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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嫌我胖,好悲伤,太胖了,飞不动,不能驮青青去月亮上,好悲伤好悲伤哦!
晚膳我少吃了一个糯米团子,明日,争取少吃两个!
桃花要瘦!桃花要驮青青上天!”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凤青心情好,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戳那张软软的小胖脸,一戳一个璇,滑滑的,嫩嫩的,手感十分好。
正当他要再戳一下,桃花就用小胖手包住了他的手,咧出一个灿烂的笑:“你的手不凉了呢。”
凤青好脾气地瞧着趴在他身上作祟的小丫头,瞧着她拽着他的手,放在了她圆滚滚软乎乎的肚子上,问他:“桃花的肚子暖和吧。”
说着,她拉他的手蹭她的肚子,像个求表扬的小孩子。
她的肚子真是……又软又暖。
凤青笑:“嗯,很暖和。”
他一双冰凉冰凉的手,渐渐不那么冷了,怪了,几百年不知冷暖的他,突然懂了冷暖。
小丫头似乎特别得意开心,可劲儿用她圆滚滚的肚子扭:“以后桃花的肚子就是青青的了,给你捂手。”
凤青点头。
难得觉得这个早晨的空气特别好,听茸境的风,也不刺骨,有了暖意呢。
小东西窝在被子里滚了几下,探出脑袋:“青青,桃花饿了。”
“我想吃梅花酥和酱肘子。”
她嘀嘀咕咕,口若悬河一直嚷:“好饿好饿呀。”
“我要饿瘦了。”
“瘦了肚子就不暖了。”
“肚子不暖了就不可以给青青暖手了。”
“好饿好饿好饿呀。”
凤青:“……”
差点忘了,该给小吃货喂食了。
桃花不满七岁,早便到了念书识字的年纪,只是楚彧夫妇并未给她请夫子,是萧景姒亲自教她,并没有特别管制,桃花看的书也不是一般人族妖族孩童所学,涉及层面十分广,却也随性。
事实证明,萧景姒教得很好,桃花虽看着不精明,心性却十分通透,很明辨是非。
此番楚彧夫妇去了人族,便无人教桃花课业,织霞织胥打包了许多桃花日常看的书籍,上头有许多注解,是萧景姒的笔迹,图文并茂,桃花能看懂七八分。
凤青呢?
是只极其无趣的凤凰,一天的事,不莫非就是参读佛经,打坐睡觉,煮酒喝茶,与人对弈也有时,不过极少,霍狸的棋艺,他兴致缺缺,提不起劲儿。
这日,未时,是凤青看经书的时辰,桃花便搬了小凳子,趴在矮桌上,捧着她娘亲给她准备的书本,有模有样地看着,也颇有孜孜不倦的架势。
然而……
安生不过一刻钟。
“青青,青青。”
“青青。”
小姑娘撑着下巴,摇头晃脑地一直喊。
“青青~”
带了撒娇的意味,嫩嫩的,着实绵软。
凤青放下经书,抬起头:“嗯?”
桃花这才抱着书,颠儿颠儿地跑到凤青跟前:“这个字桃花不认得。”
凤青耐着性子教,小姑娘天马行空,十万个为什么,话特别多,碎碎念完就回自己的矮桌上,继续像个刻苦求知的小学者。
不大一会儿……
“青青。”
“青青。”
桃花又抱着书,蹿到了凤青的案桌旁。
凤青头疼,着实是看不进去:“又怎么了?”
桃花笑,丝毫没有搅了人安生的觉悟:“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教完了字,他又教词,好在桃花通透,一点即懂,然而便又乖乖坐回去,捧着书,又像模像样地学课。
只是,凤青刚拿起自己的经文——
“青青,这句话桃花看不懂。”她趴在他的桌上,睁着眼,求知若渴的样子。
凤青:“……”
之后的一个时辰,那团圆滚滚就没安生过,滚来滚去滚去滚来……
“青青。”
“青青。”
“……”
“青青。”
凤青揉揉眉心,放下了经书,到底是看不进去,老半天了还是一页都未翻过去,认命地收了竹简:“过来,我来教你识文断字。”
桃花抱着自己的书,欢欢喜喜地跑过去,然后爬到凤青腿上,把书摊平,说:“青青,我可以一边吃一边学吗?”眨巴眼,一脸期待,“可以吗可以吗?”
