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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府,正厅内,此时气氛有些诡谲。
曾婆婆一早便已煮了茶,前会儿才刚端上。一人一杯,茶上还飘着热香,煮好的茶,最该趁热饮下,只是今儿上六扇府做客的客人显然没那品茗的悠闲。
茶碗已经端上,却仍端坐在那儿,甚至连着眸角也没瞥上一眼。
来者是客,理当诸事优先,可惜这六位瞧着娇娇滴滴的姑娘明显不懂趣儿,既然不识趣,有人也就不再拘泥于所谓的礼节。
转着眼,一眼扫过厅内女宾,眼瞧她们没有动手的意后,离上殇也就不再委屈自己。和易迟迟斗了半天的嘴,这口舌早就干了,难着端上茶来,自然的喝上几口解解渴。
端了茶碗,用茶碗将泡浮的茶拨到一旁,离上殇连着吃了几口方才笑着说道:“几位别看这六扇府整日大门大敞,实际上能上这正厅坐着喝茶的客人少得紧呢。这六扇府啊,我也算住久了,可打我来这起到现在加上几位姑娘灶房也就煮了那么几回茶。六扇府虽不是个油水多的肥差,不过府内用的茶也是上好的,想来只要几位姑娘嘴不是特刁,这茶当能入口才是。”
眯了眼,笑着说着,紫菊略动了身稍作微欠回道:“姑娘说笑了,能受白大人之邀入六扇府作客乃婢子之幸,婢子等人怎会弃嫌六扇府的好茶。”
离上殇道:“这茶嘛,哪有什么嫌不嫌,弃不弃的。你喝得惯的就是好茶,反之喝不惯的便是劣茶,因人而异罢了。只不过这六扇府的曾婆婆年纪大了,这煮茶的本事虽然还在,可平日里要不是有贵宾来,想喝上她老人家亲手煮的茶也是不易的。我也是好心,不想几位姑娘白白浪了这样好的机会,不然下一回啊,谁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再尝一次咯。”
拨着茶,没个骨性般靠坐在椅子上,离上殇说话时眼是乐眯的,只是说出的话不改常态,老是带了耍人的意。她这话,叫紫菊下座的鹅黄女子很是不满,有人已是瞪目警告。
冷横一眼,示意下属不得在六扇府闹性,紫菊道了声“那婢子在此先谢了姑娘好意”,随即端起茶碗浅抿一口。
茶入抿,杯子重新放回桌上,斜笑着眼看着紫菊将茶碗重新搁回桌上,离上殇这才转过头笑看白泽远,说道:“早就说了,这会打扮的公子哥都是有手腕的,你还不信呢。现在瞧见了,才跟着出去转了一圈就带回六个大美人回来,收获甚丰啊。”
眼是看着白泽远,不过这话可是明显冲着慕容华。戏趣的话,华衣公子仅是“呵”了一声,回道:“离姑娘这话可是在褒奖在下?”
离上殇对了眼笑道:“褒奖?慕容公子这等才德兼备之人,我们这种无事忙的闲人哪有资格褒奖你啊?敬佩还来不及呢!倒是这带回的六位大美人,我倒想问上一句,不知慕容公子和白大人带这六位美人回六扇府所为何事?办案?还是闲聊?”
那六名女子就算蒙着面纱,从她们的体态上也猜得出必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笑悠悠的话,询的是这六名女子的来意。
六扇府是白泽远的府邸,而白泽远又是离上殇的亲亲闺蜜,对于六扇府,离上殇早就将其视为自己的地界。自个的地盘上,自然怎么随性怎么来。
离上殇向来随性恣意,只是她这恣意下的随性明显叫人瞧不下眼。
自打见了这六名入府的女子,易迟迟便默声不语,压沉着面色坐在那儿不知在动什么心思。
师兄突然传人叫她过来,易迟迟当时的心里是喜的,谁知入了正厅却瞧见厅内端坐的一紫五黄。六道倩影坐于正厅内,易迟迟心内便已清白泽远唤她前来所为何事。
原想着不出声,叫这件事无声无息的散了,谁想离上殇竟端出一副六扇府女主人的架势。不但将六扇府视为她的住家,甚至言语之中还在质询师兄与这六名女子的干系。
六扇府从来都没说得上话的女子,就算真有,那也只会是她一人,何时轮到离上殇这个外人来横加质询。
离上殇的笑语打趣,对于跟她斗了半天嘴越看她心里越是着气的易迟迟来说简直扎眼,心里头可忍不得这一口怨气,易迟迟直接哼讽着声,说道:“师兄做事素来有理,带这六位姑娘回来,也定有自己的意思。离姑娘是客,这事不劳离姑娘费心了。”
她那儿的兴趣刚起,易迟迟这话分明在败她的兴,于易迟迟这话里的鄙意,离上殇可明着呢。
当下眉梢向上扬挑,离上殇呵声说道:“劳不劳我费心,主要得看白大人的意思,白大人那儿还没开口呢,易姑娘这处便急着替他开口。看来易姑娘这师妹做得很是尽责啊,不但师妹当操心的事操心了,就连这师妹不当操心的事,易姑娘也操呢。”
懒洋洋的语调,呛得易迟迟气红了脸,咬牙握拳正打算还嘴,却让白泽远岔了话。不等易迟迟动怒,出声唤住,白泽远说道:“迟迟,别耍孩子脾性。”
易迟迟急红了眼说道:“可是师兄。”
白泽远道:“有外客在,你这样成何体统?若是叫师傅知了,又得责你了。”
她性子骄纵,谁都不放在眼里,偏生就怕两人,紫台仙人的威名不止威震江湖,在他们师兄弟几人当中也是极富震慑之威。因白泽远抬出师傅,又不愿惹得师兄不喜,纵是心里头觉了委屈,易迟迟也只能咽了。
气红了眼,狠狠瞪了那趁师兄不注意冲着自己猛做鬼脸的离上殇,易迟迟别开脸独自恼着气。
易迟迟娇性,白泽远自不能由她胡来,压重语气堵了她的话,白泽远这才看向紫菊抱拳道:“紫菊姑娘方才说过,奉你家夫人之命上京都向白某索要一物。白某不曾见过姑娘,更不识姑娘口中的夫人,姑娘所要的这一物白某实是不清。先前也请姑娘开口明指,告知你家夫人要的究竟何物,姑娘不肯明说,非得先上六扇府,让白某将如今暂住于六扇府的外客请出方肯言明。姑娘之意,白某已是照办,不知姑娘现下可否直言?姑娘上白某这处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不肯开口明说,白泽远也不好强逼,照着她的要求将人请入六扇府,一切照意办妥后,紫菊现下也该说了。
略顿了片刻,大概在思量着什么,浅默片许后,紫菊说道:“婢子夫人所要白大人交还之物,乃庄上极是要紧之物。”
白泽远蹙眉道:“庄上?不知姑娘庄上何处?白某可曾到过?”
