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 亲军(下)

泥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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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若的声音有些沙哑,音量由低转高。

    在他逐渐高昂的笑声中,哀伤与悲痛渐渐消散,却也听不出丝毫的愉悦与豁达。

    笑声中所含有的,只是情感上难以抑制的悸动和绝望到极处的单调。

    笑声到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干嚎。

    余若极力的扬起头,脸朝着天空。

    他的脖颈处,露出数根青筋,布满热泪的眼眸间,显出无数腥红血丝。

    他的嚎叫声,逐渐低弱。

    余音阵阵,回音渺渺。

    厚密乌云下,天色越发显的晦暗。

    余若闭上嘴,看着天中的乌云,动作如石雕凝固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余若身后的楼台顶端响起。

    一束红焰,落下楼台,降在余若的身旁。

    陈云峰背负起双手,站在余若的身旁,双眼看着关隘之外。

    “军师。”

    “我都知道了。( 平南)”

    “干嚎是没用的,心中的悲痛并不会因此减半分。”

    陈云峰的脸上,流露出一片唏嘘。

    他摇了摇头,神色分外低落。

    “错,已经犯下。”

    “我只能劝你,忘掉这件事吧。”

    陈云峰转过头低目,看着跪地的余若仰望着天空的脸庞。

    他眼中的眸瞳微动,神色显得有些颓唐。

    “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闻言,余若沉默了片刻,便垂下了头。

    他双眼平视向前方。脸色显得分外苍白。

    “军师啊。”

    陈云峰回过头,再次叹了口气。

    “你说句实话,还想领兵吗?”

    “宁川已下,刘军强者有青峰去料理,刘军军卒断然非诸郡联军的对手。”

    “白沙郡,可不能落于人后。”

    闻言,余若埋起头,就看到了身前的大理石地面。

    他扯了扯嘴角,呆滞的眼眸间,突然流露出一抹奇异的神彩。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挺直腰杆稳住身体平衡后,便转身面朝向陈云峰。

    他朝着陈云峰双手抱拳,道:“郡主。”

    “余若,愿为郡主开疆扩土,替郡主的霸业献上绵薄之力。”

    余若的双臂微微颤抖,蠕动的嘴唇处亦有好几处裂口。

    他竭力不让声音走调,话语却依旧显得有些沙哑。

    “呵呵。”

    陈云峰轻笑了两声。

    “军师,你的状态很不好,刚经历丧亲之痛。再领兵难免感情用事啊。”

    陈云峰侧转过身,面朝着余若。

    “军危之时,你真的能够冷静吗?”

    “主上。”

    余若深吸了口气,略抬起头看向了陈云峰。

    他一脸肃穆。被泪洗净的双眸显得尤为透澈明亮。

    “余若可以领兵,绝不会情绪失控。”

    “哦。”

    陈云峰眉头微蹙,脸色有些疑惑。

    “为何?”

    迎着陈云峰怀疑的目光,余若撅起嘴。面露绝然。

    “我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去求证。”

    “我要去亲眼看到,刘家强者最终的下场。”

    “请郡主成全!”

    余若曲起膝盖。单膝跪在陈云峰的身前。

    陈云峰无言片刻,眉间的竖纹渐渐舒展,嘴角微微翘起。

    “这样啊。”

    “刘家强者与草云郡郡主,颇有关联。”

    “十余万联军加上青峰空明境高人,刘军余孽破灭在即,余若,你可不要犯傻。”

    “主上。”

    余若仰起头,仰望着陈云峰,脸上显露出诚挚与坚毅。

    “余若知晓厉害,绝对不敢做出违逆之举。”

    “呵。”

    陈云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面带灿烂的笑容,迎着余若的目光,点了点头。

    “陈哲带着六千余骑兵,正往这里急赶,六天后,就应该能到达这里。”

    “你留在宁川,等他率军到后,便随军出发,尽量追上联军大部。”

    “而我,将立刻去追逐联军本部。”

    “分割草云域,白沙郡不能错过。”

    陈云峰脸上的笑容微敛,周身立刻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而且,刘军将灭,纵不能亲手干掉刘军强者,但若能看见此人陨落。”

    刘恒已死。

    “也可告慰,甫儿的在天之灵。”

    便只剩一个仇敌。

    陈云峰再次转身,抬脚轻踏地面。

    “嘭!”

    如潮水般的气浪,从陈云峰落脚处为起点,卷向四方。

    他不是洞虚境修者,也不像有根修炼了道德心法。

    他无法长时间的凌空御行,便只能用最耗损罡元的办法,提高本身的速度。

    他跃下了城墙,身形如同下雨时节,俯地而过的春燕一般,迅速滑翔而过,瞬息间便已至百里。

    宁川关隘上,余若孤独的站起身,用因被元气加持呈靛青色的双眼,看着快速移向远方燃着红火的身影。

    他收起了脸上的诚挚与坚毅,神情顿时显得颓唐起来。

    不心怀芥蒂,是心胸宽广?

    还是,妇人之仁?

    或是,疑人不用?

    余若脸上闪现出复杂的神色,嘴里哼了一声,撇过了头去。

    他张开嘴,轻声自语。

    “我,该怎么做?”

    “我,又能做什么?”

    余若抬起手,捂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他扯了扯嘴角,微闭上了双眼,静立在了关墙之上。

    草云域内,大湖源头之处。

    高耸在河道旁,堵塞着河道缺口的堤坝,如一道巍峨的山脉,伫立在滔滔不绝,奔流不息的河水前。

    许多年龄尚幼的孩童和妇女,背负着装满泥土石块的篾筐,跋涉在田亩与堤坝间。

    他们将泥土和石块在堤坝上顷倒,一遍又一遍。

    只要时间充裕,他们就会这样做。

    滴水能穿石,铁杵能成针。

    高耸而立的堤坝,完全阻隔了河中奔腾的流水,流民们遵循有根的指挥,又在这条水量非常充沛的大河的岸上挖出了六十多条运水的沟渠。

    这些沟渠每一条都深不足两米,宽只有一尺,入水口的沟壁和沟底都铺着坚硬的大理石板。

    有些沟渠都通往很远的低洼处,有些沟渠就通往田里。

    流民们从湖底开垦出的田亩中,粟苗的长势非常好。

    好的超过了流民们的预料,夏季中的雨时刚至,田中的许多绿苗竟然都开始泛红,眼看就要结穗。

    未来美好的日子,已经可以预料,流民们的心情,普遍都很好。

    他们大多人看着田中的粟苗,脸上都会露出发自内心,毫不做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