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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清凉,上玄月悬于枝头,只露出半弯月牙儿脸来,透过层层树影揉碎一地银光,满园寂静,苍苔露深,只忽有一两声宿鸟栖鸦鸣叫。
沈府废苑是位于沈府最北侧沁心园后一所长年空置的院落,与碧云庵相隔不过数百米,中间隔着一弯弄清池。
老太太早已派了人封了废苑大门,从不允许有人进去,何况苑中无人打理遍地杂草丛生,蛛丝儿结满雕梁,众人都传废苑内有鬼,还时常在夜间听得鬼泣,由一传十,十传百,那废苑中更无人敢接近了,连平时大白天日头正当中的时候,若有人路过废苑高墙还要打几个寒噤,更别说晚上了阴森森的更加可怖了。
过去大老爷在废苑未封之时并不信鬼怪之言,还说:“好好一个风景雅丽的园子,怎会有妖魔鬼怪!那些鬼啊怪啊的必定是人闹出来的。”
于是他特地挑了一个盛暑日头最毒的时候带人去捉鬼,结果鬼未捉到,却把自己吓病了一场,那些下人们也个个害怕,回家一个接一个的谵语绵绵,说起糊话来。
老太太后来请来法师降妖,那法师只说废苑里有个红衣赤目的女妖怪,因死在子时,又身着红衣红鞋,是个厉鬼,阴煞之气极重,况且妖怪聚则成形,散则成气,他虽收了妖气,但恐邪祟未尽,叫封了废苑,不许生人接近方可不滋生事端。
至此,便再无人再走进废苑半步,老太太明令禁止这是沈府禁地,谁若敢惹了邪祟给沈府招灾必定家法伺候。
“呼”的一声风过,冬娘不禁打了个寒战,缩着脑袋轻声道:“小姐,咱们真要进去吗?那里可住着怨魂哪?不如等明日我们在散花菩萨跟前许过愿烧过香再来,这样方可避邪除鬼。”
莲青缩了缩身子问道:“小姐,这世上真得有鬼吗?奴婢着实有些害怕。”
如意道:“不管有没有鬼,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人更可怕的吗?若她真是个厉鬼,怎挣脱不掉这座废苑牢笼?”
冬娘道:“话虽如此,只觉得这里比别的地方冷了许多。”说着,便要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如意身上。
莲青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搓了搓手忽看见那废苑里似有乌咽声轻轻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夜越发显得凄厉渗人,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忽见半空中黑压压的飞出来一个东西倏尔闪过,连吓得尖叫起来,却又不敢十分大声:“鬼……是鬼……”
如意定眼一看,哪来的什么鬼,分明就是飞走的一只大白鹤,冬娘笑道:“莲青,并不是鬼,是只白鹤。”
莲青拍了拍胸口咽了口水道:“我当是鬼,原来是它,冷不丁的一飞,倒吓了我一跳。”
如意心内却全无害怕之意,毕竟她知道这里除了一具披着红纱的白骨以外什么人都没有,当年莫离云落难被人追杀逃到侯府晚晴阁,她又急又痛,一心想救他。
那时父亲与莫离云政见不和,还说三皇子狼子野心,欲夺太子之位,明令禁止不准她与三皇子私下有来往,莫离云受了重伤,为了帮莫离云找个清静不被人发现的养伤之所,她冒着犯家规的风险,将莫离云私藏到废苑。
莫离云在废苑住了五日,到最后还是被人发现,父亲亲自带人来搜查,她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因为她无意中在废苑发现一处密室,她趁着父亲来之前将莫离云藏入密室,自己也躲了进去,也正是那时候她在密室里发现一具枯骨,还发现了那密室下方竟然还藏着迂回曲折的几级台阶,好像下面竟似一个暗道。
当时莫离云伤重,难以走下台阶,她没法只得一人先入了暗道打探前路,却发现那暗道竟然通向五房水波苑的后院门。
现在想想当初她将张妈妈和碧屏当心腹,也从未防着她二人,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二夫人知晓的一清二楚,那密室被父亲搜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将莫离云带走,那密室之门就被人打开了,而自己和莫离云双双被父亲捉了个现形。
她那时疑惑暗道为何通向水波苑,但五叔是个正经的读书人,平日里待她也算不错,她也不想在事情还未分明时连累了五叔就没说出秘道之事,因那秘道口暗藏在一副画之后,极其隐秘,所以父亲也并未发现,至于那具枯骨经查实是暗害了主子,畏罪自尽的丫头红鸳的。
这废苑先前叫漪园,住的主人便是沈致远的亲娘,老太太的庶妹,因着她发现身边的大丫头红鸳私通表哥行偷窃丑事被红鸳下毒害死了,后来老太太欲捉拿红鸳,红鸳却失踪了,谁也没想到那红鸳竟会死在废苑,想来她是畏罪自杀,因为废苑那时已经被封,所以多年来也未曾有人发现红鸳回了废苑,直到沈如意发现秘密,一切才真相大白。
父亲碍着三皇子的身份也未敢责罚三皇子,派人将他送回皇宫,次日,老太太大怒,说她不顾女儿家的清白私会皇子,更不顾宁远候府百年基业参与皇子争斗,让整个候府跟着她一起冒着血雨风腥的危险要重责于她。
