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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鼐没有想到自己原来应该入了黄泉,如今却是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史鼐眯了眯眼睛,这样倒好,说起来他倒是没什么遗憾,虽说受到了风波牵连,但是史家并非像贾王那般,妄自尊大,最后只是贬了爵位,可是自己的子孙有为,早晚都有起复的一天。不过如今竟是有了机会再活一次,他自然要把日子过得更好,尤其是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老爷。”云氏手里拿着件披风,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走了过来。史鼐瞧着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忙上前去,道,“你如今还怀着身孕,怎么就出来了?”他早些年常领兵在外,家里只有云氏一人支撑,好让他后顾无忧。史家遭受风波之时,他与弟弟同时被牵扯入狱,此时守住整个侯府,并积极疏通关节的都是云氏,这份情谊叫他如何能够忘记?“老爷,怎么竟是呆住了。”云氏只觉得脸上像是烧红了般,史鼐看着妻子这番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却不忘把披风系在云氏身上,如今这可是俩个人啊,云氏肚子里可有着她们的嫡长女史湘琴。“夫人,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的好。”史鼐小心地扶着自己的妻子朝屋里走去。
云氏如今怀孕极其嗜睡,很快就躺下休息了。史鼐和云氏共有一女两子,史湘琴是嫡长女,又聪慧懂事,故而很得史鼐喜欢。史鼐这辈子只想给自己女儿最好的,上辈子史湘琴差点就被那个白眼狼给连累了,若不是卫家乃是他的下属,又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且知恩图报,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只是到底是他对不住卫起啊,也对不住卫若兰那个孩子。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女再受史湘云的折腾和抱怨,算起来史湘云大了史湘琴六个月,如今大哥的夫人怕是快要临盆了吧。
史鼐这回绝对不愿意接受这个孤女,况且他大哥到底不是病死的,只是因为和妻子甄氏感情深厚,伤心过度又染了风寒,又不肯好好养病方才去了的。这回,他一定会让大哥好好地活下来的,史鼐可不一点都不可惜那个保龄侯之位,他可不是只靠这个得来的侯位才有了那些军功,他和弟弟史鼎靠着都是实打实的军功才有了一门双侯的荣耀,无论是战场和朝堂靠得都是本事。至于大哥,史鼐眯了眯眼睛,不过是老爷子偏心罢了,原打算让大哥走科举之路,只是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岂是那么容易就得了的。老爷子如今为了大哥爵位稳当,只压着自己和弟弟史鼎,史鼐微微有些自嘲。只是对老爷子和大哥,他和史鼎虽说感情复杂,但是终究是亲身父子,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是他日到底还是分家了的好,免得伤了情分。
四月末,史湘云甫一出生,甄氏便血崩,不过半个时辰就撒手去了。史鼏大悲,顾不上多瞧襁褓中的女儿一眼,就悲伤过度,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史老爷心疼这个孙女,可更心疼这个大儿子,忙命人快点找大夫给儿子瞧瞧。云氏只好出面,给甄氏收拾后事,顺便命人好好照顾这个女婴。史鼐忙吩咐小厮把史鼎先找回来,免得等会老爷子朝他撒气。史鼏不过是一时间情绪激荡,难以自持,方才晕了过去,被施了几针之后就悠悠地醒了过来,只是却怔怔地,不肯说话。他和甄氏少年夫妻,甄氏又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好女子,如今妻子已去,他竟是也没了趣。史老爷子看儿子这副模样,忍不住敲了敲拐杖就要开口责备。
“大哥,如今嫂子虽去了,可却留下她给你生的骨血。那孩子如今还那么小,没了娘已经够可怜了,又怎么能够再失去了爹。你如何能如此颓丧,他人再好能比得上父母在堂吗?”史鼐开口就往要害之处说,“就算你如此伤心,随了嫂子而去,你又有何面目在黄泉之下见嫂子。”最后一句,总算把史鼏的魂给拉了回来,只是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
