身体状况(月蚀之体),小到陨恩使性子、闹脾气、开心的、难过的这里面都有记载。
陨恩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却流下泪水,用手去擦,反而越流越多,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狂涌而出。
原来,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
一个时辰后,陨恩和紫蝶坐在大厅的座位上,看他们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至少不像之前那般苍白。陨恩在看过两位爷爷留下来的那本时光簿后,终于是稍微振作了过来。木屋内的干粮贮藏很充足,陨恩几天没吃东西,食量大的惊人,也只是吃了五分之一!
至于紫蝶,肖圣早先为她炼制的紫灵丹还有剩几枚,服食之后,既可以充饥,还能起到疗伤练功的神效。
“小蝶,谢谢你在我消沉的这段时间,帮我把彩儿的遗体搬进来,还为彩儿加持了风灵力护体。要不是你的帮助,我现在早就曝尸荒野,还要连累彩儿的遗体没有人照管。”
彩儿眨了眨大眼,看着陨恩,只是一脸傻笑。
陨恩也笑了笑,伸手轻抚紫蝶的翅膀,紫蝶眯起眼睛,好像很享受似的。
过一会儿,紫蝶叫了几声,指了指这间木屋,又指了指陨恩。陨恩知道紫蝶的意思,她是在问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紫蝶这么一问出口,陨恩立马就脸色一沉,眼神逐渐冷冽,像是在对紫蝶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我,会回去的。”
在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紫蝶脑中嗡嗡作响,只剩下陨恩那对黑色眸子。方才他神色变化的瞬间,那股森然的杀气透过目光传达过来,令得紫蝶通身寒气直冒,回过神的时候,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方才陨恩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从九幽地狱窜出来的修罗一般。可是当紫蝶惊疑不定的再次看去的时候,陨恩又变成平常的样子,人畜无害,脸色平静的望着紫蝶。
紫蝶挠了挠头,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可是刚才从陨恩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份杀意现在仍令她心有余悸。
夜深了,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穹,把自己优美的身姿隐隐藏在光晕之中,看起来更有种惊心动魄的魅力。它一直这个样子,虽然注视着这世间的一切,却从来不会因为人间的悲欢离合而动容。
不管沧海桑田,它兀自圆缺着。
陨恩坐在床头,没有点灯,淡淡的月光探进来,四周泛着纯白的银光。紫蝶就在他旁边睡着,看她的表情,已经睡得很熟。
他看了眼紫蝶,眼中有淡淡的柔光流转,轻轻的摸了摸紫蝶的翅膀,紫蝶抿了抿小嘴,翻了个身,背对着陨恩。
陨恩笑了笑,小心地越过紫蝶,利索的穿好鞋子,没发出一点动静,悄无声息的走到另一间房。
彩儿躺在另一间房的床上,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光,流光溢彩的在彩儿身上游走着。彩儿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一脸的安详,好像超脱凡尘的仙女,又好像未脱稚嫩的小精灵。
在她精致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到死了也没有消失!
陨恩坐到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彩儿,与彩儿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皱眉,她的嘟嘴,她的难过,她的羞赧……他只要闭上眼睛,脑海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彩儿的面容。在最后,彩儿看着他的笑意是那么的真实,可是一旦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镜像就会碎成一地,他甚至连碎片都找不到。
陨恩嘴角微微抽搐,牙关紧咬,他的脑袋微微发涨,痛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快要变形,可是他始终没有哼一声。他不能吵醒彩儿,明天眼前的小女孩就会醒来,刮着他的鼻子骂他懒猪。
虽然他们两人相处不过短短的半个多月,但陨恩在心里早就把她当作了最好的朋友看待,什么都跟她分享。现在她走了,他心里的苦闷都不知道找谁说去。
“彩儿,我心里好苦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位爷爷都不在我身边,我好怕。”
陨恩缩起脚,双手抱膝,哽咽道:“你怎么忍心离开我,我一个人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你回来好不好?”
彩儿还是一动不动,任凭陨恩的眼泪滴在地上,窗外的月光淡淡的洒进来,映射到两人身上,两人的距离似乎变得好远,可望不可即。
“为什么?你能如此平静的面对死亡?你说你不后悔,可是你知道吗,我很是后悔啊……”
陨恩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中,泪水早已把裤子都打湿了,偌大的房间,只有陨恩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回荡着的,空只剩下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