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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两人手挽着手,随着人流出了车站。
吴蔚一边走一边低低地和东方青蓝说着话,看上去跟过年急匆匆回家的小两口没什么区别。
两人刚来到站前广场,便有一个小伙子迎了上来,“请问,您是吴蔚吴主任吗?”
吴蔚一愣,看了看眼前的小伙子,不认识。愣神间,那小伙子接着介绍道,“我是市委小车班的司机,我姓邰,叫邰正省。”
“哦,邰师傅,您有什么事?”吴蔚诧异地问道。
“按照杨书记的指示,您在放假期间,我归您指挥。您想去哪儿,我的车轮就行驶到哪儿。”邰正省身姿挺拔,郑重其事。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杨立东闹的是哪样。
“谢谢邰师傅。我们不用车,大过年的,你还是回家陪家人吧。”吴蔚赶紧谢绝。
“吴主任,您这话说得太外道了。哦,我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兼接待处处长,我姓母,叫母卫华。您是平泽人,也是平泽的骄傲。别难为我们,请上车好吗?”从邰正省后面钻出一个人来,说话语速颇有些快,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不用了。你们还是回去吧。我爸一会儿来接我们。”东方青蓝总算回过味儿来。她这老公,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回家一趟,居然惊动了市委。
“我们跟东方市长打过招呼了。二位,还是请上车吧。”母卫华微躬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蔚无奈地看了一眼东方青蓝,“走吧。先送我们回家。那就先谢谢了。”
东方青蓝叹了口气,跟在吴蔚身后上了车。这种待遇,吴蔚很不适应,也不知道这杨立东是怎么想的。
东方明启围着围裙开门,手里还拿着铲子。东方青蓝上前就要抱老爸,吓得东方明启赶紧躲开了。
在东方青蓝强烈要求下,东方明启让母卫华和邰正省回去了。
“爸,我妈呢,怎么你一个人在家?”
“去接你姥姥了,一会儿就回来。”
“爸,我来帮你吧。”吴蔚挽起袖子,说道。
听到这一声“爸”,东方明启怔了一下,回身凝望着吴蔚,随即笑了。
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开了。东方明启一看就是不常做饭的,勺子铲子用得很不规范,不大会儿功夫,吴蔚就占领了主阵地。
东方明启开始打下手,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梅芳搀着老太太进屋时,正看着吴蔚把大勺颠得上下飞舞,菜香一股股飘进鼻子,刺激着味蕾,梅芳不由自主地吸了一下鼻子。
“妈,姥姥!”东方青蓝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过来扑进姥姥的怀里。
吴蔚炒好了最后一个菜,笑着走出来也叫了一声“姥姥”。
外婆是第一次见吴蔚,老太太很精神,头发灰白,一件大红的外套,看着极喜兴。上下打量了一番吴蔚,点点头,“这小子,长得真俊。”
“咯咯——”东方青蓝笑出了声。
“姥姥,现在不叫俊,叫帅!”
梅芳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满脸的官司是散不去的。
吴蔚也不管她,那声“妈”也没叫出口。吃罢饭,吴蔚就想回龙宁。
“住一晚吧。明天上午青蓝开车,你们一起去。”东方明启看似随意地说道。
“不了,爸,我都两个月没回去了。听说我爸正病着。”不管东方青蓝瞪他,吴蔚自顾自地说道。
“新姑爷上门,必须得上个宿,这是规矩。”老太太吃着东方青蓝剥好的桔子,说道。
吴蔚没词儿了,只好捅了捅东方青蓝,这女的瞟了他一眼,“老理儿得遵守,你说是不是,妈?”
梅芳没说话,起身朝卫生间去了。
吴蔚马上站了起来,“爸,姥姥,我这就回去吧。老理儿是老理儿,特殊情况还得特殊对待。不好意思,姥姥,赶明儿再来,一定陪您老多呆会儿。”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东方青蓝当然看出了梅芳的态度有多冷淡,不过,这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了,她以为,母亲连门都不让他进呢。
“死丫头,真是女生外向!你走了,就把你爸我们俩扔家里?你还是不是我闺女?”梅芳从卫生间处伸出半个身子,喊道。
“你还是别去了,在家里陪老人吧。等年后再过去看看就行了。”吴蔚心里不舒服,淡淡地对东方青蓝说道。
“既然他非要走,那就让他走吧。咱家不讲究这些。”东方明启微微有些生气。
“那……我送你。”东方青蓝没办法,大过年的,小辈还是让一步为好。
东方青蓝想把他送到家,吴蔚怕父母看到儿媳到了,却不在家过年,心里难过,没让她送。
东方青蓝初一上午就来了,看那样子不太高兴,吴蔚私下里问她,才知道母女俩又吵了起来。
吴蔚一时惆怅万分,这个梅芳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已经结了婚,怎么还对他这个姑爷挑鼻子挑眼?原来,她嫌弃自己是一个小乡干部,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了,而是众人瞩目的省委第一秘,怎么还入不了她梅芳的法眼?
