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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宝,五十两折算三十五块银元。杂色银锭,因为品质形状不一,统统按照五十两折算二十五块银元算。而且,以后晋商各家与大清交易,也只收银元和南蛮的通宝了。”
“这群狗贼!当真是吃着人血馒头长肥了的!本王答应他们就是!你如何为本王筹集粮草物资?”
“只要我们愿意出往日两倍的价钱,范三拔等人便会为我大清弄来粮草火药等物!刀剑甲胄也不是不可以!”
“这条,本王也准了!只要他们能够将粮草火药给本王运来,便是让本王砸锅卖铁,本王也是毫不犹豫的!”
反正库房里堆着的那些银子,都是黄太吉留下来的家底,多尔衮毫不心疼。
只要能够将急需的粮草物资采办回来,便是都花尽了又如何?!
造不如买,这是清国上下一致认可的事。自己制造,又是人丁,又是钱粮的大把投入,制造出来的东西性能上还不如采购南蛮的。哪又何必操心费力的制造呢?
当即,诸王大臣一致同意,拨出库中银两,向山西商人采购南蛮的粮米火药刀枪器械!
虽然说造不如买,但是,陈板大毕竟是有功无过之人,而且他的话,又给多尔衮制造了一个洗清自己责任,顺便给黄太吉父子头上扣屎盆子的机会。他所掌管的军工场,也是被点缀了二十万银元,拨给了他三千奴隶用于恢复生产规模。
“朝会散了之后,一定要和二哥(二弟)商量好,把咱们手里攒的那些银元都花出去!向南蛮商人买东西,向山西商人买东西!要不然,囤在自己手里也就是块银疙瘩!”多铎与阿济格两个人在自己的座位上暗自打定了主意。
他们是最早开展同南中贸易的人,手中到底积攒了多少银元,只怕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刚才陈板大与索尼的一番表现,却教育了这两位旗主王爷,原来,手里积攒再多别人的货币,也有到了关键时候抱着一堆钱买不到东西哭都哭不出来的一天!
多尔衮兄弟和整个清国的高层,哪怕是范文程和洪承畴两个人,也未必把《管子》一书读通、读透。如果他们读懂了这本书,那么,李守汉所玩的这套手段,他们就会一目了然。
齐桓公时,利用齐国地处海滨的鱼盐之利,管子推行过盐策,规定外来的商贾必须以黄金购买盐,其余钱帛货贝一律不收。为了买到齐国的盐,无盐各诸侯国倾其黄金购买。
最终,齐尽笼各国之黄金,天下黄金皆归于齐,各国的黄金价格因此而上涨,金价贵而万物贱。于是,管子又抛出黄金,购买价格低贱的各种所需物资,齐国又得到大量好处。这种交易,使齐桓公在较短的时间内,以惊人速度积累了巨额财富,齐国得以称霸。
管子曾说过,珠玉、黄金、刀币这上中下三种交换性质的货币,拿着不能取暖,吃不能充饥,但他们却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是用来控制财物,掌握民用。五谷食米,民之司命也,黄金刀币,民之通施也。故善者执其通施以御其命。故发力可得而尽也。
(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管仲把齐国出产的盐和黄金挂钩,和美帝所推行的石油美元政策如出一辙吧?如果把管子上面所说的话变成如下词语,大家会不会有霍然开朗的感觉:粮食石油,民之司命也,黄金美元,民之通施也。故善者执其通施以御其命。故发力可得而尽也。)
管仲就用货币武器狂虐其他诸侯国。他所推行的盐本位刀币是当时各国间贸易的唯一结算货币,然后各诸侯国要用最好的东西以最低的价格找齐国换刀币,再用齐国的刀币去高价购买齐国掌控的各种必需品,比如盐。
是不是有点像美元的感觉?话说齐国的刀币好歹还要用铜铸造,美元似乎只需要一张纸吧?据说一张一百美元面额的美元纸币的成本只有六美分,你确定屯这些绿纸有用?可惜的是,就连号称经济学专家的某领导,也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大肆的推行出口政策,疯狂囤积美元。殊不知,囤积这些六美分成本的绿纸真的有用吗?