凤青皱眉,再失笑:“……可以。”
小姑娘,就是耐不住坐,哪里肯一个人学业,自这日,桃花的课业便是由凤青亲授了。
上午看了书,下午小姑娘就坐不住了,拉着织霞织胥去梅园耍雪,到底是孩子,玩疯了,迟迟不归。
“怎么还不进来?”
凤青放下竹酒提子,已经是第三次询问了。
鸣谷回道:“小殿下贪玩,在堆雪人儿呢。”看看天外,天色还早呢,小孩子贪玩也实属正常。
凤青却有几分烦躁,语气有些不由分说:“外面天冷,让她进来。”
这是几个意思?
在时,不是嫌闹腾吗?不在时,又操碎心。
鸣谷摸不准妖尊大人的心思,干脆说:“妖尊放心,给小公主佩戴了上好的暖玉,不会冷的。”
凤青直接捻灭了煮酒的明火,起身出了屋子。
“……”鸣谷一脸懵逼地跟出去。
听茸小筑外,正大雪纷飞,十里梅园一盏风存,花色正好,落花飘飘,白雪皑皑上铺了一层淡淡绯色,美极了,远处树下,小女孩儿穿着粉色的裙子,奔跑跳动,笑声朗朗,像只活泼的彩鸢,蹦蹦跳跳个不停。
凤青站在听茸小筑处,突然喊:“桃花,过来。”
桃花回头,站在雪里笑得明媚,圆滚滚白胖胖的小身子跑不快,不过看着还是很灵活,拔腿就跑,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了。
她笑眯眯:“青青。”
凤青站在听茸小筑隔栏处的树旁:“把手给我。”
桃花乖乖把手伸过去,有点点狗腿的小模样,十分可爱讨喜。
白嫩嫩的手,被冻得红通通的,摸着冰凉冰凉的,凤青皱眉:“很凉。”收了唇角的笑,“不准玩了,进来看书。”
桃花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远处的大雪人,姑且叫大雪人,就是俩堆在一起的雪球,她意犹未尽:“可是桃花的雪人儿还没堆完。”
凤青牵住那红通通的手:“鸣谷,你去堆。”
鸣谷:“……”
活了一把年纪了,今儿个也要返老还童一回,听得小姑娘说:“鸣谷爷爷,你要堆得漂亮一些哦,还要给雪人用梅花编好看的花环。”
鸣谷爷爷:“……”他这把老骨头,哪会编什么花环,这不是为难他吗?
凤青语调微提:“听见了?”
鸣谷好心累:“花环是吧,爷爷会。”
这老祖宗与小祖宗啊!
凤青牵着桃花回了屋,她衣衫被雪打湿了,凤青怕她受凉,给她换了一件外裳,桃花很乖,任凭凤青忙活,他动作熟练,已经不会撕碎她的裙子了。
随后,他让桃花看书,便继续煮酒了。
桃花只坐了一刻钟,嗅了嗅,就凑到酒樽跟前,没见过煮酒,十分好奇,眨巴着眼瞧。
梅花入酒,雪水融火,香气袭人。
桃花舔舔唇,盯着杯中浅浅绯色的液体,十分诱人,她又是个嘴馋的:“青青,桃花想喝这个。”
凤青舀了一杯,落了一片梅花进去:“这是酒,你不能喝。”
“为什么呀?”
她抬起眼,浓密的睫毛弯弯上翘,唇红,齿白,小脸虽圆乎,可十分精致娇俏,尤其是一双明媚的眼睛,真真是美人胚子。
凤青笑了笑,道:“小孩子喝了酒会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眸中添了几分愉悦与酒气。
饮了酒的凤青,褪去两分温润,越发像个魅惑迷离又神秘莫测的妖。
桃花凑到他跟前,自然地抱着凤青那执着酒杯的手:“什么是醉?”
她问题多,时常问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凤青正想着如何答,鸣谷赶巧从外头进来,掸了掸雪,便代为解了小姑娘的疑惑:“小公主还记得上回妖尊驮你去月亮上不?”