父亲见她可怜,向老太太求情从轻处罚,老太太当时也并未说什么,父亲满心以为老太太放过了她,那晚父亲还跑到她晚晴阁来又说了一些大义劝慰的话,让她不要糊涂了心思,将真心错付了三皇子,当时的她还跟父亲顶撞起来,将父亲气走,第二日父亲便外出公干。
后来又有人在老太太故意面前说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她是沈府嫡出小姐就纵容了她,老太太为正家风将她责打了十大板,又罚跪伺堂,那时她又病又累,若不是皇上赐婚三皇子的圣旨下来,想必她早已死在了祠堂。
只是她虽对废苑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又如何能对冬娘和碧屏提起,何况这世上有没有鬼,她本就不知,因为她就是重生之人,本就诡异异常,让人难以置信。
今晚她敢来废苑,只是为了解心中一个疑惑,且不论双喜究竟是否受了五姨娘甚至二夫人的指使故意诱惑她犯禁令,又或者这里面还藏着什么更深的阴谋,她都有法子可以令自己脱身,但前先自己去了老太太处,老太太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依然那般故作亲厚的待她,只是那富贵家的脸有急色冒冒然的闯入康仁阁被老太太一顿喝斥。
本来这喝斥也没什么,只是那时老太太面色有变,那富贵家的一眼瞧见她在那里,赶紧的退出门外垂手等待,她知富贵家必有事要回老太太,隧请辞离开,跨出屋门经过富贵家的身边时却闻到一股香味,那香味明明是她送给二姐姐的红百合香。
因为红百合香是她亲手制的,味道清新淡雅却又能久留不散,况且她通共只制了那一小盒子送给了二姐姐,若不是富贵家的碰过二姐姐怎么沾染上那红百合香的味道,况且那富贵家的还有意无意在她经过时嘟哝了一句:“什么该死的巧宗儿,偏派我去那鬼气森林的废苑看人。”
后来她派人跟着富贵家的,发现那富贵家的提着食盒子去了废苑,那时天已近晚,那富贵家的出来时尤还打着颤抖,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废苑,口里还呼着菩萨保佑,厉鬼莫要缠她,也莫要缠上二小姐等话语。
如意今夜前来就是想看看如芝是否被关在废苑,不然那富贵家的好好的要送吃的到废苑来做什么,再加上富贵家的身上沾有红百合香味道,就越发证明如芝很有可能就被关在了废苑。
眼看就到了废苑大门口,门并未关着,风吹着大门发出支支呀呀的声音,纵然如意前世来过,如今再入却也能感觉到一种深僻的荒凉和阴森的鬼气,冬娘和莲青不由的又打了个哆嗦,当三人进了废苑,淡淡月光隐于乌云之后,天空越发的黑如墨汁一般,冬娘手里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烛火忽明忽暗似要被熄灭一般。
冬娘提着灯笼正欲往前带路,如意却轻喝一声:“慢着!”说完,如意便悄悄儿的拉着冬娘和莲青隐入高深的树木丛中,未走那直通屋子里的正路,却走了一条满是蔓生野草的小路,空气里不时的传来一阵阵蛙鸣鸟语,还有那凌空飞过的乌鸦扑扇着漆黑的翅膀,忽愣愣的飞走了。
冬娘和莲青手里全是汗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身后像是有不知名的妖魔鬼怪隐藏在暗黑的夜里一步一步跟着她们似的,就连偶尔穿过树影的风声也能让她们心头胆颤如惊弓之鸟。
三人缓缓走着,费了好长时间方走到一处破落的屋子面前,那本是废苑的正屋,不算很大,原来却也是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如今却破败不堪,连门都倒了大半边,窗户上的被日久风化的纸经风一吹发出嘶嘶的声响,如意并未急着进屋,因为那废屋里竟有隐隐烛光摇曳,她只是站在窗外往里仔细看了看,忽然见一个又高又大的黑影不停的搓着手来回走动。
“鬼……”莲青从窗户里望去,看见那黑影立时就要尖叫,却被如意伸手一把捂住了嘴。
“你瞧那人分明有影子,怎会是鬼?”如意伸手指了指黑影轻声道。
冬娘原本也吓得半死,听如意这么一说,细细看去,那黑影的影子一半落在墙上,一半落在地下。
“狗日的!怎么还不来?好好的人待在这里都要吓死了?”那人很不耐烦的来回踱着自言自语道,“若今晚那三小姐不来,明日定要好好的找那彩虹算帐。”
如意和冬娘,莲青一听方才明白大半,彩虹是杜氏身边的大丫头,看来是杜氏暗中想陷害她,若她不是早有防范躲在窗外细看,怎知里面还有个男人专等着她,如果冒然闯进去,自己的清白声誉岂不要被那个无赖给毁了。
正想着,忽又见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冬娘忙吹灭了手里的灯笼,三人悄悄儿的蹲下身子,因旁边高树木立,杂草遍地,那人根本发现不了她们。
那人也穿着一身黑衣粗褂,头上罩着黑色披风帽子,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她急急往屋里走去,刚进屋门,里面的男人便如猫见老鼠一般立时抱住了就叫:“我的个心肝肉肉,亲小姐,等的我好苦。”说着,便抱起往墙上靠去,喘着粗气开始亲嘴扯裤子。
“你个作死的,看清你老娘是谁?”那人挥手照脸就是一巴掌。
男人一听声音不对,忙退了下去,将裤子拉好,拿了蜡烛照到那人脸上,“呸”了一声,闷哼道:“原来是你个老东西,我要等的是三小姐,这会子你死来作什么,还不夹着你的怂嘴离了之里,好多着呢!”
