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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天香懒洋洋地托着香腮,笑容可掬地道:“我倒觉得冷小三对你不错啊。这满京城你见过哪个男子那么听话的?你让他往前他绝不往后,你让他向左他也从不向右啊。”
慕容婷哼了一声不回答。
叶璃有趣地看着她的反应,女孩子难免会喜欢优秀而强大的男子,连女子都打不过的冷三公子慕容婷自然看不上眼。不过看起来慕容婷也并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么讨厌这个未婚夫。而且……一个从小挨打到大,每次都输还时不时凑上来找揍的男人,真的有那么弱么?叶璃在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
慕容婷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很快就把那个烦人的未婚夫抛在了脑后,拍拍手起身道:“走吧,逛街去。咱们可不是出来喝茶的。”
三个少女加一个伪少女欢快地穿梭在京城有名的商铺里,很快都收获颇丰。叶璃看着身后的随从手里大包小包的,好笑地跟着三人四处转悠。不得不承认无论哪个时代,女人的购物欲都是很强的。叶璃也没有闲着,跟着三人逛街的同时顺便也瞄了眼自己手下几个最近正在改建的铺子,虽然没有进去不过从外面看成果是让人满意的,相信能赶在婚期前一个月重新开业。到时候说不定可以顺便请大表哥为藏珍阁提一幅匾,叶璃心底默默地打算着。
将帮忙拿东西的下人打发了回去,逛街逛累了的少女们打算找个地方吃午餐。对京城美食最熟悉的慕容婷推荐了楚香阁。
楚香阁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从不输名门世家的豪华装潢就可以看出这家酒楼的主子很有背景。楚香阁的生意比想象中更好,衣着干净合宜的小二恭敬地向四人道歉表示已经没有空置的雅间了。慕容婷直接让小二领着四人上了二楼找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坐下。
点了菜慕容婷满足地笑道:“楚香阁的松鼠桂鱼堪称京城一绝,我来了两次都没有吃到,没想到叫你们一起来居然会有,今天果然是好运气啊。”
四人正开心地聊天,另一边的雅间门砰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一道红艳的倩影从里面冲了出来。慕容婷惊讶道:“咦?那不是……小心!”话音未落,慕容婷已经站起身来飞快地跃了出去。
这道艳丽的倩影飞快地从雅间里冲出来,眼看就要和端着满满一托盘菜肴的小二相撞。慕容婷在同一时间跃了出去想要拉住那女子,却依旧慢了半拍。
“小心!”叶璃几乎在小二被那红衣女子撞上的时候就计算出了托盘里那锅热腾腾的汤将会被撞出的方向,她随手抓起一只空碗扔了过去,硬生生将刚刚离开托盘飞向某人头顶的汤锅向左侧撞偏了一些。一阵乒乒乓乓之后,剩下的几个盘子除了一个跌落在跟前的地上,汤汁溅上了一位客人的衣服之外,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损失。
整个二楼顿时一片寂静,小二脸色惨白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汤锅,又感激地看向旁边坐着的青衣少女。如果不是这位姑娘,那锅刚刚下火的滚汤很有可能会落到靠楼梯边背对着自己而坐的公子头上,甚至可能飞落至一楼砸到下面的客人。那红衣女子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造成什么样的事故,在被慕容婷拉住之后还愤怒地甩开她的手怒斥道:“你放肆!居然敢拦本公主的路!”
秦筝等人这才看清楚那红衣少女正是前几日在百花盛会上见过的南诏国栖霞公主。
慕容婷可不吃她这一套,冷笑道:“要摆你公主的架子回南诏摆去。酒楼里人来人往的你还横冲直撞,要是伤了人怎么办?”
栖霞公主脸色难看,显然心情并不十分美妙。她不屑地嗤了一声道:“不过是几个贱民,本公主伤了又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整个二楼所有的客人脸色都变了。要知道这楚香阁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一,消费之高昂绝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担的,出入其间的非富即贵,栖霞公主在这里大放厥词,毫无疑问将在场的人都得罪光了。华天香起身,美丽的俏脸也染上了一丝冷漠,笑容却依旧矜持而高贵,“就算是贱民也是我大楚的贱民,似乎还轮不到区区一个南诏小国的公主来轻贱。”南诏国国小民弱,若不是几百年来三大强国鼎立,征伐不断相互牵制,小小的南诏早就被吞并了。
“你好大的胆子!”栖霞公主脸色阴沉,满脸怒气地盯着华天香。华天香微微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一个小国的公主罢了,敬她三分是看在昭阳长公主面上,还真以为大楚的权贵都怕她了?
