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黄雀之后

猛将如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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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了公知祖师爷黄宗羲的加入,在江南、京师开展的这场报纸上的对骂行动之激烈、规格之高,丝毫不亚于后世的微博大v们展开的对骂。

    矛头从一开始的针对商贸区,到了针对江海协防,针对宁远伯李守汉,逐渐的发展到了天子是否有失德之处的大讨论、大辩论。

    东林党的变种复社,不愧为聚集了这个时代最多文人的团体,本着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自己人提出的都是对的的原则,纷纷出来撰文大肆点评时政,从连年的天灾,到遍地的流寇、饥民,从辽东反贼迟迟不能平定,到家里的丫鬟肚子大了老婆却不同意收房,等等事宜,都总结成了一句话,“此定为朝政有失,天子有失德之处也!”

    而与黄宗羲展开对骂的马士英,也是得到了一众阉党余孽的火力支援。方才能够在这场众寡悬殊的战斗之中苦苦支撑。不过,他的名声,却是在诸多文人笔下口中,提前将近百年,享受到了孔尚任桃花扇中的待遇了。

    “唉!瑶草这又是何必!”

    周延儒在京师苦恼的将一份舜天时报递给了刚刚风尘仆仆赶来的阮大胡子阮大铖。

    对于舜天时报和江南时报来说,这些日子的销售量好得不得了,印工们几乎手脚不得闲。每天的报纸油墨还不曾干,各处取报之人便已经堵在了门口。原本五日或者七日才出一版的报纸,如今到了两天一版。而且是不停的重复印刷。

    不过,稍稍有所不同的是,舜天时报大多数文章是从江南时报上翻印的,换句话,舜天时报的文章大多数是盗贴。不过这个时候没有版权意识,便是有作者发现,也会为自己的文章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而心中窃喜,有人愿意出钱出力给自己做宣传,这样的事,他们还巴不得呢!

    可是。此时的周延儒却是有苦说不出。他原本打算将在自己复职过程中出力甚多的阮大铖扶植起来。算是还他的人情。可是又是与东林有过君子之约,不得起用逆案中人。而阮大胡子恰好就是这个黑名单上的人。于是乎,二人书信往返之后,阮大铖力推马士英出任凤阳总督一职。

    但是马士英却是在这个时候和东林众人打得不可开交!这如何能够让周延儒这孙子在内阁会议上提议马士英担任凤阳总督一职?马士英此刻俨然已经成为了阉党余孽的精神领袖。

    有骂的就有捧得。如今马士英在东林的正人君子们眼中是一坨不齿于人类的阉党臭狗屎。为此。曾经因为秦淮河事件大吃苦头而被东林捧为铁骨书生的杨龙友,也就是马士英的妹夫,悄悄的在马士英面前大大的规劝了一番。也曾经在东林众君子面前往来斡旋,但是此时双方的笔杆子战斗已经杀红了眼,任何一方都无法再退却。

    但是,马士英这坨东林党口中的狗屎,却是勋贵太监们眼中的宝贝疙瘩儿。便是远在济南督师剿贼的宁远伯李守汉,也行文给内阁,大力举荐马士英出任凤阳总督一职。

    而且,宁远伯在奏疏中还很大方的表示,为了拱卫中都凤阳,护卫留都南京,南粤军愿意拨一旅兵马自备粮饷军器供马士英指挥。若是马士英就任总督后有任何需要,出钱出力出兵,南粤军都是义不容辞。

    但是,如果朝廷不能任命如此大才贤者出任要职,那,南粤军有意请朝廷任命马士英做两广总督或者两广总督兼福建巡抚一职。

    守汉这道奏疏里,就差说出勿谓言之不预也了。

    宁远伯这样的态度,让京城之中的勋贵和太监们也是遥相呼应。眼下的京城勋贵们,按照东林君子的话讲,基本上就是宁远伯门下的一群走狗而已。

    不过,此时节在京城各个勋贵府邸之中,也有一个没头帖子或者是非法出版物在各位侯爷伯爷国公的书房之中悄悄流传着。

    这份名为从土木到夺门的没头帖子,用极为冷静的笔触,对那场几乎令大明朝亡国的惊涛骇浪进行了一番条分缕析的分析。

    一时之英雄,万世之罪魁。

    文章给在这场风云之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于谦先下了这样的定义。

    原本历史书上的记载是这样的:大太监王振不让也先利用朝贡体系的漏洞来骗朱祁镇的赏赐,于是也先大怒,然后发兵攻打。朱祁镇被王振忽悠亲征,最后被也先生擒,朝廷大军全军覆没,幸亏于少保力挽狂澜,最后保住了大明江山。

    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是,在这篇文章的分析之中,历史却呈现出来了另外一个样子。

    也先发兵攻打大同,朱祁镇御驾亲征。

    结果出师不利,大军断粮了!