那人冷喝道:“你小声着点!”说着,又回头望屋外打量了几眼又道,“刚彩虹已见那三小姐带着冬娘莲青鬼鬼祟祟入了废苑的大门,我因担心她们人多,你一个人弄不过来,方想着过来帮忙的。”
男人生气道:“哪来的什么三小姐,我站在这里喝了半日的西北风,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这个破地方又冷又阴森,我不想再等了。”
那人将帽子拉下,疑惑道:“不对啊!那彩虹一直偷偷儿的跟着三小姐,明明是看见她们进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着也该到了,难道你被她发现了,她偷偷跑了?”说着,又摇头道,“不可能,这里就有两处出入口,大门处我已安插人看着了,就连那后院小门也有二夫人派来的人看着,她们难道还能长着翅膀飞了不成?”
男人不耐烦道:“这不对那不对的,不如咱们出去找一找,既然她们进来了,咱们就不能让她们跑了。”
如意透过微弱烛火看清那人原来是富贵家的,想不到这富贵家的竟然和杜氏勾结到了一处,弄出这陷阱来等着她跳进去,只是不知二姐姐究竟在不在这里,按理说,富贵家和杜氏还没精明到能够故意让富贵家的身上沾染上二姐姐身上的香气引诱她上钩,那富贵家的必是接触过二姐姐,先前在康仁阁富贵家的故意在她面前说那一番话才是引她上钩的。
“这废苑这么大,天又黑黢黢的,你我二人也不好找,反正只要我们把守好了门,就不怕三小姐能安然走出这废苑大门,到时等我们逮住了三小姐再禀告了老太太,三小姐也要被家法伺侯,二夫人也可趁机收回管家之权,怨只怨老太太不该让二小姐和三小姐当家,反带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跑到这鬼地方来守着。”富贵家的连声抱怨道。
“我管你们这些婆婆妈妈勾心斗角的破事,今晚我来就是为了美人,你倒好,不替我寻人去还扯上这些不相干的话,若今晚找不到三小姐,我怎么能快活?”
“你个杀千刀的天天就知道快活,平日里跟着三老爷还不够快活的?”
“那些风尘女子怎么及得上府里的小姐尊贵清白,而且还是个雏儿,平日我跟着三爷也只有吃剩饭的份,哪有本事能跟有名的妓儿好上一好,顶多也只能抱着中等的妓儿玩玩。”
“若不是二夫人怕私自闯入废苑之罪太轻,不能彻底毁了那小贱人,怎可能又寻上你毁了她的身子,让她从此以后再无脸见人。”
“你在这里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被那三小姐偷听了去?你不是说那彩虹看见她进来了么?”
“屁!”富贵家的朝地吐了一口吐沫,“反正她是出不去了,就算今晚不被我们找到,那明儿天亮总能寻着,你若愿意,大可在这里睡上一夜,反正我也要在这里守夜,等寻着她时你强抱着她再撕了她的衣服,到时我只要一喊,谁还能证明她是个清白的?到时她说的话也没人会信了,姑娘家的贞操当属第一。”
“你个老东西,我只想风流快活,可不想作死,明儿你让人当众瞧见了我抱三小姐,那等二老爷回来还不把我的皮扒了!”
