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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李恒星现在那直勾勾的眼神,我一时间心乱如麻。
终于还是要摊牌了?
终于还是要从之前亲密的合作关系,走向对立吗?
我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我一直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想逃避。其实从李恒星说他最后想把贪狼区搞成一场史前巨坑的时候,我和他之间的想法,就开始有了不同。
那个时候,两个人注定就不会一直合作到最后。
我还是不能像他那样决绝,和他那样一样把整个天下玩弄在手中,不顾那么多人的死活,不顾天下大乱。
不顾会不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个跳楼,因为这个破产,因为这个家破人亡。
我做不到。
不是因为我心不够硬,而是因为我感觉我承受不了那种罪恶。
所以当时我就知道,我和李恒星终究要撕破脸皮,站在对立面上。只是时间的问题。
李恒星之前在我的眼中,总是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
以我的能量,根本无法去撼动的存在。
然而现在,阴差阳错,我们却坐在一起。
这样平等地坐在一起。
我静静看着他。
他静静看着我。
“赵文昭不可能来……”
许久之后,我才开口说道。
赵文昭现在可是关键人物,而且他那种聪明人,自然不可能轻易走出来。更何况是和李恒星合作。他肯定不会来,毫无疑问。
而我这一句话,也已经把事情给敞开了说。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既然李恒星今天已经把我带到了这里,那这些事情,终究是要敞开了聊的。
李恒星并不意外,淡淡一笑。
他吩咐人给我们两个人泡好了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李恒星这人很爱干净,即使这里是狗场,有着很多狗,但也会清理得很是干净。从这方面也能看得出来,他对事情有着一种极端的情绪。
“我知道你们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恒星看着我,突然说道。
开门见山。
他也是开门见山。
我心里一凛。
终于还是来了。
“权力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当你掌握过之后,就会为之疯狂,为之疯癫。十几亿人啊,十几亿人。会因为你突然哪天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发生改变。为之兴奋,或为之沮丧。芸芸众生,你在这里闲庭信步地看着,那种感觉你理解吗?”
李恒星眼镜之下,第一次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芒。
我沉默了。
权力?
我理解。
因为我在天泉也是这样。我随随便便的一个决定,会让几万员工跟着忙来忙去,焦头烂额,甚至生死之间。
但是……
相比起李恒星这种状态来,我感觉到更多的还是责任,而不是去享受那种对人的生杀大权。
俗话说绝对的权力,会让人绝对的腐朽。这话果然不假。那无上的权力带给李恒星的,是真正心境上的变化。在他眼中,任何人都变成了蝼蚁。任何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成王败寇,自古都是这样。”
李恒星轻轻说道:“你可能会觉得我很疯狂。然而当你经历过我这一生的话,你会发现,有时候扭曲就是那样自然而然发生的。你只能寻找一个途径,去寻找自己的生存价值,生存的意义。前些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算什么……”
“我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这一生一直生存在别人看不到的昏暗之处,我能掌控的东西很多,但好像又是一些捉摸不到的东西。我能掌控那么多美女的欲望,但好像掌控不了自己心里的空虚。我能掌控那么多钱的走向,但却没有你们这些纯粹的商人那样瞩目,那样多姿多彩,那样光环在身。”
他深深看着我:“如果你一直这样安安稳稳发展下去,当你老的时候,你的名字很有可能会流传几十年,甚至百年。可我呢?”
我突然浑身一震。
我突然心中涌起一种对李恒星的怜悯。
这就算所谓的围城吧。
当我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觉得自己就是一群幕后的人拉扯着的小丑一样。李恒星这样的人,却在羡慕着我,羡慕我可以多姿多彩,羡慕我可以接受人们的仰望,羡慕我的名字,可以在很多人的嘴中津津乐道。
我在羡慕着他。
他在羡慕着我。
从小他的经历,应该让他很缺少安全感,存在感。
所以他一直在追求。
然而身份的原因,让他无法伸展自己的拳脚。
于是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这才造成了他今天这种极端的性格。他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他想让人记住他的名字。
哪怕身败名裂,或者局势动乱,他也在所不惜。
他可恶?对,他很可恶。因为他不顾大局,不顾千千万万的人的死活。
那他可怜吗?