桃花点头:“记得。”
鸣谷笑得和蔼慈祥:“醉了就是那样。”
哦,醉了就会驮人到处飞啊。桃花懂了,开心地说:“那桃花也要喝,醉了我就驮青青你去月亮上玩。”
鸣谷:“……”他好像说错话了。
凤青瞥了鸣谷一眼,轻声安抚小丫头:“你飞不动。”
桃花眼珠子一瞪:“……”
青青说她飞不动……飞不动!一万点暴击!
她眨眨眼,眼眶说红就红,努努嘴,小脸一皱,本就白嫩,这一皱,更像个白胖的薄皮包子,惨兮兮的样子,又很生气,控诉说:“青青,你是嫌我胖吗?”
凤青微愣:“……不是。”他解释,“我是说——”
他的意思是说小丫头没有翅膀,飞不动。
桃花好生气,好难过,打断他,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公主,难得努嘴生气:“你就是!你嫌我胖!”眼珠子转悠了两圈,泫然欲泣,她状似伤心欲绝,捂着心口说,“桃花好悲伤啊。”
“……”凤青哪里应对这说哭就哭的小姑娘,瞧着那红红的眼睛,兔子似的,明知她是佯装的,还是心软,放下杯子,耐着性子哄,“你不胖,你一点都不胖。”特别强调,“一点都不。”
“……”鸣谷惊恐,妖尊这是睁眼说瞎话吗?是吧,桃花那小胖身子,还不叫胖?都成球了好吗?
桃花不信的样子,还是好委屈的,皱着秀气的眉头,可怜巴巴地说:“可是你不让桃花喝酒,你不相信桃花能驮你到月亮去,你说桃花飞不动……好难过呀。”
“……”凤青拿她没办法,擦擦她眼角的泪珠子,细语轻声地说,“一口,就给你喝一口。”
桃花咧嘴,明媚地笑:“好。”
然后她一把抢过凤青喝了一口的那杯子,宝贝似的护住了,舔舔唇。
凤青:“……”
这鬼机灵,就是想骗酒喝呢。
罢了,由着她了,反正这花酒不浓郁,凤青笑着嘱托:“别喝急了,慢慢喝。”
“嗯嗯~”
嘴上应着,手上却生怕别人与她抢似的,护食的样子,端起来一口便喝了,喝完就眯起眼睛笑,砸巴砸巴嘴,意犹未尽地舔唇。
凤青好笑:“好喝?”
她点头,递出杯子,笑着讨要:“嗯嗯,好甜好甜,我还要。”
凤青将她的酒杯收回手,正色道:“不可以喝了,会醉。”
花酒清甜,虽薄,但桃花年纪小,只能浅尝辄止,莫得要醉了。
她也听话,不敢再要了,趴在桌子上看凤青喝,眼珠子一转一转,目不转睛地盯着酒樽里瞧,好生垂涎,趴了不大一会儿,她眸中便起了一层水汽,抬起头,摇头晃脑地说:“青青,你别晃,桃花晕。”
凤青顿了一下,瞧着席地趴在桌子上的小姑娘,双眼水汪汪的,两颊泛红,鼻子也红红的,迷迷糊糊地,晃着毛茸茸的脑袋。
凤青失笑,到底是孩子,一杯薄酒,便醉了。
凤青放下酒匙,走过去将趴在绒毯上的小姑娘抱起来,软绵绵的一团,不大老实,扭来扭去。
一会儿搂着他的脖子,一会儿扒着他的胳膊,一会儿又用小手在他脸上拍打,着实是闹腾。
“诶,怎么有两个青青?”
“青青,困。”
“青青,要抱抱。”
“青青,你别动,我抱不紧你!”