    读到这里,难道大家不感到奇怪吗?

    皇帝御驾亲征,居然能断粮?可能性不外乎以下几点:

    第一,仁宣之治纯粹是个谎言,朝廷压根没有粮食。这不可能,皇帝御驾亲征,不可能国库没粮食他都不知道。

    第二,仁宣之治的粮食早就被大臣卖光了。这倒是有可能,这样也能解释的通,毕竟大臣可不敢和皇帝说国库的粮食全部被倒卖了,只好断了皇帝的军粮。

    第三,大臣故意不发粮草!

    总之结果就是,朝廷的二十万大军彻底断了粮食,没粮食,那就没法打仗,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谁都知道,朱祁镇也知道,朱祁镇决定班师。

    但是,撤退路线更是令人诟病。原本是要经过蔚县撤退回京城。结果中途往返耽搁,被也先的骑兵追杀。于是大军全军覆没,皇帝被俘。耽搁的原因就是王振的老家是蔚县,他担心大队人马路过他老家会践踏他地里的禾苗庄稼。

    但是且慢!蔚县是九边所在,也就是现在的张家口地区,到了九月份,地里哪里还有庄稼禾苗?

    而且从大同,沿着现在的张家口经过过蔚州,很快便可以到达北京。

    这条路,第一,路程短。也先不容易追上。第二,身处腹地,也先打不过来。

    但是,走了四十里。大军又从宣府走。然后就是土木堡之变。

    难道王振是傻子不成?他不知道此时的宣府、大同、宣大地区正在和也先打仗?急于撤退到北京的他反而从蔚县北上到宣府怀来一线去往也先的刀口上撞?

    而且这一条道路。从怀来到延庆,然后再到昌平,要翻越八达岭。崇山峻岭。大军行动迟缓,这完全不是一个逃命的好路线。

    我们先看看史书上的记载吧!

    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七日,皇帝率领大军行至宣府,然后继续往京师狂奔,一直过了两天都相安无事,但是到了八月三十日早,事情发生了变化。

    八月三十日早晨,宣府派人传递消息,说蒙元派军攻打大军的后路。朱祁镇立刻做出反应,派遣吴克忠率领三万骑兵断后,全军覆没,消息传来,朱祁镇再次做出反应,派遣朱勇和薛绶领五万人断后,在鹞儿岭,全军覆没。第二天,朱祁镇到达土木堡,然后发现水源被也先军队掐断了。

    最后在无水无粮的情况下,二十万大军(只剩十余万了)只逃出了十万人,战损高达一半。

    这是土木堡的经过,那么我们来看看这里面到底有啥猫腻。

    首先是一开始。

    皇帝一出征,朝中大臣就断了皇帝的军粮,这是要把皇帝往死路上逼,但是皇帝也不心慌,他还有军队,只要回去就能扳回局面,因此,撤退是必然的。

    南下走紫荆关,也就是蔚州是必然的,蔚州第一路程短,第二身处腹地,第三山多,不利于也先的骑兵。朱祁镇撤退的时候,宣府下属的独石已经失陷了,但是这个情报,明朝的大臣并未通告朱祁镇,也就是说,朱祁镇走宣府,虽然比不上走紫荆关,但是绝对是安全的。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朱祁镇路过宣府的时候,蒙古大军并不在,这不对劲,等到朱祁镇越过宣府,蒙古大军突然袭击后路,这才包围了朱祁镇。

    而包围朱祁镇的指挥官居然是也先本人,而不是他手下将领阿剌!

    那么又有几个问题出来了。

    第一,也先撤退朱祁镇居然不知情!第二,也先撤退,郭登居然不追击。

    第二,蒙古大军是怎么越过宣府的?

