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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虽然出身青楼,可她到底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自尊绝不允许自己一辈子做男人见不得光的外室。所以离开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想通了这一点,苏璟妍并不挽留,只是问道:“想好了要去哪吗?”
翡翠咬着嘴唇沉吟一会,“还没想好……或许四处走走看看吧。”
“这样也好。”苏璟妍道,神情些微狐疑,“只是,你真的能放下这里的一切?”
翡翠低着头没有作声。
看来她并未下定决心。
苏璟妍忍不住暗叹,心里明白她并不是放不下杨文,而是朱九。
少女的情思总是执着的,她先爱上了朱九,便不会轻易罢手,即便后来者更适合她爱,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从古至今,莫不如此。
“如果你还没有想好,我倒有个去处…挺适合你的。”
“哪里?”翡翠抬起头来看着她。
苏璟妍道:“虎头寨。”
翡翠愣了愣,随后眼睛一亮,笑了,“那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只是…我去会不会不方便?”
苏璟妍也笑了,“没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你愿意,想在那住多久都可以。”
翡翠原本就不是个扭捏的人,闻言只是思考了一小会,便对苏璟妍盈盈一拜,“如此就更要多谢阿妍小姐了。”
苏璟妍忙扶起她,嘴里道:“不必客气,咱们是朋友嘛。”
“难得阿妍小姐看得起我…”说罢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神情很是黯然。
苏璟妍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你拿着这个,到了寨上自会有人接待你。”
翡翠没有娇情地拒绝,双手接过郑重地揣进怀里。
苏璟妍拍拍手,“那咱们就此别过,保重!”
翡翠矮身朝她福了福,“保重一一”
苏璟妍嗯了声转身往回走。
不远处站着的碧螺忙迎上前,扶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然后才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打马赶车回城。
城门守卫虽然森严,可对于苏璟妍来说轻而易举。
守卫认得她手里的牌子,躬身行礼后朝马车随意看了几眼便挥手放行。
如今将军府里住着皇帝,苏璟妍便自觉搬了出去,与阿娘一同住进了赵轶安排的客栈里。
赵轶和郭原都是当年的老人,此时自不便与皇帝碰面。
皇帝原本以为那丫头住在将军府,姜氏也会随后住进来,已经想好了要如何与她们相处,再说还要靠她们从逆贼手里拿到解药呢。
想到自己只有三日的寿命,皇帝寝食难安。
当然这个隐情他并未告诉杨北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在姜氏面前也没透露半分,实在是丢人。可眼下情形,不告诉他们不行了,如此死在逆贼手里不甘心哪…
“大将军何时能回?”皇帝背着手冷声问边上侍候的婢女。
婢女忙躬身回答,“回陛下,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过不多久就会来见您。”
素日杨北城去军营连着几日不回府已是常事,婢女们见惯不怪,夫人也不会没眼色地打发管家去军营里请人。
可今儿陛下发了话,刘氏也只得从命。
府里住了这么个大人物,刘氏战战兢兢唯恐出了岔子,更怕龙凤客栈的偷袭事件在将军府里重演,整个府邸除了杨北城派来的重兵把守,府里的护卫奴仆下人也个个枕弋待旦,如临大敌。
皇帝被救回的消息其实并未传开,官兵们仍然四处奔忙搜寻皇帝的下落,百姓们也仍然处在紧张不安中度日。
这样反倒让身在将军府的皇帝更加安全。
但皇帝并不需要这种安全,如果没有拿到解药,三日后他便死翘翘了,保护得再好有什么用…
因此他便下令撤去这些无用的防卫,刘氏却不肯。
刘氏怕了,若是皇帝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自己百死莫赎其罪。
皇帝恼怒,却也无法,跟一介妇人有理说不清,偏偏杨北城整日赖在军营不回,是怕朕要问他诛心之语,所以才以渭峪关战事为由故意躲着不见罢…
两世加起来,从没有这么窝火过。
皇帝额上青筋暴跳,一双眸子阴恻恻地盯着面前的婢女,“再派人去催催,朕有急事要与他商议,叫他无论如何得回府一趟。”
婢女吓得脸色一白,忙应声是急急行礼后退。
后院刘氏也焦心不已,先前头脑发热跟陛下扛上了,也不知陛下会不会怪罪,她也巴不得自家老爷早点回府,把堂堂天子丢在府里不闻不问实在是大不敬啊…
就在刘氏等得望眼欲穿的时候,婢女满脸喜色地从外面跑进来,“夫人,老爷回府了,去见陛下了。”
刘氏抚着胸口呼出一口长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罢还在心里默念了两句我米陀佛。
老爷若是再不回来,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前面的东跨院里,杨北城对着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君臣大礼。
皇帝双手负在身后,并未喊他平身。
杨北城只得跪着。
屋里的婢女早已退出屋外,难免为自家老爷担心。
杨北城却不担心,脸上的表情极其淡定,但当他听到皇帝自己说出命不久矣这句话时,神情骤然一变,“陛下,您怎么了?”
“朕快要死了。”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
杨北城大骇,瞪圆了眼,跪着的双腿瑟瑟发抖,“陛下,您别吓唬臣,您好好地住在这儿,臣一定护您周全。”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低声问道:“蚀骨散你听说过吧?”
“陛下,您——”杨北城顿时脸色巨变,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不敢说出口。
据传,蚀骨散是天下至毒的毒药,能让中毒者痛不欲生,却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头一寸寸馈烂而死。
由此可见用毒者的歹毒心思。
不过也只是据传,杨北城行武多年也从未亲见。
但此刻陛下忽然提起这个,绝不会是玩笑,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还没有达到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地步,而陛下的脸色看起来也极度地古怪,确切地说,是恐惧,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细看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