“青青,亲亲。”
小家伙嘟着嘴,就往凤青脸上凑,蹭来蹭去,他被她蹭了一脸口水,才将她这小白胖团子放回榻上,她沾了床倒老实了,拱了拱被子,窝成一个球就睡了。
凤青给她掖好被子,去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她嘟囔了一句,一脚踢了被子,凤青笑:“小家伙,一刻都不消停。”
鸣谷上前:“妖尊您去歇着,鸣谷来照料小公主吧。”
凤青眼神也没给一个,将桃花的小胖腿塞回被子里,道:“桃花认生,不要你带。”
“……”
鸣谷一脸懵逼,桃花公主认生?他怎么不知道。罢了,反正妖尊现在照顾这小祖宗也顺手了,就跟养了女儿似的,很是护犊子。
窝在榻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含含糊糊也没说清楚。
凤青凑过去,能嗅得到轻微酒气,薄薄热气喷在他耳边,小姑娘脆生生地念了一句:“青青。”
“嗯?”声音不由得轻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眸,有多温柔。
“青青……”
又咕哝了一句,便没有了下文,呼吸声浅浅。
她睡着了,在梦呓呢。
凤青用帕子擦去她额头上的薄汗。
小姑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抓住那只手,凑过去,抱住他的手蹭,乖得像只餍足的猫儿。
凤青摸摸她的头:“真乖。”
鸣谷侯在一旁,脸色骤然沉凝了。
从这之后,凤青便再也不让桃花饮酒,一口都不行,若小家伙缠得紧了,他便给他煮一壶梅子茶,那样她就乖了。
日子便这么过着,匆匆几日一晃而过,听茸境突然多了个小家伙,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她不吵不闹,十分乖巧听话,白日里不是趴在凤青身边看书学课,便是去雪地了玩耍,采采花,同鸣谷学学捻梅花团子,或是和听茸境里的雪鸟戏耍,堆堆雪人。
只是,到底年纪小,吃饭睡觉洗漱都要人帮衬着,织霞织胥不得进听茸境,凤青也并未让鸣谷动手,事事亲力亲为,动作从一开始的笨拙到现在的顺其自然,越发有模有样。
到了晚上,便一同安寝,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小东西睡觉不老实,喜欢踢被子踢人,凤青连着几日都睡不大安稳,夜里还要照看小东西如厕喝水,确实深睡不得,眼底挂了两个黑眼圈。
即便这样,凤青还是带着桃花睡。
鸣谷觉得,妖尊这是睡到了暖被褥,已经没办法再习惯冷被窝了,那日夜里,他便听妖尊念叨了一句,说什么被子怎么如此冰,他当时吓了一跳了,自从妖尊两百年前剜了心,就感知不到冷暖了,身子也和个冰块似的,桃花才来多久,便让他知了冷暖。
诶,才几天,鸣谷就觉得,听茸境这个妖族仙境突然有了人气儿,他做饭都越来越有劲儿了!
“桃花,过来。”
“桃花,过来。”
“桃花,过来。”
这几日,鸣谷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一句了,每每这时候,妖尊便扬唇笑,连眼角都会上浮两分,一双好看的媚眼,难得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些柔和。
“桃花,过来。”凤青站在听茸小筑隔栏的树下,又在召唤小姑娘。
听见凤青唤她,满园子蹦哒的桃花就会乖乖跑回去,扑过去,抱住凤青的腿:“青青。”
妖尊曾经喜净爱洁的习惯,打从桃花来了,便没了这习惯了,任由小东西一双脏兮兮的手,把水渍脏污都蹭在他袍子上。
他掸掸她身上的雪:“耍够了?”
桃花乖乖点头,不敢再疯了。
凤青将她披风的帽子戴好:“回去?”
“嗯。”她笑着,张开手,弯弯眸子像月牙儿,说,“青青,抱我。”
凤青俯身蹲下,自然而然地将她抱起来,她就乖乖搂住他的脖子。
十多天相处,这一大一小越发亲近,没有刻意,也不显突兀。
凤青到底是欢喜这小丫头的,鸣谷也猜不透,到底是这丫头讨喜,还是妖尊念她年幼,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凤青惯着她,也越来越习惯如此,习惯便成了自然。
几步路,便到了听茸小筑,凤青将桃花放下,刚抓到她的手,她便缩了一下,很轻地抽了一口气:“嘶!”
桃花红润的小脸,顿时就拧起来了。
凤青立马便察觉到了,捋起桃花的袖子,神色骤变:“怎么回事?”
桃花缩了缩手。
鸣谷上前一瞧,便看见小姑娘白嫩的胳膊上,有几个水泡,红通通的,有几个还蹭破了皮,一看便知是烫伤。
大事,不好了!
凤青脸色沉了:“说。”
语气里,怒气很盛。
桃花没有见过凤青沉脸的样子,有些怯怯的,小声地问:“青青,你是生气了吗?”
