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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怡安没有哭出来,只是静静地掉了一会儿眼泪,然后努力控制住情绪。
她轻轻地推开路放,抬起泛红的眼睛看他。“三哥,能不能麻烦你把手机递给我?我想打个电话。”
也许不该,但沈怡安心里禁不住有点怨念。为什么这个时候,萧子腾偏偏不在?
路放凝视她那双红红的兔子眼,然后在床沿坐下,大手贴上她的后脑。
“傻丫头,如果你这个电话时打给萧子腾的,那就不用打了。”
“为什么”沈怡安不解地皱起眉头,随即倒抽一口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着急万分地叫了起来。“三哥,萧子腾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是。”
沈怡安瞪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找到了呼吸,找了自己的声音。“他......他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中了三枪,失血过多,人还在手术室抢救,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中了三枪?
沈怡安被“三”这个数字吓得浑身冒寒气。子弹那东西多可怕呀?一枪就要命了!
她用力地揪住自己的衣襟,闭上眼睛不停地深呼吸。一颗心就跟被丢在了油锅里烹煮似的难受,却说不出来。
沈怡安,你要冷静!你要撑住!孩子需要你!萧子腾也需要你!
“小丫头?”路放担忧地看着她惨白的脸,捏了捏她的手。“小丫头,你没事吧?你别吓三哥。”
沈怡安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地摇了摇头。
“三哥,我没事儿,我只是......三哥,我想去看看他,你带我过去吧。”
她的眼里又浮起一层水汽,却忍着没有哭。
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只会浪费力气!
“他人还在手术室,你现在过去也没用。听三哥的话,好好地休息。等手术结束了,我带你过去看他。”
“我知道没用,但是我还是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三哥,我想陪着他,守着他。”
路放拗不过她,问过医生之后,他跟蒋云一人一边,直接连同移动床一起将人推到了萧子腾所在的手术室门外。
手术室门外人不少,都是萧子腾的人,还有何诗雅。
但很安静,绣花针落地都能听清楚的那种寂静,让人心慌的寂静。
移动床摩擦地板和震颤发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寂,大家齐齐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除了何诗雅,这里几乎都是男人,而且都是面相又凶又冷那种。
何诗雅哪里敢招惹他们,只能自己找个角落呆着。她原本想偷偷地离开的,可是刚动了一下,那些人就向她看了过来。就跟猛兽瞧羊羔的眼神一样,吓得她再也不敢动了。
在这像石雕一样呆了这么久,何诗雅都快要疯了。看到沈怡安出现,简直就跟看到救星一样。
“沈姐!”何诗雅直接是扑过去的。
蒋云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免得她压到沈怡安身上。事实上,她更想把这个女人从窗口那丢出去。但萧子腾没发话,她也不敢擅自处理,只好再容忍这个女人几天。
“沈姐,沈姐!”
沈怡安眉头打了个结,掩盖不住眼里的厌恶。如果不是何诗雅,事情也许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你靠过来一点。”
沈怡安温柔地说道。
何诗雅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立马弯腰凑了过去。
那张猪头一样的脸凑在沈怡安面前,看着挺惨挺可怜的。但是,沈怡安生不出半点同情来。虽然还没能完全证实,但她知道,那一场捉奸的戏码极有可能是演的!
想到生病中的孩子,想到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萧子腾,沈怡安二话不说,甩手就给了何诗雅一记耳光。不过因为她躺着,不顺手,这一巴掌打得不得劲。
何诗雅没想到她会动手,直接愣住了。
“蒋云,你替我打。”
“是。”
蒋云一把揪住何诗雅的头发,甩手就是两记耳光。
她的力道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何诗雅立马被打得杀猪一样嚎了起来。如果不是被蒋云揪着头发,她估计就跌到地上去了。
蒋云手一松,何诗雅就真的坐到地上去了。她委屈地瞪着沈怡安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去,逸出一声抽泣。
披头散发遮掩之下,何诗雅眼里满满的都是怨毒。突然,她一咬牙爬了起来,对着沈怡安扑簌簌地掉眼泪。
“沈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救我,萧总就不会躺在手术室里,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沈怡安没说话,只是凶悍地瞪着她。
“我也没想到萧总为了救我竟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萧子腾之所以被打了三枪,是因为何诗雅?是为了救何诗雅?
沈怡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地转向蒋云求解,但蒋云也给不了答案。
当时他们都在外面,只有萧子腾跟何诗雅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何诗雅当时被龙耀天那帮人劫持,萧子腾为了救她而受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是恩人的女儿,萧子腾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被劫持了。龙耀天要求老大一个人进去,我们都在外面。”
沈怡安眼前立马出现了一幕英雄救美的画面,那画面就像某样神秘可怕的东西,一点一点抽干了她的力气。她抵在枕头上,艰难地呼吸着空气。
怎么这么难受?空气都去哪里了?