“色大胆小的东西,你若等不急大可出去!”富贵家使劲的啐了他一口又道,“你连个简单的事儿都未办成,你当二夫人还会给你好处,你也只配给三爷当个狗腿子。”
“走就走!”那男人立时来了气,抬腿就要走,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狗日的,这地方阴气太重,老子才不想在这里过夜。”
富贵家的一听不由打了个冷颤,忽然又看见外面好似有鬼影在飘荡一般,吓了个半死,若不是近日她被三小姐责罚没了执事权利,也落不着半分好处,怎可能被老太太派到这个闹鬼的废苑来守夜。
老太太不帮她也就罢了,还给了三小姐管家之权,她去求老太太饶了她,老太太答应要给她一件轻松的巧宗儿,她兴抖抖的一问,却空欢喜一场,谁喜欢到这个废苑来,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她也犯不着过来。
后来她又细想了想,还是二夫人管家时候她得的好处最多,况且她在二夫人跟前也算得脸,如今二夫人被夺了管家之权,心里必然不服,于是她寻上二夫人,却恰巧撞见五姨娘待在二夫人屋子里,二夫人就打发她先在屋外等着了,不过片刻功夫那五姨娘就气急败坏耷拉着个脸跑出来了。
后来她进了屋将老太太交待她的事都偷偷的禀报了二夫人,二夫人还夸赞她忠心,又告诉她那五姨娘竟然想使个巧计引诱沈如意入那禁地,犯了家规。
当时二夫人思量了一下,觉得五姨娘之计虽有可行之处却不够慎密,况且就凭双喜之言,那沈如意也未必会上当,所以骂了五姨娘两句,那五姨娘才气忿忿的跑了。
当时她听了,又向二夫人献了一计,不过是将五姨娘的计策又慎密的计划了一下,二夫人觉得光凭私入禁地之罪还不能彻底毁了沈如意,沈如意是个厉害的,要么一举击中,要么就不能轻举妄动。
到最后富贵家的说了一人的名字,就是三老爷跟前的廖大,因她和廖大还攀亲带故,又素知廖大跟着三老爷时常出入花街柳巷,最是好色之人,为了色莫有不肯做的事。
二夫人命她买通廖大,又布下这惊天密网只等沈如意上钩。
那廖大本以为今晚定能与美人快活,谁知等了半日却等来了又老又丑的富贵家的,心里头难免有气,又啧怪那富贵家的办事不仔细,富贵家的见他要走,又害怕二夫人会责怪她,毕竟这些计策有一大半都是她出的主意,就连廖大也是她推荐的,如今廖大走了办砸了事,今后在府里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想着富贵家的又陪笑道:“你莫要急着走,你是个大男人,身上阳气重,我一个孤老婆子一个人守夜也害怕,不如我这就陪你去寻人,好叫你快活快活。”
廖大停了脚步,忽又问道:“你好好儿的在这里守夜做什么?若找不到三小姐,你在废苑门外等着就是了。”
富贵家的嘟囔道:“可不是嘛!这里还有位娇客。”
廖大一听,那眼里放出光来:“什么娇客?”
富贵家本就连带着也深恨沈如芝,那沈如芝和沈如意倒像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做事莫不是同心一致,何况今天她带走沈如芝之时,那沈如芝一脱手就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害得她到现在脸都有些肿痛,方才她将饭食带给沈如芝之时,那沈如芝还狠狠的啐了她一口,又骂了她一通,想到此处,她便咬了咬牙,恨不能让这廖大也摆布了沈如芝才好,只是沈如芝是老太太亲自交待的,若出了什么事,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她闷哼一声道:“也并没什么娇客,我只是怕这里有鬼罢了。”
廖大哼了一声道:“你个老东西莫要骗我,若还有娇客不如给我快活快活,也省得我这大晚上还要寻人。”
富贵家的思虑半晌摇了摇头道:“真的没有什么娇客,就算有,谁还愿意来到这破废苑待着自已吓自己不成?”
廖大冷哼一声就出了门口,如意和冬娘,莲青忙隐下了身子,冬娘和莲青听得心惊肉跳,若不是小姐仔细又走了小路才没被富贵家的发现,如果再出了一星半点差错入了那屋子就算不被廖大侮辱了,那富贵家的要是赶过来大声喊起来,小姐的一世清白也毁了,想着不由有些后怕,惊出一身冷汗。
如意听那富贵家口中的娇客很有可能就是如芝,只是不知如芝被关在哪一处屋子,这废苑如今还有五间屋子,其中两间连遮雨瓦都碎了大半,应该不可能关人,另外三间除却正屋这间还有两小间,其中正屋右侧一间屋子正是暗藏着那秘室,她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唯有那秘道可走,但如芝还没找到,她不能这样无功而返。
如意本想等那男人和富贵家的走了之后再细细搜寻屋子,却忽然听到一声细细的乌咽声隐隐幽幽从右侧小屋里传来,冬娘和莲青听那乌咽声凄惨鬼厉,一阵头皮发麻,却也不敢发出声来,只静静的躲在如意身边。
“那边好像有女人在哭,莫不是真有鬼吧?”廖大惊呼一声。
富贵家的脸色一变笑道:“肯定是鬼。”
“你个老东西还笑,若要真是鬼你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廖大壮起胆子从地上找了一根长树杆拿在手上,径直就往右侧屋子走去。
富贵家心道不好,她明明用布将二小姐的口封住了,这会子怎么会传出哭声来,必定是那封口的布掉了,她将二小姐藏在右侧房的暗阁里,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如果让廖大发现就不大好了,想着,她又喝了廖大道,“肯定那屋子里有个鬼,咱们赶紧走吧,莫要寻了晦气。”
廖大手一挥道:“别是个艳鬼吧?”说着,又停住道,“莫不是三小姐跑了进去,自吓自的哭了。”
“快走,快走,肯定不是三小姐……”富贵家的有些急了,连忙催促道。
“你怎么知道?”廖大眉心一喜道,“听这声音明明就是个女的,不是三小姐还能有谁?”说完,抄着树杆就奔了过去,富贵家的急的脸上全是汗,忙跟着去了。
如意见他二人进了右侧小屋,连忙带着冬娘和莲青跟了过去。
正跟了几步,却微微的又见一个人影提着油纸灯笼跑了过来,那人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咕咕的鸟叫声,少时便见那富贵家的从右侧小屋跑了出来,连声道:“你快过来。”
那人身子一影便跟着富贵家的进了右侧小屋,如意怕会再跑出人来,隧改变路线,带着冬娘,莲青转而从正屋后方绕到右侧小屋北门旁,却忽然听见屋里发出争吵之声,“好啊!你在这里还偷藏了二小姐,你个老东西,还瞒着我,既然找不到那三小姐,我就要先拿这二小姐顶缸,反正老子今天是豁出去了。”
富贵家的厉声道:“二小姐是老太太疼的人,你就不怕老太太扒了你的皮?”
