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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湖湖底,一所宽阔简朴却又典雅的庄园卧在那里,鱼儿在法阵之外游动,好奇地看着光幕之下的场景。
院子里有一棵红樱树,樱花飘落如火如血,美不胜收。
然而,此刻院子中的四人,却无心思去享受这世外桃源的美景。
石桌旁坐着四个人,沉寂许久。
方毅虚弱的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将他吹倒,他低垂着头静静地坐着。
孤月看了一眼方毅,又看了一眼大和尚,无奈叹息。
小和尚担忧着,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
大和尚啪的一拍桌子,说道:“你现在能活过来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腐化之躯和残败之魂不好好修养个千百年别想恢复,还想去找白萌萌,你做梦!”
方毅冷声说道:“您救我一命,我感激不尽,但我必须要去救她。”
“救谁?白萌萌?人家用得着你救?现在人家可是要和北冥族联姻的大小姐,以后的日子不比你这漂泊舔血的强多了?”
方毅没有说话,他看着一如既往挂在脖子上的兔子挂坠,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我知道,黑牛死了你很不好受,但你不能把这份痛苦让白萌萌也跟着你承担啊!”
“我没有!”方毅突然大声说道,可随后语气又变得低沉,“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她过得更好…”
大和尚叹息道:“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连你结拜兄弟的生命都保护不了,又哪来的资本去让白萌萌过得更好?”
方毅不知如何反驳,老黑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此刻的他连炼体期都打不过,又何谈替老黑复仇。
他突然想起入魔之时留下的记忆,那个女孩拼命地想要抓住方毅,却被强行带走。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
不用再跟着方毅四处漂泊,不用再因爱惹事的他遭受追杀,回到家族,得到北冥族的庇护,享受尊贵的地位和荣华富贵,这些是方毅给不了的。
老黑已经死了,因为方毅炫耀武力惹得他人觊觎,因为他夜郎自大轻易相信了城府极深的琼崖,因为他急切追求力量遭龙虎残念侵蚀而后恶念缠身!
方毅的愧疚狠狠地牵动他的心脏,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想让白萌萌也和老黑一样因他而死了。
不知何时,方毅已然满脸泪水,他痛苦地嘶喊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曾经重生成土狗也不曾放弃过生活,曾经奶奶和小雯都离自己远去,也坚持走在变强的道路,曾经残阳入体也照样修行,曾经被两族追杀也没有软弱,曾经面对龙虎残念也没有丝毫妥协…
曾经面对上万敌人也未尝后退一步!
现在,他哭了,撕心裂肺地痛哭像个孩子似的。
他再也受不了了,憨厚的黑牛哪怕临死前也在喊着“狗哥,快走!”,可他,什么也做不到。
那个和他一起闹一起笑的女孩被带回家族,去和北冥族联姻,他依旧什么也做不到!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坠落下来,拍打在地上,破碎飞溅。
如果可以,方毅愿意用自己的头颅甚至于遭受永世煎熬,也要换回他们的幸福,可他知道,他什么也做不到!
“你知道庄玉吗?”大和尚缓缓说道,“他曾经在啸风城救活了火毒侵体的你,你以为,单靠元气冰莲心可以压制残阳真火的火毒?”
“你或许不知道吧,你或许从来没有真正的试图去了解她吧,为了救你,白萌萌耗费了两滴至净玉兔体的精血啊!”
“你明白那种剥离精血的痛苦吗?那是将你的筋骨、骨髓、血肉一寸一寸的撕裂的莫大痛苦啊!”
“你以为凭她的天赋,为何一直停留在紫府期?你以为为何和你萍水相逢的庄玉会出手救你的性命!”
大和尚大声说着:“一滴精血给你救命,一滴精血报答庄玉,承受两次生不如死的痛苦!”
“你以为哪里来的至净佛心丹,那是她跪下求家族才求来的!”
“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哭泣?!”
“如果是因为感激,那我告诉你,从此远离她就是最好的回报,如果是以为愧疚,呵呵…”大和尚冷眼看着方毅,重重的三个字如同刀尖刺进心里,“你不配!”
小和尚看着失魂落魄的方毅,心中不忍,急忙说道:“小哥哥放心,我会帮你恢复伤势的。”
“帮他?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大和尚无比失望,“枉我看你天资超凡,可惜,拿得起放不下,心性虽坚,却如大厦将倾,一触即溃!”
孤月无声叹息,说道:“方毅,这不是童话故事,哪怕你现在可以恢复到巅峰,哪怕你现在可以再次疯魔悟道,你又如何对抗的了有神境强者坐镇的北冥族呢?”
“你可知道你的冲动,可能会葬送你们两个的生命。”
红樱花瓣飘落下来,落在方毅身前,他伸出手轻轻抓住那鲜红的樱花,许久失神,目光光影涟漪。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吧…”
方毅似乎看到了一只土狗,一只白兔,他们天天骂来骂去,每次都是兔子追着土狗揍,土狗疼的嗷嗷叫,绕着黑牛跑,兔子气急败坏一把揪住土狗的耳朵…
可眨眼间,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
“我想,再见她一面。”方毅轻声说着,声音犹如寒夜的风,忧伤而压抑。
孤月看了看大和尚,说道:“可以,但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大和尚站起身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你身负佛缘,我不会轻易让你死掉,孤月仙子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心血,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
话罢,大和尚走进了屋舍,关上了房门。
小和尚瞅了一眼方毅,向孤月行礼后,同样回到房间中了。
孤月看着失神的方毅,那两道泪痕还未干涸,她轻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独特的生灵,你有着妖族的凶悍霸道,也有着人族的细腻多情,但有时候,感情这东西,真的很难说清楚,追寻带来的不一定是快乐,也有可能是灾难,放手不一定会痛苦,也可能会让彼此平安。”
她拍了拍方毅的肩膀,说道:“走吧,我送你去静心楼台修养,明天便带你去百花山。”
方毅点点头,木然跟着离开了院子。
是啊,感情这东西,真的很难说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