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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萧子腾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也变得很严厉。
除了逼她离开那段日子,萧子腾还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沈怡安说过话,以至于她有些愣住了。
“啪啪啪......”一连串的巴掌声伴随着嘲讽的几声干笑。
“啧啧啧......夫妻情深,让人羡慕啊。”
沈怡安连看都没看他,始终直直地盯着萧子腾,视线模糊却不敢抬手去擦一下,怕自己一眨眼他就开枪了。
“乖,闭上眼睛。”萧子腾再次要求。
沈怡安不停地摇头,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害自己。
“傻女孩,你不相信我吗?”
沈怡安点头又摇头,又点头,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萧子腾却懂了。“那就闭上眼睛。”
沈怡安终于含着眼泪闭上了眼睛。
“砰——”几乎是在她合眼的同时,枪声响了。
沈怡安惊得浑身一颤,倏然睁开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片惨白。
萧子腾手里的枪还在冒烟,腿上却多了一个洞,正汩汩地冒血。但他还直挺挺地站着,脸上还是那副冷傲的表情,好像那些血那条腿都不是他的一样。
沈怡安傻傻地盯着那个汩汩冒血的洞,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也被吓着了,频繁地动了起来,一下又一下,撞击得她觉得有些疼。
钟丽欣吓得抱着脑袋尖叫,然后直接瘫软在地上,面色惨白得快要透明了。
一言不合就开枪!
李二虎也没料到萧子腾这么痛快,连一句废话都没有,也有些怔住了。
“萧子腾,你有种!”缓过来之后,李二虎愤愤地道。他心里极度不爽,但又禁不住生出一份欣赏来。
男人对“带种”这东西,天生就有一股子崇拜和欣赏。
萧子腾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淡淡地道:“继续吧。”
李二虎气得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这种敌人比自己更带种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了。
他阴森一笑,说:“我两条腿都废了,你没看见吗?”
言下之意是什么,傻子都能明白。
萧子腾直接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另一条腿。
“萧子腾,你要是敢开枪,我就——”沈怡安太着急了,一时想不到威胁的词。
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萧子腾的视线仍锁定在李二虎的身上。
“但是,我想要个答案。为什么杀洛远航?”
李二虎呵呵地笑着,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钟丽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枪。
“一颗不听话的棋子,不除掉他,还留着干什么?等着他坏事吗?何况,他虽然不是你的亲兄弟,但跟你也担着兄弟的名头。你害死了我哥,我弄死你弟弟,就当是扯平了。”
反正目的已经到,他也不怕钟丽欣知道真相,他李二虎更不是敢做不敢认的孬种。
沈怡安一怔,随即对着钟丽欣叫道:“钟丽欣,你听明白了吗?洛远航根本就不是萧子腾杀的,而是这个疯子杀的!他不仅杀了你爱的人,还利用了你!”
钟丽欣倏然睁大眼睛,见鬼似的瞪着李二虎。“你——”
李二虎看着她,仍是笑,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笑。
“没错,洛远航是我弄死的。还有,你比这个丫头——”他指了指沈怡安,“可蠢多了。所以,你也就配得上洛远航那种垃圾。”
“你、你......”钟丽欣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李二虎这回直接哈哈大笑。“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呵呵,你对他倒是真心实意。可惜对他来说,你连床伴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一枚棋子,还是没什么价值的棋子。”
“你闭嘴!不许你胡说八道!是你害死了他,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血染红了钟丽欣的双眼,她疯了似的冲过去。
沈怡安被她的举动吓得心惊胆战,想拦住她,却又动惮不得,只能大叫:“丽欣!不要冲动!”
钟丽欣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直直地朝着李二虎扑上去。
李二虎枪口一动,毫不犹豫地对准她。“女人,我看你是找死。”
“不要!不要伤害她!”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萧子腾对准自己大腿的枪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移动,扣动扳机。
“砰——”子弹准确打中劫持沈怡安的人的手腕。那人闷哼一声,手臂垂了下来。
原本一左一右牵制住萧子腾的人这时反应过来,齐齐对着萧子腾扣动扳机。
萧子腾矮身躲开。
与此同时,有人从落地窗窜了进来,场面彻底混乱起来。
李二虎意识到什么,枪口立马调转过来,毫不犹豫地朝着沈怡安的肚子开枪。
萧子腾惊慌失措,只来得及朝着沈怡安飞扑过去。
“砰——”枪声响起,震慑耳膜。
沈怡安被萧子腾紧紧地抱住,严丝合缝地保护起来,却吓得面无血色。
“萧子腾!你怎么样?打中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啪——”重物落地的声音。
沈怡安倒抽一口气,转动视线看过去,愕然见到钟丽欣摔倒在地上。
“丽欣!”