    既然独石失陷了,那么朱祁镇大军路过的时候应该有所发现,而事实是朱祁镇从头到尾压根不知情。也就是说,朱祁镇经过宣府的时候,蒙古大军已经撤出,但是朱祁镇刚刚过去,蒙古大军又回来了。这条道路就算是节假日期间的高速路,不用领卡交费,至少也会造成临时的交通拥堵吧?但是为啥蒙古军队就是这样来去自如呢?

    第三,为什么也先对当地的地形比朱祁镇还要熟悉?

    史书记载,朱祁镇撤到土木堡的时候,也先已经占据了水源,这不对劲。土木堡就在怀来县,离北京一步之遥,这个地方,并非前线,也先不可能对当地如此熟悉。

    第四,宣大军队消失了。

    也先从大同撤军,联合阿剌包围朱祁镇,也就是说,大同之围已经解除了,同时,宣府也不再受到攻击了,此时形成了著名的孟良崮战役的局面。

    也先包围朱祁镇,但是后路却被郭登杨洪给断了,只要郭登等人学习张灵甫的计策,也先就彻底完蛋了,但是实际是郭登效法了李天霞,而且郭登比李天霞还狠,李天霞好歹派了一个团,郭登压根一个蚂蚁都没出,而杨洪,除了派个信使之外也没出一兵一卒。

    也就是说,土木堡之变,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宣大守军勾结也先弑君的丑闻!

    那么,这场丑闻到底是谁策划的?

    有作案动机、作案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号称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于少保!

    别忙着拍砖!咱们有证据说话。

    证据在哪?有三点证明于谦最可疑。

    第一,宣大原来就是于谦的地盘。

    于谦一直在任职宣大总督,正统十三年才入京任职兵部侍郎,第二年,也先就犯边了。

    第二,也先很熟悉宣大的地形。

    这条直指于谦,除了于谦,别人都不具备时间来勾结于谦,让也先熟悉当地地形。

    第三。御驾断粮。

    当时大军所需的粮草是由兵部调度的。别闹错了,这事,不归户部管。而英宗北伐,带走了兵部尚书。当时兵部的主事人就是于谦。

    也就是说。于谦从宣大荣升兵部侍郎。第二年也先犯边,然后英宗率军北上,由于谦提供粮草。但是于谦断了英宗的军粮,接着英宗发现也先对自己的地盘比自己还熟悉,而且宣大守军不约而同的拒绝了救援自己。

    除了于谦,谁能做到?

    除了于谦的证据之外,文章中还引用了几个随驾出征的文官的年谱和笔记作为旁证。这几个人虽然官职、部门、履历、籍贯不同,但是却不约而同的在出征之前拜托同僚和朋友一件事。给自己写墓志铭或者是祭文!这分明就是知道这一去有死无生!要先把后事安顿好的节奏!

    有了犯罪条件、作案动机了,那么,他的犯罪目的何在?显然他不想改朝换代,但是,他的目标却是改变朝中的权力架构。

    大明朝廷的权力结构,在朱棣的好孙子朱瞻基同学的一番折腾下,从他父亲在世时的三杨独大,逐渐变成了皇帝笼络太监和勋贵集团来对抗朝中文官的局面。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局面达到了极为微妙的平衡。

    而于谦这番作为的目的就是要打破这个平衡。

    这场战争,皇帝吃了闷亏,成了鞑虏的俘虏,名声大跌,虽然侥幸夺回皇位,但是声望也是不复从前。而太监更是被当成了靶子,背上了千年黑锅。而勋贵集团,张辅朱勇这群老臣纷纷折损,成了土木堡忠烈祠中的牌位,导致勋贵集团的势力突然产生了断档。(大家如果有机会,可以到土木这个小村子去看看,里面到现在还有忠烈祠,里面供奉着土木之变殉国的大臣牌位,几乎都是勋贵,文官即使有也是级别很低的人物。)

    皇帝实力大跌,太监集团实力几乎跌倒低谷,勋贵集团青黄不接,那么朝中的文官集团呢?