接着又是一个女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门外一直等着未听见消息,这才急着进来看看情况,三小姐不是进来了吗?人呢?”
富贵家的支支唔唔的骂道:“三小姐倒像个鬼似的,哪见到她半点人影,莫不是你看错了?”
那女人道:“怎么可能?我一路跟着,她分明带着冬娘和莲青进了废苑的大门。”
廖大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两个要对执滚到外面去对执,休要扫了我的兴。”
“呜呜……你想干什么?滚开!”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如意心头一震,那声音却是如芝的。
“彩虹,你先别说了,快帮我把这不知死的拖走,休要让他污辱了二小姐?”富贵家的担心廖大污辱了沈如芝,自己无法跟老太太交待,她知道廖大好色,所以事先将沈如芝从正屋移到右侧小屋藏了起来,又将沈如芝的嘴用布紧紧封住,然后将她绑了起来,谁曾想沈如芝竟然哭出声来,若沈如芝出了事,就算是二夫人也保不了她。
彩虹思忖片刻,那沈如芝不过是个庶女,老太太还妄想将她送入皇宫,难道还想跟宁贵嫔去争宠不成,就算此刻死在这里对二夫人只有好处,没有害处,至于富贵家的不过是担心被老太太责罚罢了,她心内虽想到如此,面上少不得做出帮富贵家的样子,二人一起去拖那廖大,廖大发了狠抡起长胳膊,二人反倒被他一把甩到地上。
“那三小姐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女老子还敢动她一动,这二小姐不过就是个大房的庶女,老子怎么动不得了?”廖大恨恨骂完,又搓了搓手,一双眼色眯眯的盯着沈如芝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平日里只有看着三老爷销魂的份,今日老子也要销魂一把。”
“你是谁?”沈如芝极及压抑住心口的恐惧,冷声问道。
“你与我共度了春宵,做了这露水夫妻自然会知道我是谁。”廖大淫笑一声,那手就开始伸身沈如芝。
富贵家的急的挣扎着就要起身,彩虹却道:“你的事想必二小姐全听到了,就算她安然无恙的回去,你还能得着好?老太太不重重责罚你才怪,说不定……”说着,她将手往脖子上一抹道,“将你灭了口。”
富贵家的只觉得心头扑沉沉的,她一心想讨好二夫人,什么事都大包大揽又跟二夫人吹的天花乱坠,想不到此事自己身陷泥潭,不管二小姐有没有事,她都完了,想着不由心里发起狠来,不如治死了二小姐方才干净。
如意深知不好,如果再不闯进去,怕是二姐姐真要被那无赖毁了,幸好她早有准备带了淬了毒的金针,纵使要冒险,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况且二姐姐素日里就待她好。
冬娘和莲青悄悄儿的跑到树丛旁找了两个尖利的长树棍儿,忽然一道闪电骤然腾空亮起,月亮早已隐去,那墨沉沉的天空被闪电击成了几半,残破的纸窗外,她发出一声凄厉哀怨的哭声,那声音似鬼如妖,声声泣血。
“鬼,真的有鬼?”富贵家的大叫一声。
“你胡说,这世上怎会真有鬼?”彩虹厉声喝斥道,那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若不是二夫人一再叮嘱务必要成事,她怎敢轻易进入废苑,虽然自己不大相信鬼,但那声哭泣的确断人心肠,摧人肝胆。
“莫不是又送上一个美人?”廖大停了手,抬眼朝着窗外望去,却听窗外似有鬼火闪过,他素来胆大也着实吓了一惊,半晌,他怒骂一声道,“我管你是人是鬼,老子有胆子来就不怕鬼,有本事找出来让我瞧瞧,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呵呵……”如意冷冷一笑,“你过来便可看清我是人是鬼了?来呀……哈哈哈……来呀……”
冬娘和莲青站在窗棂子底下,心里却紧张的厉害,这男人一直蒙着脸看不清楚样貌,方才他一胳膊就推开富贵家的和彩虹,想来力气极大,万一小姐引不过来他倒不好对付了。
廖大霍然往窗口走出,如意却露出半张脸来,那脸也看不分明,被满头青丝遮住了面孔。
“鬼啊——”富贵家的早吓得屁滚尿流,两眼一翻呜呼吓晕了。
如芝看向窗外,细细听那声音却有些像三妹妹的声音,方才她听那男人说没能动得了三小姐,莫非今儿这些人是冲着三妹妹来的,想着,她不由装作害怕道:“鬼……是鬼……”
彩虹本来还强撑着胆子大,如今见富贵家的吓晕了,二小姐已吓得浑身作抖,她内心惶恐无比对着廖大叫道:“你快去揪了那个鬼……快去!”
