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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源看着三人泯然一笑,接着道:“君子有九思,有三戒,有三畏,王允来说说。”
王允闻言,小心的放下茶杯,面色微微泛红,捋捋斑白的长须道:“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静,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刘源微笑着点点头,解释道:“尔等谨记,君子九思。你亲眼所见的是否就是事实?旁人话中的意思你是否听得明白?你自己的面色是否遇事不变?对待旁人的态度是否庄重恭敬?说话是否忠厚诚信?做事是否认真谨慎?有疑难之时要及时询问,发怒的后果自己能否承担?见到钱财利益时,是否取之,取之又是否合乎礼义。”
“此九思妥帖做及,那么,你才能称为君子二字。”
他转眸看向王允:“三戒。”
王允拱手拜了拜,朗然道:“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王同窗好厉害!”沈昌双眼泛光,一边拱手又想要拍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王允笑着点点头,回道:“等你们熟读四书五经,也能如此。”
“是!我一定快点学!”
刘源摆摆手,笑着道:“君子三戒:当你们年少之时,血气还不够成熟,要远离女色侵扰。当你们中年时,血气正劲,要戒除与人争斗。当你们暮年之时,血气逐渐衰竭,要戒除贪欲。能够做成这三点,你们可以平顺一生。”
他朝着王允有点点头,王允长施以礼,道:“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辱圣人之言。”
刘源缓缓的道:“君子会畏惧上天的旨意,畏惧德高的王公大人,畏惧圣人之言。小人则反之。一个人,只有他什么也不懂的时候才会无所畏惧,你的眼光越是长远,越懂得畏惧,若能做到这三点,大器或可成。”
他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瞟过沈康,停顿了一瞬间。
这一瞬间,沈康不知为何,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他的心停顿了一瞬间,再看向刘源,他早已将目光挪到了墙角的梅花上。
沈康知道自己的某些行为在刘源看来不够妥当,他用这种方式来告诫,反而让他更觉得脸红。
他拱拱手道:“学生受教了。”
刘源倏地一笑,道:“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教育之,三乐也。为师,乐矣。”他站起身子,斜睨向王允道:“随我来。”
“是。”王允站起身,随着他走到了梅树之下。
“先生。”王允看着刘源,目光有些犹疑,问道:“先生今日,是否有心事难解?”
刘源一袭青衫,负手而立,捋捋长须美髯,回道:“再有月余,为师即将返回南京。”
“什么?”王允大惊失色,慌忙拱手道:“先生何不留在此处?”
刘源蹙眉道:“下南村一住数载,恍如昨日,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为师也该不避斧钺一次了。”
王允自拜于刘源门下,将其视为再造之父,他自来知道刘源并非池中之鱼,也从寥寥数语中得知他来自南京,似乎是为了躲避什么才在这处山村隐居。
先前他从未想过刘源有一日会离开,可眼下,他确实是要走了。
原来他方才那一番话,是送给沈昌沈康的开智之语,也是送给自己的临别之言。
他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祝愿先生,前路坦荡。”
刘源长叹了一口气,眉心始终拧着,眼眸瞟过沈康二人,道:“他们才开始开蒙,近来我要将他们的蒙学精进,将来到县学才不会被人鄙夷。”他收回目光,凝滞一刻,道:“你现在的才学,考取秀才指日可待,但未来是否还要更进一步,却是要看你的身子了。”
王允点了点头,知道刘源在劝他,考取秀才以后,便不要再往下走了。想来也是,自己已然年过花甲,那漫漫长路,恐怕他当真无法再去征讨。
他,真心的羡慕沈昌与沈康啊!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他们能在如此稚年得到这么一位良师,如何不让人羡慕。
王允心中怅然,酸涩又无奈,眼眸含着热泪,拱手躬身道:“学生无用啊...”他长叹一口气道:“待考过院试以后,我便回村开堂,若将来有更多孩子能走出去,那便是没有白活一世。”
刘源十分理解他的惆怅,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暗自陷入沉思。
这厢,沈昌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沈康,厉声道:“说,昨夜你究竟去哪儿了!”
沈康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下意识的右手叠指捻着左边衣袖,缓缓地问道:“二兄,你说,我能骗你么?”
“你说呢!”沈昌满脸凶相。
沈康低低的笑了笑,怎么也不能骗他。
他一五一十的道:“昨日爹带大姐去县城辞工,老板却将大姐想方设法的留下,更是送了那么多的猪肉和米粮,你且想想,谁会将那些东西浪费在一个已经知道要辞工的奴仆身上呢?”
沈昌一怔,面色倏地一白,问道:“所以你放心不下,追到县里去了?”
“是啊。”沈康抿抿唇道:“我怕爹娘担心,不敢告诉他们。也想过让二兄陪我一同去,可...”他指指沈昌手臂上的夹板,道:“对吧?”
沈昌脸色一变,抬手拍了沈康的脑门一下:“以后不许你擅自做主,有事要与我商量!”
“我知道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昌又问:“那大姐呢?”
沈康眸色凛然一瞬,转而轻松的道:“我带大姐回家了,二兄放心,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个玉器行的老板做了恶事,惹上了锦衣卫,我举报有功,锦衣卫的大人还赏了我三百两银子。现在时过境迁,这三百两银子的事,我却不知该如何与爹娘说了。”
“锦衣卫?三百两银子?”沈昌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铁匠锤了一般,怎么也无法转动。
他诧异的看向沈康,单手上下摸索着他的双臂,眼泪差点流出来:“锦衣卫啊!他们你也敢接触,还敢要他们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