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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说,冯倩茹的话音里微有一丝醋意。
自打彭远征认识冯倩茹以来,她在彭远征心目中的形象就一直是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包容大度,彭远征几乎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像普通女孩一样娇嗔吃醋。
冯倩茹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影响到她的话语逻辑。
当她看到彭远征和侯轻尘近乎绝配的曼妙舞姿,又观察到侯轻尘近乎陶醉的表情,以及她对彭远征的某种好奇情绪,心里头微生嫉妒。
不能不说,女人尤其是热恋中的女人,都是相当敏感的;也是相当“护犊子”和具有领地意识的,她下意识地就将侯轻尘视为了具备一定威胁的“侵略者”。
“没说什么呀。”彭远征笑道,突然表情夸张地凝视着冯倩茹,“哇,倩茹,你吃醋了!哈哈!”
冯倩茹俏脸一红,嗔道:“对,我就是吃醋了!咋,我不能吃醋啊?”
“嘿嘿,倩茹,你吃醋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彭远征笑着,心里却是生出几分别样的轻松感来。会吃醋的、会使小性子的冯倩茹,才让他感觉真实。
两人回到家里,宋予珍和孟霖正在指挥着家里的服务人员张灯结彩悬挂喜庆的灯笼,彭远征下了车笑着跑过去,“妈,我来帮忙。”
宋予珍赶紧将他拉到一边,“这里用不着你,你伤还没有好,赶紧回去休息!倩茹,带远征回房歇着。”
……
……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冯老夫妻、冯伯林一家都要过来一起团圆过年,而冯伯霞则跟着丈夫回了丈夫的老家过年。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吃吃喝喝,筹备起来,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所以。从上午开始,宋予珍和孟霖就开始为明天的团年饭而准备。下午,冯伯林一家驱车而至,张岚也笑着走进厨房去帮两个妯娌忙年。
冯伯林的儿子冯远华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冯伯林上楼来问候了彭远征一番,就离开家里出门办事。他刚从部队回京,年前还有几个关系要打点走访。
彭远征和冯倩茹下了楼,冯远华和冯琳琳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到两人,冯远华微微有些尴尬地起身来笑了笑,随意跟彭远征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又避出门去。
冯琳琳嘻嘻笑着迎了上来,探手抚摸着彭远征受伤的额头讶然道,“大哥,你不要紧吧?我听妈说你出了车祸,跟老徐家的那个小辣椒?”
“没事,不要紧,一点皮外伤。”对于冯琳琳这个堂妹,其实彭远征也没有什么深刻印象。毕竟接触太少,而且一开始冯伯林一家对他也较为排斥。
其实,至今冯远华对彭远征也有些隔阂。但他已经无可奈何。彭远征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完全确立起来,他再跟彭远征“闹别扭”,不仅戕害一家人的亲情,也是自讨没趣。
冯远华这个小子还是颇有几分心机的。只是他的这点心机,不要说冯老,就是在彭远征的眼里,都太幼稚。
本来冯家只有冯远华这一个孙子,无论冯老对他的评价如何,都会悉心培养他,因为冯家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就在冯远华踌躇满志、准备大学毕业后干一番大事的时候。彭远征横空出世,直接取代了他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来看,冯远华心里的想法是正常的;但换个角度看,这又是很自私和愚蠢的表现。谁说冯家就只能培养一个孙子?作为冯老来说,自然是下一代越出色越好,如果冯远华表现突出。家里又怎么能放弃他呢?
说穿了,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想要吃独食、闹脾气而已。
冯琳琳作为女孩,则显然就没有这种想法。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慢慢接受,她现在一口一个大哥也叫的蛮亲热的。
冯倩茹向彭远征使了一个眼色。
彭远征笑笑,将手里的一个小包递了过去,“琳琳,这是我和倩茹送你的过年礼物,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呀,有礼物啊——”冯琳琳笑着接过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粉色的真丝围巾,一瓶价格不菲的进口香水,还有几个精美的泥塑娃娃。
冯琳琳一边翻看,一边大呼小叫。
“谢谢啊,大哥——哦,还有——”冯琳琳突然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望着冯倩茹,嘴角浮起一丝调皮狡黠地笑容,轻轻道,“大哥,我现在是该叫姐,还是叫嫂子啊!”
