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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夜里十一点,沈怡安才接到朱骏的电话,说徐清莲找到了。
沈怡安也没多问,确定人没事儿就挂了电话。
徐清莲自己打开了手机,朱骏才找到了她。
其实她也没去什么地方,只是在江城郊区的一个森林公园待了一整天。公园山脚下就是一个儿童游乐场,有各种游乐设施,还有沙池,游泳池。
徐清莲就在沙池边上坐着看那些玩沙的孩子。她不停地幻想,如果当初那个孩子没有流产,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肯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不会去坐牢,更不会跟朱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假设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一旦控制不好,就会走火入魔。
徐清莲就这么想了一整天,跟石像似的在沙池边上立了一整天,不吃不喝。
后来人群都散了,游乐设施也已经停止运行甚至锁起来了。
沙池却是开放式的。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都回家去了,徐清莲也没动。
天气很冷,她坐得久了,整个人又冷又饿,羽绒服好像都不管用了。
后来,天黑了,公园附近再也没有人影走动。
徐清莲就坐在沙池边上看对面城区的灯光。一边看,一边想,朱骏会不会着急?有没有找她?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徐清莲终于打开了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很多的信息,全都是朱骏的。
那一刻,徐清莲终于得到了一点胜利的快意。她想,朱骏还是在乎她的。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朱骏就开着车子来到了森林公园。
“徐清莲?徐清莲?”
“我在这里。”徐清莲小声应道,在昏暗里看着他快步向自己走来,很急切。
朱骏很想骂人,可到底还是忍住了。“走吧,咱们回家。”
“我腿麻了,你拉我一把。”
朱骏就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
徐清莲趁机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你还是很在乎我的,对不对?”
“先上车吧,你的手很冷。”
徐清莲又忍不住失望了。他连哄她一句都不肯吗?
朱骏发现徐清莲的腿麻痹得都走不动了,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放进了车子后座。
徐清莲在他要退出去的时候,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
朱骏为了找她,担惊受怕了数个小时,只差把江城都绕遍了。这个时候,他哪里有心情做这种事情?所以没多想,就把她给推开了。
徐清莲躺在那,喘着气,呵呵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看,你都不屑于碰我了。”
“别闹了。先回家再说。”
朱骏回到驾驶座。
徐清莲也钻到了副驾驶座,失魂落魄地靠在座位里,眼角还是湿润的。
车子飞驰在郊区的道路上。因为晚上车不多,所以朱骏开得很快。
“你怎么不骂我呀?我以为你见了面,会直接抽我几个大嘴巴呢。”
徐清莲又开始苦笑。
朱骏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我不会打你。但是,你这样做真的很过分。我们所有人都在担心你,知道吗?”
“我们?你,还有谁?沈怡安吗?”
“不只是她,还有宋思思她们。早上你说不舒服先回家,她们还担心你晕倒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徐清莲,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如果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当面对着我说,甚至吼都行。但是,别用这种玩失踪的把戏,真的很折磨人。”
徐清莲咧着嘴笑,歪倒在座位里,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会吗?我觉得挺好玩的啊。如果换了是沈怡安,你肯定不会觉得折磨人,只会觉得很心疼吧?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爱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不爱的人,做什么都是错的,哪怕她做得再好。”
朱骏觉得很无力,也很恼火。
“你真是不可理喻。”
“是啊,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怕了吗?”
朱骏干脆不吱声,沉默地开自己的车。
徐清莲越想越觉得不爽,终于一把抓住车门把。“停车,我要下车!”
她已经将门拧开一点点了,朱骏想要将车门反锁都没办法,只能急急地将车靠边停下。
“徐清莲,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死是你的事情,别拉上我!”
“呵呵,我就是想拉上你。朱骏,谁让你运气不好,让我这个疯女人给缠上了呢?”
徐清莲一边疯笑,一边走下车。
朱骏也只好推门下去。“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找了你半天了,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你能不能不要再折腾了?”
“你可以去吃你的大餐啊,不用管我。”
徐清莲双手插在兜里,直接迈步往前走去。
朱骏简直要抓狂了,甚至真的想直接上车走人。可最终,他还是追了几步,将徐清莲给拉住了。
“别闹了。先上车,回了家,你想要怎么跟我算都行。当我求你了,行吗?”