那廖大正欲伸手去抓,只觉得手心里传来一阵剧痛,霎时间只觉得眼冒金星,心悸乏力,连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只闷哼了一声,“好痛,真是个鬼!”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彩虹立时大惊,前先还有廖大为她壮胆,如今连廖大都倒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双脚早已没有力气再挪动半步,正想大呼救命,却见三个人直冲了进来,那三人皆长发掩面,戴着黑罩,如鬼一般,她还未来得看清来人是谁,便“咚”的一声被莲青手里的棍子打晕在地。
“二姐姐……”如意将长发往后一拂,露出一张清冷如月的脸孔来。
“三妹妹……”如芝泪眼朦胧,见了如意恍如隔世,冬娘和莲青忙替如芝松了绑。
姐妹二人述说一番,如意方知原来如芝为了她与老太太起了争执,如芝头一次顶撞了老太太说她不该那样对待如意,老太太一时怒极攻心又害怕如芝在下圣旨前就走漏了消息,这才命人将她带到废苑看管起来,谁曾想那富贵家的竟然生出别的心思,联合了二夫人计划了另外一出。
“二姐姐,你为何要这般帮着我?”如意拉着如芝的手,只觉得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心中,她从来都不明白如何如芝要一二再再而三的帮她。
“三妹妹,你不也为了我冒了这般大的风险?”如芝眸子里含着隐隐的光,那光似沉浸在某种回忆里,“三妹妹,我自小就没了娘亲,老太太把我当个木偶般训练,我在这沈府里从来感觉不到半点温暖,是二婶,她曾像娘亲一般照顾过我,也给了我温暖,只可惜她……”
“是娘亲!”如意这才缓缓回忆起,在小的时候娘亲时常赶夜缝制新衣裳,她问娘亲是不是为她缝的,娘亲却笑她是个小贪心,后来她在二姐姐身上见到那件衣服便回去问娘亲,娘亲却对她道,“你二姐姐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本想将她带在身边和你一起做个伴,只是老太太不肯,说她是大房的孩子,不劳二房费神。”
那时的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的妹妹只有秋凉和秋彤两个,所以也不大和如芝在一起玩,后来娘亲去世,自己更不与大房的两个姐姐来往了,只一心跟着杜氏。
“小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要赶紧离开才是,万一二夫人故意带人去晚晴阁查房,到时怕咱们不好脱身。”
“三妹妹,你赶紧走吧!老太太只是将我囚禁在此,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倒是你,你闯了禁地,必要受罚的。”
“二姐姐,现在出了这么多事,这个地方你……”
如意话还未完,那富贵家的忽然醒了过来,口里念叨着鬼,如意轻轻走到她面前,手持金针,轻轻往她人中穴扎了下去,那富贵家的两眼一睁,方看清面前的人是沈如意,此时她身体无力,再不能动弹,只嘴里求饶道:“三小姐,饶命啊,饶命……”
如意冷冷问道:“你若成事,如何与外面的人联系?”
富贵家的道:“三小姐的话老奴不懂,什么联系?”
如意走近她身侧,手指间是枚闪着金光的长针,那长针在黑暗下闪着慑人的光,那针头却是青黑色的淬了曼陀罗花和马钱子毒的,冰冷锋利的长针在富贵家的脸上轻轻划过,留下一行细细的红色的纹路,富贵家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如意轻笑道:“你倒也忠心,只是不知你的主子给了你多少好处?既然你已忠心到不顾性命的地步,那不如就吞下这根金针成全了你。”
富贵家的见那金针不停的在脸上划拨着,早已吓得面如死灰:“老奴实在不知,三小姐就饶了老奴吧,老奴只是奉了老太太命看守二小姐的。”
如意冷冷睥睨了她一眼:“既如此留你也无用了。”说着,那金针缓缓来到富贵家的嘴边,轻轻刺向她的舌头,“你放心,只一针下去保准你死的很快。”
“我说,我说……”富贵家的趴在地上,嘴里打着颤抖,牙齿一不小心咬到金针,却是苦涩的冰冷的金属。
如意拿出针,那富贵家的忙道:“只要事成,只需奴婢学三声布谷鸟叫就会有人闯进来了。”
“很好!”如意声音陡然变冷。
“小姐,这富贵家的怎么办?”冬娘问道。
“杀!”如意眼里杀机顿现,只轻轻一针刺入富贵家的头顶,那富贵家的便呜呼哀哉见了阎王。
“三妹妹,这?”如芝从未杀过人,见到富贵家的死了,心里却有一丝害怕。
“二姐姐,像这样的人再留在世上也只是祸害,若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时必要狠下心来。”如意静静道。