紫菊回道:“白大人不曾到过庄中。”
白泽远还没应话,离上殇已笑着抢道:“没到过你家庄上?既然没上过你家庄子,你们凭啥找他要东西?还要得这般的理直气壮。我说姑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是见过的,不过加成你们这样的还真头遭。你们确定是来找白泽远要东西而不是寻晦气的?还是说你家东西丢了,从来不管三七二一也不去查查谁偷的,胡乱找个冤大头就赖上人家了?要是前者,那我可就奇了,凭咱白大人的为人何处开罪你家夫人?可若是后者,啧啧,那就有戏看咯。”
摇头晃脑,大有看戏之意,离上殇这话可是恼了紫菊下的黄衣女子。有人气捺不住,拽握双拳就要发难。
叫紫菊一眼横止,看着离上殇,紫菊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个理婢子还是懂的。”
离上殇道:“既然懂?那就劳烦姑娘解释解释,你上六扇府想找白泽远要什么?”
白泽远接道:“倘若姑娘庄上之物真在白某手中,白某定会完璧归赵。”
紫菊点头道:“白大人的品行江湖上早已广闻,婢子自是信的,既然白大人已经许诺,那婢子便劳请白大人请令师妹将我庄上之物交出。”
白泽远的师妹正是易迟迟,紫菊这话方落,众人视线登时落到易迟迟身上。
刚还面现怒意的易迟迟,在闻得紫菊这番话后面上顷刻变了。咬紧牙,面色白了数分,因为心虚不敢对上白泽远的眼,易迟迟道:“你这女人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紫菊冷哼道:“听不明白?易姑娘如何会听不明白。”
易迟迟睁眼瞪过去,道:“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我又没拿你家东西,为何要明白?我说你这女人,别血口喷人,我师傅是紫台仙人,我师兄是白泽远,我的师兄弟乃一个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者。你那庄子算得了什么,我会瞧上你那庄子的东西?”
这等傲慢的话,不管谁听了心里都难舒服。白泽远和慕容华,紫菊或许还会客气。离上殇说话虽皮却无不敬之意,她也能忍,可易迟迟这话却是对夫人以及庄子的大不敬。
当下紫菊眸色暗了,端合放于膝上的手往上一翻,也没见多大动作,就隐瞧见挡遮纤手的衣袖动了一下,下刻三枚银针直朝易迟迟双眼和嘴打去。
破空而出,杀机顿起,眼瞧银针就要伤了易迟迟,却被扑空而来的茶碗撞开。手轻拂,急飞而来的茶碗挡下银针,银针挡后,茶碗稳停落在易迟迟身侧桌上。
稳停搁落,半滴茶香都没溢出,白泽远这手看似随意,实则运了上乘内劲。这一手轻拂不但解了易迟迟的危机,更是惊了那六名女子。
未多言,而是直接爆了警戾。
身体绷僵,藏于袖内的手已有动作,五名鹅黄女子时刻留警白泽远。
紫菊没有下令,她们也不敢妄动,气氛就那样陷入诡谲,片刻后紫菊说道:“白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婢子佩服。”
白泽远抱拳赔礼道:“姑娘谬夸了。”
紫菊道:“婢子是不是谬夸,白大人心里比谁都明白,何必如此自谦。刚刚那一招拂杯拦挡,杯身不碎茶香不溢,若非内力精纯之人,如何露得出这一手?白大人有意手下留情,婢子也不是不识眼的。关公面前耍大刀,是婢子自不量力,还望白大人莫与妾身计较,让易姑娘归还庄中之物。”
话音落后,人直接起身拜礼,盈身欠拜,姿态纤羸美不胜收。
若凭本事,她们可打不过白泽远,紫菊只能谦恭拜礼。盈盈一拜,请的是白泽远让易迟迟归还,只是这欠拜还没换得白泽远应答,却先一步叫惊了魂的易迟迟回神。
神魂回后,回想起方才惊险一幕,易迟迟脸上仍旧惨着白。
自打她出生起,就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如今却险着叫个脸都不敢露的女人伤了,如何能忍。面色仍是白惨,心里的气却已腾运,恼恨朝紫菊瞪去,易迟迟道:“你竟然敢伤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