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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正午,日头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好像慢火在烤。
张嬷嬷的话更是好像浇了桶油,彻底点燃了五十个少男少女的心,勾得他们的精气神都不同了。
张嬷嬷满意点头,让精通规矩的嬷嬷好好教着。
临走前又添了火,说越早学会,得到的差事越好,若是有人一天之内就能把规矩学完全,就可以立刻进内院。
张嬷嬷转身回自己院子忙活,顾家的酒宴是在鹿鸣宴之后,说着像是时间挺多,但其实需要准备的东西极多,若是细算起来,别说三五天,就是十天八天也不够。
虽然她跟前也有几个得用的,可以把手边的活计分一份,但大方向需要她把持,方方面面她都得顾虑到,之前顾清菲的事给了志得意满的她当头一棒,张嬷嬷现在不论什么事,都要亲自过一遍手,才能放心。
日子在忙碌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八月二十二,前来顾家的亲朋故旧从四边八方赶来,平静许久的顾家从花障到水榭,再到远些的望月亭,俱都热闹起来。
陈氏尽职尽责的将所有事情处理的妥帖,便把这里的交际交给了姜氏。
姜氏是个聪明的,很领她的情。
苏氏坐在一边喝了半盏茶,斜眼看坐下来的陈氏。
“你倒是大方,”苏氏察觉她的视线,一咧嘴嗤了声。
“我自然大方,不然就凭菲姐儿受得那些罪,我也得揪出幕后那人,”陈氏喝了口茶,刺她一句。
苏氏抿了下嘴,侧头看明显不太自在的顾清薇。
“这里太没趣,你去那边找她们玩去。”
苏氏指了指正在望月亭里跟顾清菲说话的几个小娘子,给女儿台阶下。
顾清薇僵硬的朝陈氏行了礼,慌忙出了水榭。
陈氏冷哼一声,继续喝茶。
苏氏看了圈周围,见那些贵妇们并没留意这边,便压低了嗓子道:“那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尤嬷嬷也死了,你的菲姐儿还好好的,你还揪着不放是什么意思?”
陈氏淡淡的道:“就是说说而已,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苏氏用力的捏紧帕子,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特别粘稠,根本无法吸进去半分。
陈氏懒散的摇着团扇,气死人不偿命的道:“今天来的人家都是三弟妹精心挑选的,三郎年纪也不小了,你不顺便过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苏氏狠狠抽了口气,咬着牙道:“这事用不着你费心。”
陈氏哼笑了声,道:“我倒是不想费心,我只怕二叔不这么想。”
苏氏气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因为她知道,顾博文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陈氏见苏氏脸色发青,心情大好,她悠哉起身,刚走出水榭,就瞧见一位身穿月白色罗裙,天青色褙子的素雅妇人。
陈氏虽然知道有崔家的帖子,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她,陈氏赶忙疾步过去,“崔三夫人,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托福,还算不错,”崔三夫人朝陈氏浅笑着点头,“二嫂接了帖子,可又有事无法赴宴,我家那个顽劣的直吵着要来,我便带着侄女和她来了。”
陈氏听她带着无可奈何语气说着这话,顿时笑了。
崔三夫人转头,看乖巧立在身后的侄女,给陈氏介绍。
崔九娘礼仪极好,敛襟行礼,举手投足,尽显世族风范。
陈氏眼睛微微一闪,笑着道了声好,从沉香手里拿了个荷包,当做见面礼。
崔九娘看了眼荷包,见绣功普通,心知是长辈打赏小辈的寻常物件,便道谢接过。
陈氏摆手,带两人进门。
坐定后,崔三娘子看了满屋子的贵妇娇女,摇了摇头,“瞧瞧人家的孩子多乖巧,我的那个才一进来,就跟周七娘不知跑去哪里。”
陈氏笑道:“想是去找菲姐儿去了。”
崔三夫人知道女儿跟顾清菲关系,据说只是了了,如今看到女儿这般着紧,她倒有些意外。
姜氏今天精神头格外的足,几乎可以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崔三夫人才一进门,她便看到了。
陈氏见姜氏看来,就笑着朝她招手,将崔三夫人介绍给她。
姜氏笑着见礼,崔三夫人起身还了个礼。
姜氏见她这般郑重,略有些受宠若惊,但也明白了崔家的态度,转眸打量起一旁站着的小娘子。
崔三夫人拉着她上前,道:“这是我的侄女,行九。”
崔九娘立刻屈膝见礼,耳边珠花轻颤,引得耳廓微微泛着粉色。
姜氏极快的睃了她一般,见她起身时虽有些羞赧,但她神态从容,气质高华,自带一股区别于他人的淡然高雅,之前心里的想法顿时打翻。
姜氏从玳瑁手里拿了个绣得极其精美的荷包递了过去。
崔九娘敏锐的察觉了不同,她抬眼看崔三夫人。
崔三夫人审慎的看了眼姜氏,见她眼底都是散不开的笑意,便朝崔九娘点了点头。
崔九娘接过,屈膝道谢,姜氏却一把拉住她,把她带到自己跟前。
陈氏多精明的人,立马明了姜氏的心思。
她笑着起身,将位置让给姜氏,说去看看待会儿的宴席。
姜氏也当真坐了下来,还笑呵呵的跟崔九娘说着话,问她平常喜欢做什么。
听崔九娘说喜欢读书,便问她读了什么书,又问她除了读书还喜欢什么。
崔九娘心里也明白几分,她忍着羞意,一一答过。
姜氏见她大方得体,更是喜得不行,连连跟崔三夫人说,一看到这孩子,她就觉得投缘。
崔三夫人闻言,心里一松。
姜氏这话代表着对崔九娘的肯定,如果不出意外,过些时候便会有人上门提亲。
崔三夫人欣慰的朝崔九娘笑。
崔九娘眼睛一红,心知如果今天不是婶娘,她根本不能离开崔家,顾家这桩姻缘极有可能就此与自己无缘了。
姜氏似乎是真的喜欢崔九娘,拉着她一直说话,直到开席了,还不舍的跟她说,待会儿还有杂戏和小戏,让她看完了再走。
崔三夫人跟姜氏一块入席,姜氏热情的邀请崔三夫人坐在自己跟前。
陈氏忙活了一圈回来,见两人正说得热闹,便去帮着招呼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