如芝叹息道:“我知三妹妹之意,她若不死,必会置你我于险地。”
如意轻轻叹息一声,手执了如芝的手道:“二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不!”如芝抬眸,一双眼里含着坚定的光,“若你不对别人狠心,那只能等着别人对你狠心了。”
“小姐,那两个人怎么办?”莲青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廖大和彩虹。
如意淡淡道:“既然二夫人想来捉奸,她若捉不到岂不无趣。”
“三妹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挡你,只是今日我必不能走出这废苑,不然老太太发现了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冬娘姑姑的话也有道理,你若再不回去怕是二婶要派人去晚晴阁查房了。”
“二姐姐,你莫急,她等不到富贵家的信号必不会轻易行动,你不离开也好,等明日你向老太太求了饶,作出妥协的姿态来,老太太必会放了你的,至于老太太要将我嫁入平南王府的事,我也不会声张。”说完,便命冬娘和莲青将廖大和彩虹搬到一块,又解了她们的衣裳,然后将富贵家的尸体搬到他二人身前,制造出廖大和彩虹在废苑偷情却被富贵家的发现,两人见奸情败露杀了富贵家的假象。
如意与如芝对好说词,然后将如芝送回废苑正屋,又发出几声布谷鸟的声音,连忙带着冬娘和莲青从秘道走了,可好生奇怪的是那秘道内并没红纱枯骨,难道那红鸳还未回来,想着就出了秘道,那水波苑静如死水,她也来不及想太多,直接从后门赶回了晚晴阁。
刚到屋里,连衣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就听见二夫人的声音,晚晴阁的小丫头连忙迎了出去,二夫人一脸病容淡淡道:“如意呢?”
小丫头道:“三小姐已经睡下了,不如二夫人明日再来吧!”
杜氏冷冷道:“这几日我瞧着如意那孩子太忙,还一心为彤儿治脸,方才想着赶过来看看她,顺便拿些银耳莲子羹给她喝。”
小丫头又道:“三小姐想是已经睡着了,那银耳莲子羹也喝不了了。”
杜氏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立时怒道:“二夫人大晚上的好心来瞧三小姐,你个做奴才的挡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杜氏笑道:“兴许如意真睡了,不防事的,我只进去看看她就行了,忙了这么些日子,我这做娘的也心疼极了。”
晚晴阁的小丫头还想去拦,却被二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用力往旁边一推,杜氏抬脚就欲往卧房走去,刚走了一两步就听见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如意缓缓的从里屋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一袭月白色曳地长裙,长发即腰,并无半点修饰,外面单罩着淡蓝色云纹敞衣,睡眼朦胧的立在那里。
杜氏大惊,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瞪着如意:“如意,你?”
“娘,你的脸色不大好,这会子天晚了更不应该操劳记挂着如意,若再勾出旧病来,岂不是如意的过错。”
“哦……是为娘……”杜氏哆哆嗦嗦的却说不出半个字,这段日子以来她受够了,也忍够了,本来还不想这么快设计如意,偏生富贵家的说出了那样的巧计,她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差点被沈如意害死了,不如就冒险一试,况且这成功的机会十之八九,只要成功,那如意定永无翻身之日,刚明明有人来报,废苑里传来消息,怎可能这沈如意会好好的待在晚晴阁。
如意见杜氏双眸凹陷,两鬓斑白,形容枯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好似一根风干的被盐腌过的腌菜般在风中飘荡,只轻轻一碰,那腌菜便会被折成几段,她脸上露出一个如花似的笑来:“娘,还站着坐什么,外面有些冷,赶紧的进来坐坐。”
杜氏只觉得身子一轻好似在魂游一般,那身子也渐渐的站不稳了,整个人都依倒在身边的小丫头身上,身体单薄的似那心脏都要突出来一般,僵着灰白的脸孔道:“娘只是来看看你的,既然你都睡了,娘就回去了。”
如意又笑了一笑:“那如意就不送娘了。”
杜氏转身,仿佛那连那件披在身上的外敞衣都重了几十斤似的让她承受不住,如意却忽然又道,“娘,更深露重,你好走!”
