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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后,只看到昔日一向美丽优雅的姐姐此时却憔悴不堪。他有些心疼,嘟囔了句:“等妈妈回来我要和她说说,怎么能这么惩罚姐姐呢?”
听到弟弟的袒护,加上这几天的心力交瘁、苦苦挣扎,古静顿时泪流满面。她的不舍和愧疚已全写在了脸上。
不禁抱着这少不更事的弟弟痛哭:“我不是个好姐姐,小风,你要快些长大,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替姐姐尽孝!”
“小风,姐姐要走了,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妈妈。”
几句话间,她的眼泪已悄然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很是疑惑,不就是被关了几天吗,用得着离开吗?姐姐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可是还没来得及问,姐姐已夺门而出,只留给了他一个憔悴的背影。待到日后他展开这封信时,古家已是物是人非。
没过多久,父母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他想到姐姐的嘱咐,把这封信交给了母亲。
还记得素来平和温柔的母亲那天出乎意料的急躁,展开信后更是大惊失色、面容惨白。而父亲,也是难得的动怒,狠狠地摔了他最为珍惜的那件珐琅彩瓷。一时之间,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稍稍平静后,迅速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地出门了。那一天,一切都发生得如此急促和措手不及。
二十多年来,古风无数次悔恨和自责,要是他没开门,要是他把姐姐拦下,要是他和父母多说几句话,那么现在的古家是不是依旧圆满幸福,一家人开开心心聚在一起!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天戛然而止!生活仿佛和他开了个玩笑,一夕之间,他就经历了数次生离死别,姐姐离家出走,父母在追赶她去往机场的路上不幸遭遇车祸抢救无效,撒手人寰。
听到这一噩耗时,窗外正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如同惊雷自平地炸起,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反复想着:妈妈走之前不是还交代自己待会先吃晚餐,不用等他们了吗?没错,他们会带姐姐回来吃饭的!
一时之间,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一悲痛的事实,昔日幸福的四口之家怎么就突然间就只剩下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他不吃不喝,一个人关在房间数天,害怕一出门看不到想念的人。他不断麻痹自己,父母是去追姐姐去了,现在还在路上呢!
而他一直敬仰的姐姐,却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家里的老管家抱着奄奄一息的他,跪在父母的灵柩前,恸哭不止。看到父母的遗照,他才真正意识到,疼爱自己的父母,走了,这一生再也觅不到他们的音容笑貌了。
他不是没想过也随他们一块走,可是他的身后还有偌大的家族企业!那是父母一生呕心沥血费心经营的产业,难道要就此毁在他手上吗?他身上还有千斤重担,怎能轻易卸下!
那段时期,他的叔叔伯伯纷纷上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父亲旗下的家族业务可以交给他们管理。那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眼神,让他意识到自己应当好好活下去的使命。
家族的荣誉不允他懦弱。可是,他也从此恨上了自己,他一直认为,当年正是自己间接造成了这场惨剧。
从此,寂寂白天,刀锋上踽踽独行;漫漫长夜,舔舐悔恨入睡。
古风停止了讲述,虽日日梦魇,可再一次这么直白地回忆这段伤心往事,还是悲痛欲绝。
顾言也很震撼,当年外婆外公的不幸离世,母亲承担了很大的责任!嗓子有些发涩,艰难地开口:“那么我为什么又会被丢弃在孤儿院,是她去世了吗?你又是怎么得知我在那的?”
听罢,古风冷哼了一声,漠然答道:“大概是报应吧,她和佟振民在一起没多久,佟振民就得癌症去世了。而你的好母亲,离开了家族和佟振民的庇佑,生下了你,却又无力抚养。”
说到这,声音已带了些恨意,“连父母葬礼也不敢来?后来她又怎么敢回来找我?她那样一个自私的女人,还会怎么办?把你送到孤儿院,却在几年后厚颜无耻地将你流露在外的消息透露给古家。那些老顽固们口口声声说古家的骨血绝对不能流落在外,逼着我去接你回来!”