史老爷子本来对二儿子很是愤怒,可见大儿子回转了回来,倒也明白了过来,本来凌厉地瞧着史鼐的眼睛也温和了下来,又顺着史鼐的话劝了史鼏的话,见大儿子总算没事了,这才放心下来。许是年纪大了,今日又被儿子这么一吓唬,史家老爷子竟是病倒了。许是病糊涂了,又或许是怕将来史鼏制不住两个有能为的弟弟们,没等史鼐想做什么,史老爷子竟是比上辈子还着急着分家,随后病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终究还是没了。
老爷子去了,全家上下还没脱下甄夫人的功服,便又要给史老爷子处理后事,还要守孝三年。史鼐不禁有些恍惚,自己这个侄女儿的命格还真是够硬,上辈子克死了父母,这辈子虽说自己的大哥总算转过了性子来,如今又要忙着老爷子的大事,一时间也没有功夫怀念发妻,倒是好了起来,可是老爷子却去了,比起上辈子竟是少活了大半年。再想想史湘云那些不着调的事情,史鼐越发坚定了万不能让史湘云靠近自己妻儿半步,免得如上辈子一般差点又被带累了去。
史鼐不愿意见自己妻子如此忙乱,便让史鼎叫自己媳妇搭把手。如今得丁忧三年,倒是难得清闲,他可是得好好养精蓄锐,四年后这日子可要不太平了,他可要趁机带着弟弟史鼎多捞些功劳才是。好不容易忙过了史老爷子的大事,史鼐和史鼎便带着各自妻儿搬了出去,尽管史鼏一再挽留,有些不舍弟弟们的离去。不过,史鼐还记得没事就带着史鼎多往大哥那处走走,一笔写不出两个史字,他这个大哥守成还是有能力的。
“怎么没瞧见湘云?”这日,史鼐上门却没见到自己的侄女,史鼏素来给自己看看这个女儿。“姑母瞧我一个大男人的,不能好好照顾孩子,便带回去照料几天,等过阵子我再接回来就是了。”史鼏笑了笑,他秉性淳厚,只可惜这份性子倒让贾史氏算计上了。史鼐不由地眯了眯眼睛,上辈子云氏照顾史湘云的时候,也是被贾史氏打着各色名义接了去,养出了一副和贾家人差不多的性情,半分都不像他这个兄长。再者,史鼐想起来了似乎贾史氏自打接了那林家姑娘之后,就极少三日两头来接湘云,莫非。史鼐觉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些事情,上辈子贾家发了林家的绝户财众人皆知,只是到底是那姑娘身子不好,不过如今想来恐怕其中免不了有贾家,尤其是自己这个好姑母的手笔吧。
“如今小倒没什么,依我说,侄女到底是咱们史家人,总不能一直劳烦姑母。大哥还得仔细打算才是。”史鼐虽然厌恶史湘云,但是若是可以从底子上抹去这些事情再好不过了,倒不如找个继室的好,一方面方便管教自己这个侄女,有一方面总不见得眼看大哥的子嗣就彻底断了吧。史鼏如何肯答应,只是弟弟到底是好心,因而兄弟俩人倒也没什么事情,又闲聊了几句,史鼐方告辞离去。他可不着急,水滴石穿,更何况人呢?再者,他哥哥可还有两个姨娘呢,更何况等过段时间大哥心情好了点,只要把子嗣问题一放就是了,保管他大哥消了现在的主意。
不说史鼐如何打算的,甄氏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金陵甄家,惹得甄氏的父母落了好些眼泪。甄家不愿意就这么断了和史家的姻亲,况且自己女儿还给自家留了个外孙女,可千万不能被人欺负了去。甄家夫人抹了抹眼泪,就开始找合适的人选,可万万不能欺负她的外孙女,且要有些手段的,这样才能牢牢地拢住史鼏的心,尤其得好拿捏的。甄家夫人仔细挑选挑选,方选中了旁支人家的一位姑娘,原是个嫡次女,是个老实聪明的。甄夫人就认了个干女儿,带在身边教导。甄老爷这才提笔露些意思,这信一来一去就有月余多的日子。这段日子,史鼏松动了不少,家里总是得有妻子来打理的,若是叫姨娘理家可不像话。史鼏是个非常看重规矩的人,再者湘云确实需要有人教养,他也需要儿子继承香火。又见甄家也有这个意思,犹豫了一会儿,便写信应了下来。
不说史鼏如何,史鼐如今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只等着自己宝贝女儿呱呱坠地,也不忘提溜史鼎好好练练功夫,万不可荒废了功夫,免得到时候有了机会却白白放过。史鼎只觉得自己真正是命苦,却也知道二哥是为了自己好,嘴上虽叫苦叫得厉害,可却半点不马虎。史鼐看着嬉皮笑脸的弟弟突然觉得有种在养儿子的冲动,不是哥俩好的感觉。“二哥,我一定会有所作为。”史鼎见哥哥如此看着自己,收起了嬉皮笑脸,一脸严肃道。史鼐点了点头,他还记得当日还是小孩子的弟弟说出的豪言壮语,日后定要当大将军。“哥哥可等着打算和你一起建功立业呢。”史鼐良久终于才说了一句话,却在心里暗自发誓道,这辈子史家一定不会被风波所牵连,将一直延续着往日的风光。他绝对不会允许史家再出波折,这就是他重头再来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