杜氏一回头,不由的打了一个摆子,如意的笑却好似恶魔伸出千万只骇人的爪子来抓走她的魂灵一般,此时,她才知道,兴许真的是她太性急了些。
走不到百米远,就有人来通传杜氏,说老太太要深夜召见她,她怅然垂首,却不知等待她的是怎样的一张网。
到了老太太那里方知众人拿住了她身边的大丫头彩虹与三爷身边的侍从廖大在废苑偷情,被那守夜的富贵家的发现,二人杀了富贵家的灭了口。
老太太一开始听有人来报,就知不好,生怕如芝被囚禁之事张扬开来,又怕如芝会被牵累到这不干不净的事中,赶紧就派着人将如芝秘密带回,又封了护卫的口,连夜又审问了如芝,如芝只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富贵家的在废苑守夜一时害怕找了个借口跑了。
老太太猜测必是富贵家的在跑的时候无意听到右侧屋里有人在偷情,所以被杀灭了口。
后来她又审问了当时闯入废苑的护卫,那护卫只说当时夜静,他听到废苑传来呼救声,忙带着人闯了进去,这才发现富贵家的已被杀死了,而廖大和彩虹宽衣解带的在一处连衣服都未来得及穿上,那廖大的手旁还放着根血淋淋的尖锐树木桩子,而富贵家的心窝早被刺穿了一个大洞。
杜氏听老太太说完,脸却微微抽搐着,如今富贵家的死了,也不知她跟廖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一廖大和彩虹抵不住刑法招了她出来就不好了,想了半天方道:“老太太,那彩虹是我屋子里的人,不如交给我处置吧!也省得老太太劳神。”
老太太一双锐利的眸子从杜氏脸上轻轻扫过,她十分怀疑是不是那富贵家的向杜氏透露过什么,又或者就是单纯的撞见杜氏大丫头的奸情,可想想也不对,当时去那苑里的人有一半都是杜氏的人,难道这杜氏是想趁机让人玷污了如芝,好让如芝不能入宫?可如芝的守宫砂完好如初,根本还是个清白女儿家。
老太太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兴许当着杜氏的面审问了那廖大和彩虹也就清楚了,想着,她沉声道:“那廖大还是老三跟前的大红人呢?是不是也应该把老三叫来一起审了,那富贵家的因着在府里没有执事,这才来求我安排事情给她做,只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这活人的事她都办不好,我也只有派她去看废苑了,谁曾想到枉送了她的性命,说起来,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我必会查个清楚,也给她的怨魂一个交待。”
“老太太……”杜氏后悔不迭道,她原想着廖大蒙着脸行事,必不会让沈如意发现他的身份,待廖大来她跟前拿另一半好处时,她再叫人毒死廖大以绝后患,谁想到这廖大竟然和彩虹做出了那档子丑事,虽然她想不明白,但也不敢轻易让老太太审了廖大,忙道:“现在夜深了,不如明日再审吧!”
老太太眸光一沉,摆了摆手冷哼一声道:“连夜审了,省得夜长梦多。”说着,又若有所思的盯了杜氏一眼道,“说不定今晚不审,明儿个他们就都成哑巴了。”
杜氏被戳中痛处,仿佛心里头的那点隐秘之事早已被老太太扒了个干净,此时唯有喏喏的应着。
待传唤了廖大和彩虹时,那彩虹神情恍惚只叫道,“鬼……无脸鬼,长发鬼,男鬼,女鬼……”
老太太大怒道:“哪来的鬼?”
廖大家斜着眼,那口里滴出丝许口水来:“鬼,真有鬼,还是个艳鬼……”
老太太见他二人神情不对,好似中了邪一般,那廖大只管口里乱叫乱嚷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杜氏见廖大和彩虹都有疯魔之状,反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听廖大口里全是不干不净的话,忙命人绑了按家法处置了。
杜氏拍了拍胸口,那身子却摇摇欲坠了,正欲起身,那廖大却忽然眼前一亮,回了头冲着他露出阴森一笑道:“二夫人,你许我银子还有一半没给呢?这会子我替你办完了事你也该掏银子了。”
杜氏大惊,心跳的厉害,仿佛喘不来气的指着廖大道:“你胡说什么,什么银子?”
廖大又谵笑道:“我生平除了美人就最喜欢银子,你让我办事怎不付完我银子?”
杜氏见廖大似有清明之状,连忙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个人疯了,莫要再听他胡言乱语。”
廖大反一挣道:“明明是你让我办事,等成功后你再给我另一半银子的。”说完,又嘟哝道,“鬼……都是鬼啊……那废苑里住着一群女鬼……”
说完,他发出一阵阵怪笑声,直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老太太最厌恶这些肮脏之事,又见这两人有癫狂之状,忙命人将两人沉塘了事。
杜氏又失了一只臂膀,只觉得身边空落落的无人可用,无人可信,她忽然生出一种惊异的恐惧之感,虽然她躲过了一劫,可老太太因为廖大的话已经深疑了她,况且她身边的人一再出这样大的丑事,她这当主子的已在沈府里丢尽了体面,以后还有谁会服她,仿佛日落西山般,她颓塌了。
……
第二日,如意刚起床穿戴整齐用过早饭,就见如芝笑盈盈的来找她,如芝虽然从不屑说假话讨好老太太,但为了好好生存下去,也只得听了如意的话,向老太太好好认了错,况且老太太还于她有养育之恩,她也不该那样忤逆了她,老太太虽然对她还是不满,但也令她继续帮着如意管家了。
府里的人都道二小姐走的奇怪回来的也奇怪,老太太只说如芝的外祖母原也没什么大病,不过看了一趟就回来了。
二人正准备去议事厅,却见莲青笑着进来道:“小姐,瑞亲王府又派人送来了邀请函。”
如意打开一看,原来是明欣郡主命人拿来的,说今日要与那玄洛公子比画。
如意脑海里仿佛闪现出那样一道惊为天人,亦魔亦仙轻狂放纵的影子,那影子对笑着对她说:“你当我一辈子的酒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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