他问,你妈到底想要什么啊。东方青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可能跟你把她气得心脏病发作有关系吧,慢慢讨好她吧。你这次去,就应该叫她一声“妈”来着,你不低头,我这儿就没法抬头。
吴蔚叹息,这个丈母娘真是不好伺候。
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什么原因,吴天明的病在吴蔚回到家那一刻,居然奇迹般地轻了,虽有咳嗽,不像原来那样咳得直不起腰来。
按照往年的惯例,戚家姐妹和赵亦铭是初三就过来了,安静的小院里充满了欢笑。
戚媚儿和赵亦铭还是一对冤家,总也做不到“相敬如宾”。
戚蔓儿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好像这院里的一切与她无关,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吴蔚。看着他和东方青蓝两人夫唱妇随,嫉妒的火苗越烧越旺。
“蔓儿姐,现在公司生意怎么样?”吴蔚看她隐忍的难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的表白,他还记着,可他已为人夫,得恪守为人夫的底线。
戚蔓儿看他终于过来肯跟自己说句话,苦笑道,“还可以。媚儿现在能帮上不少忙。去年初不太景气,现在又回暖了。蛇仙矿泉水已经打出了名气,现在已经占到了全市瓶装矿泉水市场份额的五分之一。你现在官儿越当越大了,也不回蛇仙去看看。”
“我怎么会不想去看看呢。”吴蔚叹道。
“我知道,你忙吗,省领导的大秘,时间就不是自己的,一切看他们。他们到哪儿你就得出现在哪儿。说好听点儿,是秘书;说难听点,就是影子。”
虽然觉得戚蔓儿的比喻不太恰当,但还算新颖。秘书就是领导的影子?或许是吧。
赵亦铭还在为是不是回去帮父亲而纠结,媚儿说,连她现在也是处于两难境地。劝他去吧,两人分开了;劝他不去吧,又觉得他应该去。
“吴小蔚,你也不帮我拿拿主意?”赵亦铭搂着吴开明新抱来的一只土狗,抱怨道。
“我怎么劝你?我好像早就跟你说过,你应该去帮帮你爸。”
“你什么时候说过?”
“早就说过了啊!你忘了?”吴蔚一脸无辜的样子,一看就像是在瞎扯。
“哦——那是我忘了吧。可这头儿我的工作就没了。”
“就你那工作,一个月开那么点钱,够干啥的。你去帮你爸,你会创造更大的财富,那才是你的价值所在。”
“那你为啥不去?”
“我现在后悔了,行吗?”
“那就辞了呀!”
“赵亦铭,你别瞎鼓捣蔚子了!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你又鼓捣。我们不去,现在挺好的。男人有钱就学坏,我不希望蔚子有钱。”东方青蓝接过话头儿,瞪了一眼赵亦铭。
“男人当官坏得更快!你也不看看,吴小蔚长得这么帅,谁看着不稀罕?要是被哪个女领导给看上了……”
“赵亦铭,闭上你的臭嘴!”吴蔚赶紧喝了一声。
“哈哈——看看,被我说到心里去了吧?”
“亦铭哥哥,你坏死了!青蓝姐姐,给你棒子,照他脑袋上敲!”戚媚儿从柴垛上抽出一根木棒,塞到东方青蓝的手里。
“媚儿你到底是哪头儿的?你是不是我媳妇?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赵亦铭一边躲着吴蔚的袭击,一边冲戚媚儿吼道。
三个女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闹作一团的两个男人,“咯咯”笑个不停。
“他爸,你说小蔚这孩子,如果知道他亲妈过来找过咱们,会怎么想?”奚蓉花透过窗户,看着在院子里嘻闹的年轻人,问道。
“小蔚这孩子,心思重着呢。你别看他嘻嘻哈哈的,心里装的东西多着呢。唉,其实想想,咱们也不能拦着他认亲妈,毕竟小蔚是她生的。”吴开光眼里似乎有雾气散出。
几个人笑闹够了,回到屋里。三个女人脱鞋上炕,把脚插到被子里,不停地搓着手。习惯了在暖气房子里生活的她们,这么冷的天,真够他们受的。
外面传来嘈杂的车辆喇叭声,门口有人大声询问,“请问,这是吴蔚吴主任的家吗?”
吴蔚一愣,也不知什么时候,人们在他的姓前冠上了“主任”这个词儿,他也没办法一一解释。
进来的几个人,吴蔚一个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