“栖霞公主,楚香阁是什么地方你想必也清楚,若是伤了什么人,只怕长公主也会为难得很。”秦筝淡笑道,看着栖霞公主的眼睛里却没有了平时的温婉。
栖霞公主脸色微变,轻哼了一声道:“不是没事么?要你们多管闲事。”
华天香收回盯着栖霞公主的目光,莞尔一笑对慕容婷道:“慕容,算了,到底是外邦来的公主连道歉都不会。咱们平时碰到绕着走就是了,谁知道下次倒霉的会是谁。”慕容婷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栖霞公主一番,点头道:“天香你说得对,还有大家今儿就自认倒霉吧。谁让咱们伟大的栖霞公主心情不好呢!小二,没吓傻吧,还不收拾了?”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的小二连忙向被殃及的客人们道了歉,匆匆去收拾残局了。
“贱人!”栖霞公主气得脸色发青,扯下挂在腰间的长鞭对着华天香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天香!”秦筝惊呼道。
一道青影掠过,卷住了迎面而来的长鞭。叶璃一只手拉开了华天香,一只手硬生生地抓住了眼前的鞭子。手心微微的疼痛让叶璃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预计中的那么疼,叶璃望过去,原来栖霞公主手里的鞭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手,正脸色苍白地捂着手背瞪着叶璃。叶璃秀眉微挑,扫了一眼周围的食客,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靠着楼梯的那位一直没有回头的男子身上。
“栖霞公主,来者是客,我大楚臣民敬你几分,但你这拎着鞭子到处挥的习惯恐怕不妥,还请你自重。”叶璃冷淡的目光落在栖霞公主身上,然后慢慢将长鞭收回自己手中,“这个,我会让人送到长公主府上。”
“叶璃,你以为得了个什么百花魁首就得意了么?还不是被黎王抛弃了,还不是要嫁给定国王府那个废物王爷。哼,本公主都可怜你。”
叶璃眼神清冷,“我想以栖霞公主的见识和头脑,恐怕不能理解定国王府于大楚的地位和意义,自然也更无法理解当今圣上的如山恩德。或者栖霞公主健忘的脑子早就忘了你说的那个废物十五岁的时候就曾经横扫南疆,南诏也是其中之一吧?连废物都比不上的南诏国的公主殿下,你……何颜苟活?还能在这里大放厥词?至于公主的怜悯我大概消受不起,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叶璃的语调并不愤怒,也不急促,但就是这样缓慢悠哉的话语却让栖霞公主的脸色由幸灾乐祸变得铁青。在场的食客都低低笑了起来。
“你们……你们……”
“出了什么事了?栖霞你在闹什么?”
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墨景黎冷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落到叶璃身上时眉头皱了起来。
“景黎哥哥,她们欺负霞儿!”看到墨景黎出来,栖霞公主连忙靠了过去,脸上也多了一丝女儿家的娇态。
哦……
在场的众人各自做出认真吃饭的模样,耳朵却都竖得直直的。黎王殿下下个月初就要大婚了吧?怎么会和栖霞公主在酒楼幽会?难道黎王殿下在抛弃叶家三小姐之后终于又准备抛弃叶家四小姐了么?
墨景黎皱了下眉,盯着叶璃道:“些许小事何必小题大做。还是叶璃你想要哗众取宠?你死心吧,本王绝不会娶你的!”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叶璃绝对会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不自恋你会死么?
“黎王殿下看太医了么?”
“什么?”墨景黎一愣。
叶璃淡淡道:“随时随地毫无节制地幻想是病,趁早治吧。”
扑哧——不知道是谁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叶璃你大胆!”墨景黎从来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被一个自己抛弃的女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嘲弄顿时勃然大怒,阴冷的双眸绽出一丝戾气,抬手就朝叶璃抓去。叶璃眼底冷光一闪,一翻手隐在衣袖里的右手已经扣了一件东西,只等墨景黎到跟前来。
一道暗影飞快地掠过,墨景黎的手在叶璃一步远处停住就再也无法动弹。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黎王,你是对本王未来的王妃有什么不满么?”
整个二楼一片寂静,就连楼下的喧嚣似乎也离得非常遥远了。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在叶璃跟前一步远的地方,一名穿着褐色劲装的少年牢牢地抓着墨景黎的手腕。在场的众人包括墨景黎在内都没有看到这个少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墨景黎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飞快地将目光射向那声音的来源处。叶璃并没有去看拦着墨景黎的人,在那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她便将目光转向了楼梯口那道挺得笔直的素色背影。
这人一身并不起眼的素衣,身下坐的是一辆样式不俗的轮椅。只因他来得早,座位的一侧又被半人高的花瓶挡住了,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他似乎原本正从雕花的栏杆处往下观看楼下大堂的情形,直到此时才微微侧过头来,露出半边俊雅的容颜。他抬手在轮椅上一使力,轮椅慢慢地转了过来面向众人。
端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身普通布衣,没有一般双腿残疾的人的颓废和潦倒,即使是站着的人在他面前仍仿佛比他矮了几分似的。有一种人,不需要华服宝玉,不需要滔天权势侍卫成群,只要他在那里,他就是凌驾所有人之上的存在。男子的半边容颜清俊不凡,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清贵威仪。他的左脸上带着一张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霜色面具,将整个左半边脸都遮了起来,却更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即使知道那下面定然是狰狞的伤痕。
“墨、修、尧!”许久,墨景黎终于慢慢地吐出了三个字。
墨修尧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原本愣住的人们终于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定王,他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依然雍容自若。看着眼前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男子,早已习惯了定王是个残废这样说法的人们才蓦然想起来这个男子曾经有过何等惊才绝艳的少年时期。这位定国王府独宠的嫡次子,曾经是整个大楚少年羡慕的对象,他文采风流与天下第一少年状元并称双壁,他武功卓绝,如他的先祖一般兵法如神,十五岁纵横南疆所向披靡。他曾经拥有京城最美丽最有才华的女子做未婚妻,男才女貌羡煞天下人。然而,他的好运似乎在十八岁那年突然结束,唯一的兄长病逝,匆匆继承了定王爵位的少年再次出征却折戟沉沙大败而归。虽然最后少年力挽狂澜却也付出了永远无法挽回的代价:重伤、毁容、双腿残疾。似乎上天还嫌给这位天之骄子的打击不够,三个月后与他订婚数载两情相悦的未婚妻病逝,从此,京城里只有极少数人才偶尔能见到这位定王的身影。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墨修尧惊才绝艳神采飞扬,如烈火般耀眼夺目。那么几年后再见的他却如玉一般的温润端方,如水一般的沉静优雅。而这其间的改变,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又有几人知道?