但是,多铎与阿济格两个人,却只能是很委屈的在摄政王府一边吃饭喝酒一边等候自己的这位兄弟归来。
“老曹,摄政王去哪里了,这么久不回来?”在睿亲王府,多铎与阿济格兄弟两个也是半个主子了,自然是大喇喇的开口问在一旁伺候的曹振彦。
虽然腰间已经系上了代表宗室觉罗身份的红带子,但是曹振彦却是依旧以睿亲王府的奴才自居。不过,他也算是押对了宝。如今在盛京城里,睿亲王府的奴才,这个头衔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回二位主子的话,白天诸王大臣议定了要入关之事,咱们王爷自然要入宫去向两宫太后和皇上禀明此事之后,得到皇上和太后的允准方才能够执行。”
“真是啰嗦!早知道这样当初直接当皇帝够多好!”多铎嘟囔了一句,却也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二哥这一进宫,只怕不到明天天亮不会出来了。有什么事,还是等到明天见到二哥再说吧!
虽然已经知晓了白天大政殿上发生的事情,但是正式的从多尔衮口中很是恭敬的说出来,还是让哲哲和布木布泰姑侄二人很高兴。对于摄政睿亲王即将率师出征,为大清建立大业这桩关于国运的大事,两宫太后都是十分赞许的。
年轻的圣母皇太后布木布泰显得特别高兴。她今年只有三十一岁,头发又多又黑,左右发髻上插着两对碧绿欲滴的翡翠簪子,露在外边的一端有珍珠流苏。圣母皇太后只是因为头发特别多,宫女们为她梳成这样发式。大约两百年后,到了清朝晚年,“两把头”的发式兴起,两个分开的发簪就变成一根“扁方”了。
圣母皇太后本来就皮肤白嫩,明眸皓齿,配着这样的发式,加上一朵为丈夫带孝的绢制白花,穿着一身华贵而素雅的便服,绣花黄缎长裙下边的花盆底鞋,使她在端庄里兼有青春之美。多尔衮只比她大几个月,不知为什么总是很愿意单独一个人向她奏事,而且每次奏事都是一奏便是半日。平时令满汉大臣望而生畏的英雄气概,竟然消失大半。
圣母皇太后首先问道:“睿亲王,你率兵出征之后,盛京是我大清的根本重地,也是朝廷所在,你作什么妥善安排?”
多尔衮回答:“奴才等已经议定,盛京为皇上与朝廷所在地,辅政郑亲王率领一部分官员留守,照旧处理日常朝政。满洲八旗兵与蒙古八旗兵各三分之二,汉军三顺王等全部人马,随臣南征。上三旗留下的人马守卫盛京,巴牙喇兵驻防皇宫周围,日夜巡逻。请两宫太后放心,在奴才等南征期间,礼亲王及留守诸臣忠心辅弼幼主,一如往日。”
布木布泰点点头,对多尔衮的布置表示赞同和满意,“倘若大军出征关内,南方兵马再度如先皇在世时,从海上来,窜扰辽阳,威胁盛京,该如何?”
“这点皇太后请放心。奴才也是经历过那场大事的。现在每每想起当日施琅与吴三桂这对父子狼狈为奸窜入辽南杀人放火攻城略地之事,奴才也是心惊肉跳的!奴才已经下令,从即日起,在辽南沿海各口三十里内行封禁之事。各处城堡只留五日粮米柴草。余下各处村镇一律内迁,村镇之中水井填塞,柴草粮食牲口尽数运走。行坚壁清野之事!便是南蛮再来,他们大军到了辽南,无水无粮无草,也是寸步难行!”
无法决胜于海上,没有制海权的清兵,也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让可能在辽东半岛登陆的军队,上岸之后因为给养的问题而寸步难行,最后不得不恨恨而去。不得不说,多尔衮的这个办法虽然是个笨办法,却也是唯一有效的法子。
基于运力考虑,不管是从山东出海还是从山海关出海的军队,要想多运载军队就不能多带给养,只能是上岸之后各自去就地筹措,可是眼前一片荒芜,连水井都没有几口,怎么筹措?
这样的措施,令布木布泰也感到很是稳妥。当初施琅与吴三桂在辽南的那一番折腾,她们在深宫之中也是有所感受的。宫中已经开始打点行装,倘若辽阳失守,盛京有危险的话,她们就准备搬回赫图阿拉老城去。
“当初有佛库伦保佑,这次,王爷你带着大军入关,但愿也是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护佑!”布木布泰双手合十,未阖双目。一双美目之中隐约流露出来的几道眼波看得多尔衮心中一阵荡漾。
“不知道这个玉儿和府里的那个玉儿放在一处该是何种风景?”