    面对这个尴尬的局面,新上任的朱祁钰除了依赖文人也干不了别的。至此,大势不可逆转,文官彻底取代了勋贵和太监成为了明帝国的统治者,而他们也吸取了于谦被杀的教训,从此以后,从九边到京营再到锦衣卫,到处布满了文官的势力。

    这份无头帖子,几乎是一夜之间悄悄出现在了京城勋贵、宫中有头面的大太监们的案头,起初惊吓得这些人浑身直冒冷汗。手中的这份无头帖子几乎就是一个烧红的铁丸一般烫手,令他们第一时间想把它丢出去。

    但是,存在决定意识。作为勋贵、太监在这场博弈之中失败者的继承人,他们还是将信将疑的仔细阅读起这份文章来,有人甚至找来了当时的地图加以印证,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原来,往日里在朝堂上那群温文尔雅的文官,私下里竟然是如此狠辣歹毒的货色!

    这份挖坟贴,无异于将勋贵们的伤疤揭开,指着上面血淋淋的烂肉告诉他们,杀死他们祖宗的大仇人,并非是瓦剌骑兵,而是他们的朝中同僚!

    而太监们,从王德化、王承恩到吴良辅这样的有脸面大太监,心中无不惴惴,原来当年老祖宗魏公公那样对待东林也是有他的苦衷的!

    通过与南粤军的各种贸易获得了巨大经济收益的勋贵和太监集团,看看手中的银元,再看看文官的老祖宗们的作为,越看被江南文人在报纸上大骂的宁远伯李守汉越觉得是天生的盟友。

    “主公,照您的吩咐,咱们已经将帖子通过咱们的暗桩眼线悄悄的发给了京城勋贵和太监们。属下自作主张,命人在崇祯的御书房里也悄悄的放了一份,让他看看,他到底应该相信谁!”

    济南的行辕当中,刚刚从京师完成了挑拨勋贵太监两大集团同文官集团关系,哦,不对,是拆穿文官集团和读书人面目任务的情报头子木牙狗,微微有些得意的站在守汉面前讲述着此行任务的完成情况。

    “他如果分得清孰忠孰奸,仍旧倚重主公的话,咱们就保他的江山,如果看不清楚,还打算在那里玩什么制衡之术的话,咱们就告诉他,当心你落得一个你老祖宗的下场!”

    崇祯皇帝和内阁在京城开办舜天时报,并且大量转载江南士林责骂南粤军的文字,当下守汉便嗅到其中的味道,

    这是崇祯和内阁担心自己的南粤军尾大不掉,要用舆论工具来敲打一番。可笑的很!左良玉、贺人龙等人剿贼时杀良冒功一触即溃不听指挥临阵脱逃劫掠州县,这种事情这种军队他们怎么不想法子整治一番?我南粤军如此忠勇之军队却受到你们这般猜忌,看来不给你们点厉害看看,你们不知道老子是穿越者!

    “主公,江南的李姑娘派人来请示,她说眼下这群读书人闹得实在太不成话了,再这样骂下去,对主公名声有损。她打算将江南时报暂时关闭一段时间,没有了刊发文章的地方,此等穷酸文人便不再闹了。”

    “那又何必呢?!”守汉一脸的坏笑,回答着木牙狗的建议。江南时报虽然归李贞丽打理,但是却是他李守汉出的钱粮所办。所以,李贞丽请示他的态度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这样一来,那群穷酸便更加有了话说,说我们辩论不过,便以势压人。倒是授人以柄了。你派人告诉李姑娘,从即日起,凡是有江南时报访员以外的人要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者,费用一律加三倍。这多出来的银子,便是本伯给她的脂粉钱。”

    守汉眼睛里放射出一抹狞笑。

    “还有,你们知会一下盐漕两帮,悄悄的查一下,都有哪些人在背后摇旗呐喊的诋毁我南粤军。”

    “手下明白!查清楚之后,属下便……”木牙狗很是优雅的用食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一,你悄悄的告诉一下李姑娘,凡是在她手中领取膏火银子又在此次风潮中上蹿下跳的鼠辈,便停了他的粮米。老子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养活仇人!二,脏活,让盐帮和漕帮的人去干。但是记住了,分散开来,我不要他们死,我要他们活着受罪。活着看着我们打造一个让他们痛不欲生的朗朗乾坤出来!”

    打发走了木牙狗,守汉有些怅然若失,一会想想江南的李贞丽母女,一会又想想后宅的其木格母女。转念又是被几次三番在运河、黄河之间往来流窜的阿巴泰搅乱了绮思,脑海之中思绪纷乱嘈杂,索性便站起身来,看着木架上的辽东军情图。

    “也不知二丫那里进展如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