“景黎,许多年不见你倒是出息了。”墨修尧看了正盯着自己的叶璃一眼,才将目光转向墨景黎。
墨景黎本来就表情匮乏的脸更加僵硬,硬声道:“本王如何,与你无关。”
墨修尧赞同地点头,“你要如何本王确实没打算管,不过……就算你不想注意自己的身份,最好还是注意一下别人的身份。”
墨景黎剑眉一皱,看到叶璃脸上露出一丝讥诮,随即挥开钳制着自己的少年,回头看着墨修尧道:“你想为她出头?墨修尧,你该不会真的看上这个女人了吧?”
“你知道的,你我的眼光从小就是天壤之别。”墨修尧并没有动怒,面上甚至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另外,对未来的定国王府当家主母不敬,景黎,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墨景黎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叶璃一眼。不屑地对墨修尧笑道:“哈,定国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墨修尧,你确定你说的是这个女人么?”定王妃和定国王府的当家主母对皇室来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果仅仅是定王妃的话还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是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执掌定国王府……墨景黎突然发现当初怂恿皇帝哥哥把这个女人指给墨修尧是一个很大的错误。
“黎王殿下,请你注意言辞!”退守到一边的褐衣少年神色不善地盯着墨景黎。
墨景黎哼了一声,连声告辞也没说直接转身下楼去了。跟在他身边的栖霞公主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情形,皱了皱眉连忙追了上去。
“咳咳,见过王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东西要买,筝儿慕容你们陪我去吧。”华天香轻咳了一声,很没义气地准备落跑了。
秦筝和慕容婷也连忙点头,看到墨修尧点头同意之后连忙往楼下走去,秦筝临走时还不忘对叶璃投去一个担忧又鼓励的眼神。看着好友们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叶璃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她们该不会以为她和别的小姑娘一样不好意思什么的吧?好吧,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好像的确应该表示出某种程度的羞怯。想了想,叶璃还是决定放弃如此高难度的表演,抬头正视着在打量自己的墨修尧,“王爷,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谈,毕竟……这里人家还要做生意的。”
墨修尧眼中闪现一丝意外,沉默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移驾到楚香阁三楼的雅间。
“叶小姐……让我有些意外。”三楼唯一的一间雅间里,墨修尧靠着打开的窗户坐着,看着眼前没有半点拘束不安的青衣少女开口道。
叶璃微笑,“王爷也让我有些意外呢。”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外传的因为残疾而变成废物的定王,那么可见京城的八卦新闻已经不可靠到什么地步了。
“这么多年……看来景黎的眼光确实是出了问题。”墨修尧轻叹道,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叶璃浅笑道:“是王爷的态度让叶璃轻叹。其实我一直以为我会收到第二封退婚书。”
“你不怕么?”
“怕?”叶璃疑惑地看着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道:“我会尽量小心。何况,皇命如山。与其抗命何不试着往前走,也许会有另一番光景呢。”
墨修尧抬手取下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狰狞的伤痕立刻暴露在叶璃的眼前。
那略显狰狞的伤痕确实有些破坏美感,不过对于叶璃来说连惊讶的程度都够不上。所以她只是眨了下眼睛,有些歉疚地问道:“王爷这是准备吓我吗?”
墨修尧一愣,唇边勾起一缕极浅的笑意,“不,其实我不喜欢戴这个。”即使半边脸已经被毁了,但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墨修尧是从不带面具的。他并不是不敢面对自己的人。
叶璃赞同地点头,“我也不喜欢戴面具的人。”隔着一层面具,很难看清楚人的表情和想法。
墨修尧哑然,眼前的少女与凤之遥多时调查来的,以及自己猜想的都完全不同。看着那一派从容平静的秀丽容颜,墨修尧突然觉得凤之遥说得没错,叶璃确实是个很有趣的女子,而且是他所能选择的最好的一个——一个非常适合做定国王府未来当家主母的女子。
定国王府。
“王爷,凤三公子来了。”
听到侍卫禀告,墨修尧搁下正作画的笔皱了皱眉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