布木布泰和豪格的福晋被称为科尔沁草原上的两块美玉,如今,这两块美玉都是被打上了他多尔衮的印记。
他暗暗在心中打算,倘若进关成功,建立了足可以睥睨黄太吉的功业,他就正式的登基做大清的皇帝,到那个时候,便将这两块美玉在灯下龙床上一起欣赏一番,看看到底哪个更胜一筹。
“王爷,难道不能等到北京和山海关之间的战事明朗一些之后再行入关吗?”母后皇太后哲哲半晌没有开口,一开口却是询问发起入关作战的时间问题。
多尔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代之以一脸的凝重。
“太后,不是奴才不打算稳妥一些后出征,而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多尔衮先定了一个调子,跟着便开始大倒苦水。
“如今,奴才们将府库里的银子搜干刮净,也不过能够购买到支撑我八旗大军半年作战的粮草军械。倘若大军早日入关,可以靠劫掠和缴获满足粮草消耗,盛京和各处城池的军民还可以靠家中存粮度日支撑到麦子收获。倘若晚些时间入关,这十余万兵马,更多的家奴包衣齐聚盛京,太后,你可以好好想想,盛京的粮价该飞涨到什么地步?”
“我大清的存粮,竟然窘迫到了这般地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多尔衮这么说,顿时吓了哲哲和布木布泰姑侄俩一大跳。此时的辽东还不是东北粮仓,黄太吉时代,虽然粮食也是一个贵,但是,拿着银子总是能够买得到粮食的。可是,多尔衮却说只能支撑到麦子下来。
多尔衮却是只能苦笑一声。这些日子,他仔细盘算,发现大清兵马入关,却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回避远方的两个人。
“自大行皇帝在世之日,我大清与南蛮交易,虽然所获颇丰,府库堪称充盈,各府各旗的奴才们无不鲜衣美酒,堪称是烈火烹油般的好日子。可是,两位皇太后,我们却没有发现,这便是南方那位国公爷和我们的那位好兄弟给咱大清下的一副慢药!”
如今这副慢药的效果开始显现出来了。大清国要想生存下去,养活国内的百万军民,养活为数十余万的八旗兵马和科尔沁四十九旗,在清国的军国体制之下,就只能想办法从外面输入各种物资。
可是,这许多的物资不是能够靠抢掠就能得来的。大多数都是要花真金白银去买!
“如今,奴才的那个好兄长,李家二哥虽然透过山西商人做中间的遮羞布,肯卖给咱大清粮食和火药,可是,咱们也得有钱买不是?”
多尔衮咬牙切齿的愤恨。
要么大家在辽东一起等死,等着李自成收拾了吴三桂之后,大军东征,一步步的打进辽东来收拾了咱们这群反贼。要么,就是我带着能打的人早点进关去找死。这样,你们在辽东的粮食压力就可以骤然减轻不少,可以支撑下来。如果我仗打得顺手,至少可以和李自成有一个讨价还价的地方。到时候要求这位大顺永昌天子效仿当年的嘉靖皇帝封顺义王一样,咱们还可以继续在辽东关起门来当皇帝。如果当真是佛库伦庇佑,大军打得极好,那就是咱们重现大金当年辉煌的时候到了!
多尔衮的一席话,说的悲哀苍凉凄惨之极。说得布木布泰和哲哲这两位大清朝的皇太后抱头痛哭。
好一顿危言耸听之后,多尔衮再度在两位太后心目之中提高了他的形象和地位。见目的达到,便起身告罪:“大军不日便将出征,奴才府中要料理的军政事繁多,还请两位太后恕罪则个!”
“出征之前,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听布木布泰如此关切,多尔衮趁机会盯着圣母皇太后回答道:“奴才已同大臣们议定,本月初九日丙寅是出征吉日,祭过堂子后鸣炮启程。在出征之前,有几件大事,需要奏明两宫太后知道。”
“哪几件大事?”
“奴才等议定,本月初八日乙丑,即奴才率大军启程的前一天,请皇上驾临大政殿上朝……”
皇太后含笑问道:“为什么事儿?”
多尔衮目不转睛地望着圣母皇太后,告她说:“臣这次率大军出征极为重要,非往日出兵伐明可比,需要皇上赐奴才‘奉命大将军’名号。请皇上当着文武百官赐臣一道敕书,一方银印。大将军代天子出征的道理与所受大权,在敕书中都要写明。有了皇上所赐一道敕书,一方银印,臣就可以代天子行事。这是大军出征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好像古时候登坛拜将,敕书和银印必须由皇上当着文武百官亲手赐臣,所以请皇上于初八日上午辰时三刻,驾临大政殿上朝。臣虽是皇上叔父,也要向皇上三跪九叩谢恩。”
年轻的皇太后仿佛看见大政殿上这一十分有趣的场面,不觉笑了,用悦耳的低声问道:“这敕书和银印都准备好了么?”