凤青轻吸气息,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暗哑:“没有。”他尽量平稳语调,耐着性子,“先告诉我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凤青的眼睛,有些红了。
桃花从未见过他如此,乖乖的,不敢乱动:“是不小心烫的。”
凤青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将眼底神色敛下:“什么时候,在哪里烫到的?”
桃花嗫嚅:“是桃花自己吃东西的时候烫的。”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有些不安地抠着手指。
小姑娘似乎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想息事宁人,不想惹凤青生气。
凤青抬眸,看向听茸小筑外:“你说。”
织霞侯在外面,一五一十回道:“晌午过后小殿下在梅园戏耍,沉雪苑的霍狸女妖留小殿下用膳,霍狸的婢女摔碎了汤壶,应是那时候溅到了小殿下。”
“有意还是无意?”
口吻,逼人,分明不急不缓,波澜不兴的,却像掀起了惊涛骇浪,扑面而来的压迫。
都传说听茸境凤青是神佛,无情无欲,普化众生,原来,也会动怒。
织霞不自觉低头,觉得气势凌人,回:“是无意。”
若是有意,她们姐妹第一个不会放过那个婢女。只是,小殿下娇贵,却并非娇气,便是被烫伤了,也并未吭声,什么都没提,她们姐妹都未曾发现衣服下的烫伤,倒是听茸妖尊心细。
就因为是无意,也不好追究……
凤青道:“鸣谷。”
“是。”
凤青沉着眸,眼潭深邃,喜怒一分也瞧不出来,似一潭深秋的水,他道:“去把霍狸和她的婢女请过来。”
鸣谷惊愕了许久,回神:“鸣谷这便去。”
这是要追究了……
凤青避开桃花的手,抱着她进屋了,将她放在椅子上,转身便去取了药,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侧脸轮廓紧绷着。
桃花伸手,抓住凤青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青青,你在生气吗?”
“没有。”凤青蹲下,将她两只袖子与裤腿都卷起来,查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别处烫伤。
桃花乖乖地不动,垂着眼,睫毛一颤一颤,时不时偷偷打量凤青的脸:“可是你一直在皱眉,和我爹爹生气的时候一样。”
青青他就是生气了。
是不是怪她贪玩呢?是不是怪她受伤惹了麻烦?
桃花不喜欢他生气,有点怕。
除了左手她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凤青眉头这才松开,抬起头看怯生生的小姑娘:“以后不准随意同别人走,更不能随意吃别人的膳食。”
他神色冷沉,眼里没有一分笑,与平时温润如玉的模样大有径庭。从不动怒的人,动起怒来,即便只是一个冷眼,也如此凌人。
他说:“你爹爹没有告诉你,北赢都是兽,兽性本恶。”
桃花点头:“青青你也是吗?”
他毫不犹豫:“我也是。”神色,不苟言笑。
自从她来听茸境,凤青便纵着她,她年纪小,他也好耐心,难得这样对她疾言厉色。
方才有些怯意,这会儿却突然不知怕了,桃花扯扯嘴角,浅浅的弧度,轻笑:“桃花不笨的。”一双眼睛,十分有神,分明是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却又像个懂事的大姑娘,声音催眠似的,特别诱惑人,笑着说,“我娘亲说,桃花的眼睛很亮,能辨是非善恶,我知道青青对桃花心存善念,我看得出来的,才不是兽性本恶。”
她说话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像个说教的大人。
凤青到底被她逗笑了,揉揉她的小脸蛋:“你才多大,懂什么是非善恶。”
桃花笑着反问:“那青青你会对我凶对我坏吗?”
他摇摇头,打开瓷瓶,用小指蘸了一点药膏,低头道:“不会。”
桃花笑嘻嘻:“所以呀,桃花才没有看错。”
是善是恶,她才没有看错哩。
凤青低着头,唇角微微勾起,握着那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涂抹药膏,才刚碰到,桃花便缩了缩手。
他抬头:“疼?”
她楚楚可怜地点头,眼泪汪汪要哭不哭:“嗯嗯。”
凤青默了须臾,便将药瓶放下了,抬手,捻了妖法,掌心覆在了那只白胖的小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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