呃。彭远征嘴角一抽。
冯倩茹俏脸骤红,跺了跺脚,羞恼地扭头上楼跑了。
冯琳琳表情夸张地站在那里故意嚷嚷道,“嫂子,你别跑啊!哎——我说大嫂!”
彭远征苦笑,耸耸肩,宋予珍从厨房那边走过来,点了点头冯琳琳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个鬼丫头片子,有这么跟你姐说话的吗?”
冯琳琳嘻嘻笑着,“可我说的是实话呀——本来是姐姐,现在该叫嫂子了。”
彭远征无语,宋予珍也啼笑皆非。
冯琳琳导演的这一幕“喜剧”让冯家的这个下午充满了欢声笑语。冯倩茹虽然羞恼,一个下午没下楼,但心里也是充满了温情脉脉。
……
……
除夕。
上午,冯伯涛处理完部里的工作,回家准备过年。冯伯林风风火火地走访了几个军队上的老领导,在中午时分也赶回来。而在他进门之前,冯老夫妻也出了大红门,赶来跟儿孙团聚。
三个儿媳妇,两个孙女,五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晚上的年夜饭。冯老太太也过去凑热闹,却被宋予珍搀扶了出来,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得了。
冯老、冯伯涛、冯伯林,还有彭远征和冯远华,坐在客厅里随意聊天。别看都是一家人,但实际上这种家里老小、长辈晚辈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很少。而现在纵然坐在了一起,也基本上是冯老的提问、冯伯涛兄弟两个的帮腔、彭远征和冯远华的“有问必答”。
没有办法,这跟冯老的身份有关。即便是在家里,后辈对于他的敬畏也不能稍减。而冯老这些年在冯家具有绝对至高无上的权威,哪怕是长子冯伯涛,在某些时候,也是噤若寒蝉惟命是从。
冯老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将话题从家常琐事转到了国家大事上。听老爷子提起经济和改革开放,彭远征最终还是忍不住插了句话,把自己对于国内一些地方开发区和产业园区建设“如火如荼”的担忧提了出来。
“爷爷,大伯,三叔,现在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各地经济都在突飞猛进。但发展过快,也产生了一些问题,比如很多传统产业技术落后、产能过渡扩张,暂时助推了经济增速,但时间一长,后劲不足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再比如开发区建设过热——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新安市,各种级别的开发区越来越多,而很多专业性的产业园区也正在立项之中——看起来,势头非常喜人,全市上下大赶快上、没有最快只有更快;但实际上,不少园区建设盲目上马,或者因为后续投资跟不上,或者因为缺乏统一规划,要么半路流产,要么建成闲置,造成了巨大的浪费。”
“我们镇上就有这么一个产业园区,书记一拍脑袋,投入巨大,说建就建了;但建成之后,却吸引不到企业入驻,结果导致长期闲置。我去了之后,迫于无奈,才引进了跟信杰企业集团的合作项目,把这个项目盘活。”
冯老闻言,沉默了片刻,又点头道,“远征,你说的这个问题,中-央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股盲目追求政绩的歪风邪气!这就是短视!是大跃进的流毒啊!”
“经济产业开发区的巨大价值还是不容忽视的。但是过犹不及——我们这个大国,很多方面只要稍有控制不住,都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光指望中-央的政令调控是不行的,还是需要你们这些在地方工作的干部,把心放正、把眼光放长远一些!”
冯老挥了挥手又道,“远征,你现在只是乡镇干部,但乡镇虽小,五脏俱全,能治理好一个乡镇,你将来才有可能治理好一个县、甚至是一个市、一个省!你扎扎实实在那里干,甩开手好好干,实打实地做出点成绩来让爷爷看看!”
“我要看看,我冯家的孙子,到底是不是一块治国理政的材料!”
冯老眸光里闪烁着期待和光亮。彭远征赶紧恭谨地回道,“爷爷,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直在努力做好工作!”
冯远华有些艳羡地坐在一侧,听着爷爷跟堂兄的对话,心里头百感交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直到冯老转头问了他一句话,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远华,你还有一年就要大学毕业了,对工作有什么想法?”
冯远华呆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冯老会突然问到自己,表情显得有些慌乱。
冯伯林很不满意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干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