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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棱棱,夏夜,受惊的水鸟扑扇着翅膀,成片的飞了起来。砰,砰,砰,一阵密集的铳声过后,大红衣甲的士兵松开十几条猎犬,飞扑出去将猎物叼了回来,还朝着马城
摇着尾巴邀功。
“好畜生!”
马城大笑着夸赞道,一旁,老将张翼提着杆猎枪,眉宇间颇有些得色。
“殿下谬赞了,喏,这条北犬唤作晨雁。”
“殿下再看这条白戎,嘴短,细长,产自渭南。”
十几条凶猛的陕西细犬,咧着嘴,围着两人团团转,马城哈哈大笑了起来:“北番中山之君,有北犬,晨雁,不错,不错!”
“北番中山之君,说的是战国时魏文侯之子么。”
“王爷真博学也!”周遭响起一阵恭维声,让马城越发畅快了,二十年苦心经营,如今这大明军中不通文墨的粗鲁武夫,可真是很少见了。此典出自汉代韩婴所著《韩诗外传》,记载了许多
战国时的奇闻异事,读过此书的人竟还不少。
可见如今杂学大兴,这些往日上不来台面的奇文杂书,也登上大雅之堂了。
马城看着这些陕西细犬,心中喜爱,便撺掇起来:“换来,换来,我拿两匹上品辽东马,换你的北犬晨雁。”
老将张翼大摇其头:“不换,不换!”
“张老帅恁的小家子气,三匹!”
“成交!”
“哈哈哈!”众将哄笑声中,不远处吴三桂闷闷不乐,偷瞄着老将张翼,心中不免轻轻的叹气,倒是小看了这老奸巨猾之辈,他终究是太年轻了些。夜色正浓,马城与众将缺毫无睡意
,又生起篝火来烤些野味来吃。
此时唯独吴三桂闷闷不乐,马城瞧着他,不悦道:“吴帅为何闷闷不乐?”
要说吴大帅也真是了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赶忙打起精神,竟又笑道:“殿下,下官有一子应熊,生性顽劣,下官教子无方,真真是愁死个人。“
马城方有些释然,笑道:“叫他来,我替你管教。”吴三桂不惊反喜,不多时,吴应熊来到,此子倒是生的一表人才,行走之间,英气勃发,卖相着实是不凡的。可怜吴应熊云里雾里,瞧见王爷定定的看着他,竟战战兢兢
忙打起精神,施了一记军礼。
马城眯着眼睛,油然问道:“吴应熊,你会骑马么,铳法如何?”
吴氏长子吓了一跳,忙道:“标下不敢说会骑马,却也能骑劣马,亦不敢自夸射术精良,十中九的。”
“哈哈哈!”
哄笑声中,马城也气结道:“你还真是不谦虚。”
吴应熊吓的冒汗了,这时候便有看出吴三桂的手段,吴大帅忙道:“臣子,只知道忠心朝廷,不知道谦虚二字何意。”
“此话怎讲?”
“谦虚虽能博取个人的名声,但是却因为隐瞒了能力,臣子虽不才,不屑为此。”
“哈哈哈!”
马城不由得大笑,说道:“好一个不屑为此,找一匹烈马来。”
一伸手,抄起打造精良的一杆猎枪,掷了过去,吴应熊忙接枪在手,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马城又大笑道: “你去骑马,我要便在这里,亲眼看看你怎么个,能骑劣马,十中九的。”
吴三桂一个眼色使过去,忙道:“谢殿下恩典,应熊,去吧!”
早有侍卫在两百步外竖好了靶子,高头战马也牵了过来。
希律律,吴应熊这一翻身上马,围着靶子兜转几圈,骑术竟颇有些不凡。
“好!”
人群中,夏国相先叫了一声好,但只见吴应熊策马加速,冲向靶子,马蹄声中砰的一声铳响,靶子应声倒下,喝彩声响了起来。
震天的喝彩声中,马城昂然起身,微微一笑:“赏!”
“子承父业,关宁军以骑战起家,有此骁勇后辈,后继有人了呀。”
欢呼声先安静了下来,不久,又想起一阵更热烈的欢呼声。
“谢殿下恩典!”
吴三桂亦心中狂喜,扑通跪地,竟老泪纵横了:“王爷圣明呀!”君无戏言,吴应熊这一枪,给他换来了关宁军第二代主帅的位子,难怪关宁军上下要欢欣雀跃了。于是乎,一些小小的龃龉,便随着吴氏子应熊的上位,皆大欢喜了,关
宁系众将从夏国相以下都松了口气。
翌日,清晨。吴三桂猛的翻身坐起,越琢磨这个事情越不对劲,一拍脑袋,吴大帅深深的懊悔起来,他又犯了一回傻。以王爷的性子,为了安抚关宁军上下,关宁军主帅这个位子,本
来就是他儿子的呀。这倒好,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好开口再要好处了。
“罢了。”
吴大帅又有些泄气了,斗智,斗力,他都差的太远了。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唉!”吴三桂毕竟是天底下有数的枭雄人物,轻轻一叹,既事已至此,他功名利禄之心倒也熄灭了。于是乎,开城八年,坐镇突厥的关宁军主帅,吴三桂去职隐退了,其子吴应
熊接任主帅一职,夏国相为副将。吴三桂这一去,关宁军割据一方,自立为王的可能性,也就基本上不存在了。六月中,西北总督祖大寿请辞,去职。一方总督去职这可是大事,朝野沸沸扬扬的议论了半个月,接任西北总督的人选,却让人大吃了一惊,竟是正在西伯利亚修城池的
袁崇焕,袁大人。这个人选倒是足以服众的,一时间纷乱的人心安定了下来。西北之地波澜不惊,顺利完成了权利交接,只可怜袁崇焕袁大人这些年,起起落落,在西伯利亚修了好些年的
城墙,最终修成了正果,荣升了总督,却已然对官位,权势,名利看的淡了。
这可也是废话,搁谁在西伯利亚修上几年城墙,风餐露宿的,于功名利禄也早就看淡了。袁大人接到任命,还是抹了把老泪,朝着南边辽王府方向,拜了三拜。他心里明镜一样,王爷调他去西北干啥去了,还干他的老本行,修城墙呗。早些年他煞费苦心,吵着闹着要在辽东大兴土木,叫嚷着要把城墙修到建州去。如今可算是一偿所愿了,去西北广袤之地,修个够吧,这一修就又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