“银印已经刻就了。敕书也由主管的文臣们拟了稿子,经过修改,用满、蒙、汉三种文字分别誊写清楚,到时候加盖皇帝王玺。还有一些该准备的事项,该由皇帝赏赐的什物,都已经由各主管衙门准备好了,请太后不必操心。”
“摄政王,你率大军从何处进入长城?”
“十几年来,我兵几次进入长城,横扫北京附近和畿南、直隶、山东各地,都是从蓟州和密云一带择一关口入塞。近来据密探禀报,流贼占据北京以后,北京附近各州县都没有设官治理,只忙着在北京城内拷掠百官,追赃助饷准备回陕西。眼下,吴三桂引兵马向西与流贼争夺永平等地,可谓势如破竹。足见流贼战力不强。眼下他们两家大动干戈,全然没有将我大清放在眼里,沿长城各关口全不派兵把守。所以我大清精兵还要同往年一样,从蓟州、密云一带找一个地方进入长城,或直攻北京,或在山海卫以西、北京以东,先攻占一座坚固城池屯兵,再与流贼作战。可惜进长城道路险峻,不能携带红衣大炮,全凭步兵和骑兵与二十万流贼作战,困难不小。可是既然奉命出征,志在必胜,务期消灭流贼,迎皇上与两宫太后定都北京,次第占领江淮以北数省,恢复大金盛世的功业,以报先皇帝的多年宿愿。请太后天天以教皇上读书学习为念,至于奴才与将士们进长城以后如何行军作战,如何艰苦,请太后不必放在心上。”
在永福宫门前,小皇帝福临目送着多尔衮的仪仗、銮驾远去,一双小眼睛里满是怒火。他已经将眼前远去的这位十四叔,从忠臣干城的行列里赶了出去,扒拉到了权臣贼子的垃圾堆里。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小皇帝紧握着双拳,嘴里不由得说出声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布木布泰听得清清楚楚。她被吓得脸色一白,立刻俯下身来捂住了福临的嘴,看看左右无人注意到,才借着给福临擦拭眼泪的动作做掩饰。
她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心中兀自狂跳不止。自从她的儿子继承皇位以来,她被尊为圣母皇太后,但是对于多尔衮她口中不敢露出一句评论的话,只称赞他自己不争皇位,镇压了别的觊觎皇位的亲王,一心拥戴福临继位的大功,然而她不仅认识满文和蒙古文,对汉文的历史书也略能读懂,心中明白多尔衮正是汉人历史书上所说的“权臣”,十分可怕。她在宫中除用心教福临读书写字外,也叮嘱儿子在学中好生听御前蒙师的话,用心学习。她盼望儿子赶快长大,能够平安地到了亲政年纪。每当她将小皇帝抱在怀中,教他读书,盼望他赶快长大,同时总不免想到她对多尔衮既要倚靠,又要提防,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道:“儿呀,我们是皇上和太后不假,可也是孤儿寡妇!”
豪格当初被贴了加官处死,虽然是罪证昭彰,八旗王公共议做出的决定,但是也是让当时还是皇子的福临暗中哭了好几次。即位之后,每次听御前教授他课程的蒙师先生们讲兄友弟恭,君贤臣忠这些时,他便忍不住会想起多尔衮处死豪格的事,然后就会哭出声来。
布木布泰知道,顺治小皇帝的御前蒙师都是由内秘书院选派的,皇帝的学习情况每日由为首的蒙师报告内秘书院大学士,有重要事还得报告多尔衮知道。福临的这些举动,无疑是在拉紧自己脖子上的绞索。
一面擦拭着小皇帝福临脸上的泪水,布木布泰一面柔声安慰着儿子:“是不是觉得十四叔摄政王爷要带领大军进关去为你打江山,不避刀箭炮火风餐露宿着实辛苦而落泪?”
布木布泰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让在场的人们听见。
不等福临回答,布木布泰的话又跟上了。
“那你就好生的跟先生读书,早点懂事,不要总是淘气,惹得你十四叔操心。明白了吗?”
“儿子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