“不行。”
徐清莲挣脱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朱骏就想把她拉回车子旁边,先将人弄回家再说。
拉扯里,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往对向道路靠去。
郊区道路是没有灯光的,一片黑暗。
一辆车子飞驰而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在拉扯推搪中到了对向车道的路中间。
千钧一发之际,徐清莲惊叫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朱骏往旁边推开。
因为夜晚的郊区道路车少人少,那位司机的车速很快。等她发现问题猛踩下刹车的时候,居然踩了油门!
“徐清莲!”朱骏疯了似的大叫。
女司机也终于意识到问题,正确地踩中了油门。但车速太快,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就这么在路上横冲直撞,最后打了几个滚。
“徐清莲!”朱骏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踉跄地扑了上去。
沈怡安接完朱骏的电话没多久就睡下了。
电话铃声再次大作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了。
萧平安都被这声音给吵醒了,委屈得哇哇地哭。不过只哭了两声,就又睡着了。
萧子腾低骂了一句,跨下床去就想把手机给关了。
沈怡安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手不停地揉着眼睛。听到萧子腾的骂,知道他被吵醒了很不爽,赶紧叫道:“看看是谁。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你别挂!”
“朱骏?”
萧子腾一看这个名字,直接挂断,关机。
“你——”沈怡安赶紧跳下床来,扑过去抢手机。“你干嘛啊!不是说了吗?人家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就算有,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半夜的打电话扰人清梦,确实很让人恼火。
沈怡安一边重新开机,一边伸手拍抚他的胸口。
“好啦,别这样。你看,这么长时间,朱骏干过这种半夜给人打电话的事情吗?今天不是徐清莲玩失踪吗?他可能是没办法,这才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
“你啊,就是心太大,管太宽!”
萧子腾黑着脸走出客厅,摸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沈怡安也不管他,想着打完电话再哄哄就好了。这个男人还是很好哄的!
手机成功开机。
沈怡安赶紧翻开通话记录,照着朱骏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
是朱骏的声音,但很不对劲。
“朱骏,是你吗?你没事儿吧?”
“安安......”朱骏的声音哽咽了,情绪很激动。
沈怡安的心脏咯嘣地沉了一下。“朱骏,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先冷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好吗?你这样,会把我吓着的。”
“安安,徐清莲出事了。我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吵架了。她非要下车,我就去拉她,她不停地推我,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马路中间去了。有一辆车突然冲过来,她把我推开,然后她自己就......安安,她快要死了......”
沈怡安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她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们在哪个医院?我现在马上过去。”
沈怡安一连问了三次,才总算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现在马上过去,很快的。”
沈怡安切断通话,跑过去衣柜里翻出衣服,飞快地换上。
萧子腾端着水走进来,眉头打了个结。“你要出去?”
“徐清莲出车祸了,很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萧子腾,也许你觉得我这是多管闲事。但是......总之,我想跑一趟,你照顾孩子吧。”
“要不要把蒋云叫过来。我开车送你过去?”
“来不及了,我自己开车。”沈怡安套上羽绒服,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就匆匆地出了门。
萧子腾跟到门边,叮嘱道:“你小心点开车!”
沈怡安赶到医院,徐清莲还在抢救当中。
“朱骏!”
朱骏靠在墙上,整个人好像都傻了,连眼睛都不会眨。
沈怡安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朱骏,你别这样。抢救还没结束,也许她还是能活过来的。”
朱骏眨了眨眼睛,终于认出她了。“安安,你来了......”
“别想得太坏,也许——”
沈怡安的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解下口罩。
“医生,我朋友她怎么样?”
医生面色沉重,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你们赶紧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轰——沈怡安的脑子突然炸了一下,变得空白起来。
“你们都别愣着,赶紧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沈怡安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朱骏冲进了手术室。她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徐清莲见面。而且,还是最后一面。
徐清莲躺在手术台上,人是清醒的。她看看沈怡安,又看看朱骏,最后定在了朱骏的脸上。
“你这眼泪,是为我流的吗?我还以为,我要是死了,你会很高兴呢,因为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麻烦了。”
朱骏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了徐清莲的手。
“清莲,你再撑撑。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带你离开江城。咱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过些悠闲舒适的日子,好不好?”
“朱骏,太迟了。我太累了,真的撑不住了。我真的太累,太累了......”
像是证实自己的话似的,她闭上了眼睛,气若游丝。
“清莲!不要放弃,只要你不放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
徐清莲缓缓地又睁开眼睛,看着朱骏虚弱地笑。
“能看到你为我伤心落泪,我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