那颗子弹,是钟丽欣扑上去挡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屋子里已经多了好多人,李二虎的那些人全都被控制了,包括他自己。
“萧子腾,你居然报警!”
沈怡安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萧子腾,朝着钟丽欣扑过去。“丽欣!丽欣,你怎么样了?丽欣,丽欣......”
钟丽欣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只是疼得根本睁不开眼睛,也开不了口。
沈怡安得不到回应,看着她肚子上汩汩冒血的小洞,脸上的血好像也随着那个小洞流干了,变得惨白惨白的。
“丽欣!丽欣!”
萧子腾拍了拍她的肩头。“先送她去医院再说。”
沈怡安点点头,让开位置。
然后有人将钟丽欣抱起来,撒腿就往下冲。
沈怡安正要开口,突然看到一个熟人。“沐大哥?”
居然是路放的好友,沐霖。
沐霖点点头,忙着指挥行动,也没时间跟她多说。
沈怡安的注意力转移到萧子腾身上,看着他被血迹染红的左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凶悍地叫道:“谁让你开枪的?谁让你开枪的?”
萧子腾咧嘴吸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脸。
“只是一点小伤,死不了人,别哭。”
沈怡安瞪着他,抓着他的手用力地咬了一口,然后才着急地说:“快,我们马上去医院!你流了好多血!”
钟丽欣跟萧子腾很快被送到了乔亚医院。
在去往医院的途中,钟丽欣短暂地恢复了意识,抓着沈怡安的手跟她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又昏了过去。
到了医院,手术室的门关上。
沈怡安站在门外,只觉得两条腿都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完全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想在凳子里休息一会儿,却见有个认识的医生快步走过来。
“夫人,院长让我帮你做个检查。”
沈怡安一愣,随即点点头。只是受了惊吓,论理应该没事的,但她实在不放心。
医生给她做检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忙道:“我应该还吸入了一些蒙汗药之类的东西,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你也别太担心。如果剂量不多,应该没事的。”
这种事情,谁也不敢写包票,只能先安慰了人再说。
沈怡安听到“应该”这样的字眼,根本不可能放心。但是没办法,没有谁能权威地告诉她,孩子不会受影响的。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沈怡安只能忍着心惊肉跳的滋味,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宝贝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妈妈不要你多聪明,也不要你多漂亮,只要你健康就好!只要健康!
萧子腾手术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对沈怡安来说,这个时间仍然很煎熬,哪怕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
从手术室转移到病房,萧子腾还是清醒的,脸上的表情跟平常没两样。
段宏却指着他的腿,当着沈怡安的面,狠狠地说:“萧子腾,我告诉你,再来一次,你这条腿就会彻底废了。下次要是再受伤,你也别来找我了,直接去定制一台最好的轮椅吧!”
沈怡安听了,心脏揪成一团。“你别怪他,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受伤。”
她一说,眼泪就掉下来了。
段宏也是个男人,最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
“嫂子,你别哭啊。我这也是气他三头两天受伤,气他不爱惜自己么。”
“我知道,我知道。”沈怡安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段宏,那现在他的腿还能恢复到原先那样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问题肯定是有的,只是大小的区别。你想,拆过的东西,能跟原装的比吗?当然,正常生活是绝对没问题的,只是等年纪上来了,估计会比较受罪。原本,他全身的骨头就跟打碎了重组——”
萧子腾脸色一沉,喝道:“闭嘴!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段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打住,并且有些歉意地看了沈怡安一眼。
这时,有护士来报告,说是钟丽欣那边手术已经结束了。
沈怡安跨前一步,心急如焚地问:“情况怎么样?”
“人已经救过来了,但还没醒。”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沈怡安松了一口气,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也随着这口气泄掉了,让她有些虚软。
“小心!”
那个护士吓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扶到椅子里坐下。
段宏和护士走了,病房里只剩下萧子腾跟沈怡安。
“把门关上,过来。”
沈怡安乖乖地关上门,然后走到床边。
“坐下来。”
萧子腾的手往她后腰上一贴,用力一按,沈怡安就俯下身去。他的手掌再顺势滑到她的后脑上,将她的连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他的下巴枕在她的发上,却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眉头顿时打了个结。
沈怡安的肚子大了,这个姿势其实不舒服,却没有挣扎。
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且是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没能缓过来。
恍惚间,李二虎让人毛骨悚然的笑,黑洞洞的枪口,殷红的血......不停地在眼前晃动。还有震耳欲聋的枪声!
沈怡安趴在他胸口,掉着眼泪,说:“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