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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硒才一从宫里出来,就听说聚福居发生的事。
“她既然先卖了好,我总得礼尚往来,”他跟张掌柜道:“我记得三婶的娘家侄儿如今只挂了通直郎的虚名,你帮我问问邢大人,他手下可还需要个摘抄文书的书吏?”
张掌柜笑着应了,说家私最后一遍漆釉已经晾透,问几时入府。
“这个不急,”崔硒轻扯出一点冷笑,“这些东西都是林家老太太仔细给琪姐儿攒下了来的木料,若是早放进去,待到琪姐儿进门,我那个阿娘能剩下一半,都是多的。”
张掌柜知道他这话所言不虚,便道:“那就等铺房那天早上,我带着人搬进去吧。”
崔硒点头,道:“大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张掌柜摇头,道:“除了去朝堂,就是呆在家里。林娘子此时身份不同,大皇子应该是死心了吧。”
崔硒却不敢掉以轻心,以曼罗来报的消息,这位大皇子似乎在痴迷一卷画轴,而那画中人正是身着道服的琪姐儿。
为免意外,他命张掌柜挑两个性子严谨沉稳的娘子,让韩远之想法带回去。
看着两个正在韶华的娘子,韩远之倒也没太为难。
因为前次林琪没搭理老太君的岔,顾氏误以为林琪不愿带韩家人,便叫了牙婆。
韩远之便把人安置其中,并暗中提点止儿,顺利把人留下。
林琪是个慢热又多疑的,对于新挑上来的都秉持搁置的态度。
止儿是从其中过来的,便把两人身份跟林琪讲了。
林琪把人叫到跟前,见两人面容都十分普通,眼内却都隐带精光,显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感念崔硒对自己爱护的同时,林琪竟有种要去狼窝的感觉。
几乎是立刻,林琪对寇氏的戒备就提高到了最高,就连雪姣和冯嬷嬷孙女的到来也没能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日子在林琪不断提升的紧张感里逐渐逼近,很快便到了铺房前一天晚上。
陈氏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只稍作休整便赶到韩家。
因着时间太紧,姑嫂两连叙话都来不及多说,只看了看小宝,便开始清点一应铺盖用具等物。
顾氏准备的东西太多,又不放心别人来干。
陈氏便和她加上陶氏、芸心、裘嬷嬷等人头也不抬的忙活,就这样也是直到戌末才有个头绪。
林琪见陈氏脸上已见疲色,便让雪姣和止儿收拾出客房,再多少烧热水,请几人泡个药浴再歇着。
第二天,天才刚亮,陈氏就和陶氏出门。
待到天见黄昏,才面带喜气的回来。
顾氏急忙来问,那边如何。
陈氏笑道:“这新姑爷呀,待琪姐儿真是没话说,那院子休整的很是漂亮,前面有竹,后面有水,两旁架着花架和竹亭,庭院中还卧着水莲,也不知是怎么养的,这会儿都打苞了,眼见着就要开花。”
“我悄悄打听了下,听说那花架才搭起来没多久,还是姑爷亲自画的图纸,就是水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引来的。”
顾氏顿时欣慰。
虽说她相信崔硒,但寇氏的态度实在让她担心,而今知道他的用心,才真正放心。
陈氏又道:“崔家的老夫人也和善,慈眉善目又性情爽利,像是个通事明理的,只是……”
她迟疑了下,道:“我瞧着,崔大夫人神情淡淡的。莫不是清傲自矜,嫌弃我这个品级不够?”
“不是,”顾氏道:“那位崔大夫人眼光高得很,瞧不上咱们珍珍。只可惜这是赐婚,她没胆子回了。”
陈氏皱眉,道:“这可不好办,婆母要想磋磨媳妇,还不是张口就来。礼法孝道在前,就是皇家的公主也得圣受。”
“可不是,”顾氏道:“可旨意都下了,我又能怎么办?”
楼上传来一点动静,两人极有默契的把话题转到陈氏才刚得的镯子上。
林琪进来给陈氏见礼。
陈氏忙扶她起来,道:“昨儿忙着正事,一时没顾得上。”
她示意裘嬷嬷把东西拿来,道:“这是你外婆特地让我带过来的,你看看,可喜欢?”
裘嬷嬷把匣子打开,里面是套色泽暗沉的累丝嵌红宝头面,论贵重只怕连一年景的一半都不如,但装这首饰的盒子却十分精美。
林琪转眼去看顾氏,征询意见。
陈氏便笑了。
“这是早年你阿爹前来求亲时带来的,本来要给你阿娘一并带去的,可后来又留下了,现在你外婆把它留给你。”
顾氏也点头,道:“你外婆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林琪谢过陈氏,才把头面收下。
待到回去楼上,林琪将缀着长长流苏的发簪从锦盒里拿出来细看。
略带暗沉的金累丝环绕着十分通透红宝,累丝很细,缠绕的花纹却很反复,巧妙的将八颗个小宝石环绕在大宝石周围。
其下缀着的六根流苏,工艺十分精巧,每一个细环都如针眼大小。
林琪起了兴致,对着灯光细数细环,发现每一根都不多不少,刚好八十一个。
她对着光将两根流苏并在一起,发现即便是微小的细环,不论大小形状均都一模一样,就好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种工艺必须得手艺精湛的老工匠一点点制作才能完成,模具是做不出这样的。
除此之外,最让林琪在意的是,此物上面隐带锈迹,似乎不是本朝之物,而前朝有规制,寻常人家所有一干事物需得规避九或九的倍数。
林琪又拿起配套的寸许长的小虫簪,发现便是这小小配饰也是或明或暗的藏着九数。
林琪将虫簪搁下,忽的想起随便丢在她和阿娘妆匣里的那些香玉簪环。
明明每一件都是举世难求,但在她们这里却只如寻常饰物。
相传那香玉是被前朝的小王爷发现的,被打造成精美的饰品,而后又随着前朝的覆灭而不知所踪。
林琪的心不停的急跳,她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真是癔症了。
她急忙将匣子合拢,命雪姣把它放在首饰箱子的最底下,以求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