“蒋云,你让她滚到一边去,我不想看见她。”
萧子腾,这是不是真的?我们的孩子身陷险境的时候,你却在为另一个女人挡了三枪?
你起来,起来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
沈怡安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哭,却哭不出来。
眼前是萧子腾扑上去为何诗雅挡子弹的画面,耳边是孩子嗷嗷的哭声,沈怡安几乎要被逼疯了。
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忍得额上青筋都耸了起来。
“小丫头,睁开眼睛,看着三哥。”
路放一连重复了三次,沈怡安才总算睁开了眼睛。那里面没有眼泪,却有一些无形的比眼泪更让人心疼的东西。
“三哥,我没事儿。”沈怡安看着手术室的门,喃喃道。“三哥,他也会没事的,对不对?”
“对。他会没事的。”
沈怡安不再开口,定定地看着门上的提示灯。
何诗雅被蒋云拎到一个比较远的角落里,勒令她不许乱动。
隔着一段距离,何诗雅看着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沈怡安,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冷笑。
手术的时间很长。
手术室的门几度打开,护士匆匆地跑出来,压根没时间搭理他们就跑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拎着两袋血浆匆匆地跑回来。
门开开合合,始终阻隔着两个世界。
每一次开门关门,沈怡安都感觉到自己心里冒出更多的寒气,将她的力气一点一点侵蚀掉了。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可又咬牙死死地撑着。
“要是撑不住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三哥替你盯着,不会有事的。”
沈怡安小声地应了,却还是固执地睁着眼睛。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让别人替代自己去完成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格外的漫长,格外的煎熬。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大街上霓虹灯闪烁不停,江城热闹喧嚣的夜早已经开始了。
手术室外依然静悄悄的,大家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何诗雅到底熬不住,直接靠着墙角睡着了。
沈怡安的视线扫过去,看到她安睡的样子,又生出想给她两记耳光的冲动。可她压制住了,将视线收回来,重新落在那道门上。
路放怕她受不了,途中特地让护士端了补汤来给她喝。
沈怡安没有胃口,不肯喝。
护士搬出孩子来劝她,说她要养好身子才能照顾孩子,要多吃点东西才能有充足的奶-水。
沈怡安这才逼着自己闷了一碗汤,又吃了一个鸡蛋。东西到了胃里阵阵翻腾,差点儿就吐了出来,连喝了几口水才总算忍住了。
吃完东西,沈怡安的精神越发的不足了。担心孩子又牵挂丈夫,一颗心被劈成两半,受着双倍的煎熬,苦不堪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终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好几次,都是护士出来拿东西而已,所以大家的视线虽然都往那看,但谁也没动。
这次出来的不只是一个小护士,而是以段宏为首的一拨人。
大家反应过来,赶紧都凑了过去。不过大家颇有默契地在中间留了一条通道,足够沈怡安的移动床从那通过。
段宏缓缓地解下口罩,脸上掩盖不住的都是精疲力尽。
“人救过来了,但是还没脱离危险。现在已经转去重症监护室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活着,那就有希望!
“嫂子。”段宏凑到沈怡安面前,微微俯身。“放心吧,我不会让阎王爷这么轻易就把他带走的。”
沈怡安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我知道......”
“你刚做完剖腹产手术,需要好好休息。我让人带你回去,你好好地睡一觉。嫂子,孩子需要你,他也需要你。所以,你要保重自己。”
沈怡安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谢谢,缓缓地闭上眼睛。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几乎是闭上眼睛的同时,意识就抽远了。
段宏的视线跟路放对上,疲惫地道:“拜托你了。”
路放点点头,带着沈怡安回到了她的房间。
其他人都直接去了重症监护室。
手术室门外,只有何诗雅还靠在角落里,睡沉了。
后来还是有个护士好心,把她给叫醒了,还给她处理了脸上的伤。
“谁打的呀?都打成这样了,下手可真狠!”
被人这么一提,何诗雅又狠狠地磨了磨牙,目露凶光。
“医生,我的脸不会毁了吧?”
“应该不会的,不用担心。就算留下一点小疤痕,做个小手术就能去掉了。”
何诗雅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脸要是毁了,其他的优点好处他们就都看不见了!
处理完伤口之后,何诗雅站在走道那,一时不知道该往回家去还是继续在这呆着。但是想到沈怡安那个大受打击的表情,她咬咬牙,决定还是继续在医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