嗯,他也很可怜。
他一直就活在阴暗之中,他一直想挣扎,也一直在挣扎,然而却没有办法舒缓这种情绪。
“规则就是用来破坏的,不是吗?”
李恒星笑吟吟看着我。
我却在他此时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种孤独。
一种不被人理解的孤独,一种渴望得到别人关注和仰望的孤独。
他拿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虽然我很不喜欢李家,但我知道,想要实现自己,还是需要这么一个大的平台。还好李家这八年,人才济济,人丁兴旺。我想要找一个人支持,并不难。老头子不同意,那有什么?这个世界上,想登上巅峰的人太多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着我:“你不觉得这一切很美妙吗?你不觉得这一切很有挑战性吗?你不觉得这一切很有值得有人去奉献吗?”
他指着我:“你,还有我。”
“我们即将改变历史,我们即将成为第一人!”
“你和我,将站在别人穷极一生都站不到的地位上!”
“难道不让人向往吗?难道不让人激动吗?”
“如果成功了,你和我都将成为说一不二的人。什么博彩业,什么石油,任何你能想到的事情,都是你的!”
“而且我们很有可能成功啊。”
李恒星虽然没有唾沫横飞,但已经掩饰不住他的激动,这个斯文的精致男人,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尽是让人惊心动魄的情绪,我被他震在当场,久久无语。
“我们很有可能成功。只要贪狼区的事情不成,这次要上台的海派,就基本上没有了希望!”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只要你把黑资料给我,另一个派系,也会发生震荡!”
他紧紧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现在已经几乎疯狂了。
但他说得不错。
这件事情如果按照他说的,的确很有可能发生。
贪狼区的事情真的太大了,现在说吸金万亿,一点都不夸张。无数商会,无数商团,都在贪狼区龙飞凤舞,无数现金,无数年轻人,都来到了这里淘金。这里支撑起了一个巨大的泡沫。
这个泡沫如果成功了,将会是无比梦幻的存在。
但如果这个泡沫碎了……
海派那边肯定要担责任。那这一届是根本别想了。因为这种大事,在国内还没出现过。会发生巨大的影响也是正常。
如此一来。
在加上现在我们手中的黑资料。
事情真的很容易发生巨变。
如果那些黑资料,真的落入李恒星的手中,那么他们李家再次连任,并非痴人说梦。
可是……
这样一来,其他的派系怎会心甘情愿?如果他们奋起反抗,那么局势肯定会乱起来。
“我已经准备好了!”
李恒星眼神灼灼看着我。
我浑身一震。
他前面说了那么多,都不如这一句来得震撼。因为这句话信息量真的太大了。
他说的已经准备好了。
说的就是等到贪狼区的事情结束后,这边乱了起来,他应急的措施已经准备好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准备好了血流成河的应对措施。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种斗争,真的是太过血腥。
因为李恒星想做的,不是一般的权力更迭,他要挑战的是大的规则。如果是正常的权力更迭,那么这种平衡之下肯定有着一些妥协,尽管有斗争,但不至于发生流血的事情。可是你要挑战他们的底线,这种事情,谁能说得上来?
怪不得秦博被突然调回京城。
因为今年的情况,真的有些太不一样了。
“帮我,和我一起!”
李恒星看着我,重重说道。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茶已经凉了。
我知道,眼前我面临着的,是一个可以影响我一生的选择。甚至可以影响成千上万命运的选择。
这个责任太大了。
我知道。
如果我同意了李恒星的合作。
赵文昭那边也肯定会支持我。
可是……
我不能。
我看着他,脸上浮现过一道微笑。
“李总,贪狼区是我的一个梦,就像你想证明自己一样,那是我最终极的一个梦。我想把这个梦圆了,我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我轻轻说道。
李恒星眼神一冷:“只要我们掌控了这一切,你想要多少贪狼区没有?”
我依然摇着头:“我这人没有什么大志。我只想平平安安过这一生。我不想掌控什么,因为那样真的太累。我只想良心上安稳一些,我不想负任何人。”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这明显的拒绝,让李恒星的笑容一下子消失。
精致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确定?”
李恒星眉头一挑。
我知道我现在很危险。
但深陷京城这个乱局之中,任何时候,我都是危险的。
只不过这一次,危险更加近一些罢了。
很有可能,李恒星已经埋伏好了人,随时结束我的生命。
我看着他,重重点头:“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