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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起助办公室。
许伍元正坐在他的对面,虽然同为龙岛主政者,但许伍元却很少进董起助的办公室。如果有什么事,董起助有时会亲自打电话,有时则让秘书通知到会议室商讨。——大多数时候,不是两个人商讨,而是与其他班子成员一起。
像今天这样,两个一把手对面而坐,在许伍元的印象里,少而又少。
任职龙岛以前,许伍元与董起助并熟悉,只在会场上偶而见过,彼此知道姓名而已。
“董书记,新区前一阶段的工作,一直是都是昌明同志在负责,现在是不是得明确一个负责人?机构得健全起来,不能再是一个草合班子,得正规运作起来。咱们这个新区,起步已经晚了。得赶紧加快速度才行啊。”
董起助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烟,扔给许伍元一颗。
其实,董起助知道许伍元已经戒烟了,见面给人敬个烟儿,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许伍元把烟拿到手里,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道,“说不抽也就不想抽了。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烟瘾那么大,现在,说不抽也就不抽了。一开始那段时间,憋得也是抓耳挠腮的。”
“我也戒了几次,戒了就又复吸了,一次比一次瘾大,最后也就不再做这努力了。你跟我不一样,我在省委写材料的时候,不抽烟写不出来啊。”
董起助点着一颗,烟雾马上弥漫开来。他享受地闭了闭眼睛,接着说道,“这事儿我也一直在考虑。积余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落地儿,你有什么想法?”
“积余如果不派个合适的同志过去,恐怕还会乱起来啊。那次山火,我对苏梓平同志有些看法。虽然苏梓平同志一直在经济一线工作,在发展经济方面有些手段,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够全面。”许伍元说的很小心。
“我看,这次是不是把这两个位置一并考虑一下?对于新区负责人,许市长有什么人选没有?”董起助眸子里放出精光,问道。
许伍元想了想,双手搭到腿上,使劲按了一下大腿,说道,“太成熟的人选,我倒是没有。不过……算了,恐怕不太合适。”
看到许伍元吞吞吐吐的,董起助笑道,“有人选就提吗,提出来好好研究一下。”
许伍元抬眼,目光在董起助的脸上扫了一圈儿,见董起助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才犹豫道,“这个位置,恐怕得有开拓精神的人才行,你说,吴蔚这小子是不是……”
下半截儿话,许伍元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董起助的脸“呱嗒”一下子拉了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还有其他的人选吗?”董起助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出声问道。
许伍元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新区的成立。政府那头儿得派出精干的人来,负责人得先选出来,然后才能从各县区抽编抽人,这么大的一个机构,得有一个稳妥的人才行。”
董起助顿了一下,见许伍元没有吭声,接着说道,“吴蔚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太年轻,冒进,而且有的时候完全不听招呼。小事儿还行,像新区成立这样的大事,一切都是百废待兴,还是找一个年龄大一些的稳妥的同志为好。”
许伍元心道,拿下吴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吴蔚是不是容易冒进,自有公论。我可是听说,现在化工项目被荣兴市争取到以后,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仅征地一件事情,已经把当地政府拖入了泥潭。幸亏这化工项目没落地儿,如果真的落地儿了,恐怕也难逃荣兴市的结局。
“董书记,关于吴蔚,我倒有些个人的想法。他年轻,但是有干劲儿,而且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超强,越是这样,对新区的发展越有想法。而且,经过我的观察,吴蔚同志做工作相当扎实。积余的成绩卓然,跟他的努力不能说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积余的书记一职仍然空缺,我看还是尽早落地儿为好。”
董起助暗道,莫不是你想再让吴蔚回积余任职?那我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个化工项目没有落地,少了荣兴那样的大麻烦,但依吴蔚的脾气,怎么可能再回积余?“好马不吃回头草”,那小子,傲气着呢。
“积余的班子,组织部倒是拿了几个方案。但我看着总觉得不太合适。”许伍元神情震了一下,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董起助却不再往下说了。
许伍元心里越发不太高兴,他还以为,董起助今天把他叫过来,是想商量一下新区负责人选的事情呢,谁知他又提起积余的事情来?
看来,董起助对吴蔚的意见还是很大,如果吴蔚自己不想办法,恐怕在董起助的任期内,要在档案局呆一辈子了。
许伍元对吴蔚的印象相当不错,觉得这个小伙子是个可造之材,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是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形成的第六感,偏偏这第六感又是极准的——吴蔚很神秘,很可能有极深的背景。
他曾经了解过吴蔚的过去,也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他在三十岁的时候,在京安下面的一个县里,别说正处,正科还是个虚职。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龙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会在他的脑海里翻个儿。董起助敢这样调整吴蔚的工作,他肯定知道吴蔚的背景的,如果真地很深厚的话,董起助恐怕不会对吴蔚动手。——他动手了,是不是说明他的第六感错了呢?
“董书记,无论市委作出什么样的决策,市政府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多年的为官生涯,许伍元深知,党政一把手闹不和,最终落得两败俱伤。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作为市长,人事权方面不能插手过深。在这一点上,他对董起助还是相当满意的,一般情况下他提出来的人选都会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
“董书记,虽然您对吴蔚同志有些看法,但我还是想提一点,新区负责人,吴蔚真的挺合适。一会儿我还要到省里去,下午约了剑文副省长汇报城镇建设情况,您看您还有其他指示吗?”许伍元越发对董起助客气起来。
董起助很难受,觉得话谈不下去了。许伍元一直对他客客气气的,一开始他还挺满足,现在这种感觉却越来越不好了。
“我没什么事儿。代我向剑文副省长问好!”董起助从宽大的老板桌儿后面站了起来,送许伍元出门。
王君成走了以后,吴蔚的心里就翻腾开了。
成立新区,真的是个大有作为的时机。新区就是一块白纸,如何开发,是一个新的挑战。挑战越大,越能挑起吴蔚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了。他一个人开着车,来到龙岛南沿海。
南部沿海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美丽,他来过一两次,看着荒凉的海滩,生出许多的沧桑感来。
这里,将是一个大港口,一个大工业区!
站在沙滩上,闻着咸涩的海风,吴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想要开发新区,为什么没有早成立相应机构?难道,几十年过去了,一任接一任的决策者们,都没看到这里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