可是,古风恨极了自私的古静,又怎么会愿意接害死自己父母的人的血脉回古家呢?无奈,当时他年纪尚小、根基不稳,不得不去。结果阴差阳错,因为那条项链把不是古家血脉的顾乐带回了古家。
改名,入族谱,就这样,顾乐成为了古乐竹。
而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古乐竹根本和他没有血缘关系。那是在一次的例行体检上,私人医生疑惑地向他道出了对古乐竹身份的怀疑。于是,他偷偷进行了DNA检测,果真如医生所断定的那样。
听到结果报告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些欣喜。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也不再去寻找顾言,将错就错。
从此,两个小女孩走向了不同的人生。
得知了自己和古乐竹的身份掉包竟是由于上一代的恩怨,顾言一时百感交集,不是滋味。如果当年没有那些爱恨纠葛,那么也就不会有她们如今在这人世的苦苦挣扎!顾乐,会不会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长大,结婚,生子,直至终老。佟辰白呢,是不是也会遇到一个美好的女孩,两人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一切的一切,都是个错误,她本不该来到这世上。她这一生,是被诅咒的。
她的出生,已背负了太多的罪恶,现在又搭上了古乐竹的性命,与佟辰白的相爱就是个错误?她怎么能生下念念,让她在这世上遭罪呢?从前觉得孩子不幸,可只要给予她足够的爱和顶尖的医疗条件,那么她的一生也是无虞的。可是,现在,她该怎么面对无辜的念念?
这怎么会是爱情的结晶?念念的出生,是对他们相爱的最大不容!
顾言脸色惨白,颤抖着问:“那佟家的人知不知道……我……是佟振民的女儿?”
“当然不知道,佟家的人一直以为佟振民死于飞机失事。”古风冷笑了声,“呵,他们怎会想到这根本就是佟振民伪装的死亡,为的就是能顺理成章地抛妻弃子。癌症,就是报应吧!”
罔顾亲情,抛弃家庭。顾言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渴望已久的父母竟是这样自私的人。曾傻傻地以为,母亲把她放到孤儿院,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却得知只是因为一个人无法承担养育一个孩子的重担。而他的父亲,也为了爱情狠心丢下家庭。
可是,到头来,他们的爱情却成了个笑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建立在两条人命上的爱情又怎么会得到祝福!
“父亲死了,那她呢,现在是否还活着?”不管怎样,这都是血浓于水的父母啊,顾言丢不下。
古风冰冷的神色顿时浇灭了顾言心头的那抹微弱光亮:“不知道,我没有查过。”
是啊,当年的事,古风连自己都不能原谅,何况是她的母亲呢?
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和佟辰白是表兄妹的关系,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孩子又该怎么办?
不容她细想,古风已给出冰冷强硬的回答:“佟家那边,你该断了念想了吧,别和你的母亲一样不知羞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好好待在屋里,乖乖等着成为安家的儿媳妇。”
不,这不可能!即使她这辈子注定不能和佟辰白在一起,也不会任由他摆布,跟安景森结婚。没有感情基础的家族联姻无非是一场两个家族的悲剧?一时的商业利益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赔上家人的一生幸福!难道她父母的这一惨痛教训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她不会忘记那个屈辱的夜晚在夜情中遇见安景森时,对方那副下流恶心的样子。她哪怕这一生已失去了追逐幸福的权利,也不会嫁给那人面兽心的龌龊男人。
她只想要默默守着念念,看着她长大程人,直到她死去。
“哼,既然当了古家的小姐,那就得意识到必须要承担古家小姐的义务。配合家族为你安排的联姻,是最基本的前提。”
古家小姐,她本就不稀罕。当初回到古家,只是以为能正大光明地和佟辰白成为夫妻,一家三口从此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现在,这一切早已成了奢望,古乐竹现在又生死不明,她早已后悔当初的决定了。甚至,脑子里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如果当时她没有回古家,那是不是就不会知道这个惊天秘密,那么哪怕不能和佟辰白在一起,可至少,她还有爱他的权利!念念的出生,也不会变得这么不堪。
听到顾言说不稀罕当这个古家小姐的回答,古风没有感到惊讶,一副掌控之中的嘲弄神情:“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