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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还是在吵的不可开交,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孩子母亲都想要去上手打人了,王鸽在旁边其实也是懒得管,他又不是派出所民警,更不是居委会大妈,调停之类的事情干的已经够多的了,和事佬谁都不想当,当然,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会劝上那么几句,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别吵了,孩子腿都断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争论谁对谁错?”李文广终于忍不住了,平时他可是一个比较不容易发火上头的人,话也比较少,可是在出诊现场,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都要忍不住说上那么两句。
也正是因为李文广平时不言不语,身上带着那么一股子强者气息,这一句话出来,那两位还真的是停了下来。
“大夫,孩子什么情况?严重吗?”那个胖子看了孩子母亲一眼,率先问道。
“小腿的胫骨或者可能有骨裂甚至骨折,看情况不算太严重,具体的还要等到去了医院再看。膝盖的地方只是破了点皮,没什么太大问题。”李文广仔细的检查过孩子的腿部,发现骨头应该不存在错位的情况,骨折也只是最轻的那种,打个石膏固定一下,小孩骨头长得快,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走路,愈合之后拍片子估计连裂口都看不出来。
“小孟,上夹板,最小号的那种,先固定一下。”李文广摸了摸孩子的头,亲切和蔼的说道。“小朋友,你别怕,咱们去医院拍个片子检查一下,给你把腿固定住,过几天你的腿就长好啦,能跑能跳,跟以前一样。”
“叔叔,你别骗我,我不去医院打针。”小女孩儿忍着疼说道。
“检查没问题的话,就不用打针,叔叔不骗你的。”李文广的确没骗人,这么轻的骨折,顶多开点消炎止疼促进愈合的口服药,没有必要打针或者输液。
“要是孩子将来腿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都是你的责任。”孩子母亲看了一眼金大胖。
“我说大姐,这孩子真不是我撞的,幼儿园门口有监控,干脆我们报警,找交警过来,调监控看一下不就行了!”金大胖看了看马路对面的监控摄像头,那个角度似乎是能够看到这里的。
“这个……”幼儿园的老师犯了难,“昨天领导下了通知,今天早晨监控设备进行检修,特意嘱咐我们看好门口孩子们的情况,估计现在还没恢复呢,还需要两个小时……”
金大胖一听就傻了眼,转了一圈再也没找到任何监控设备,唯一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没了!
“啧啧啧,你看吧,你还有什么证据!”孩子母亲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王鸽真是不知道自己女儿被撞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现场的这个情概况,不把事情搞清楚,怕是他们要纷争好长时间,还要耽误孩子的治疗。
他来到了那胖子的轿车前面,然后绕了一圈,用手指头在车的周围摸了一下,发现了满手的灰尘,要不是身上穿着救护车司机的制服,旁人还会以为这是来破案的呢。
“大姐,孩子还真不是他撞的。”王鸽叹了口气,孩子的家长真的错怪好人了。
“怎么就不是他撞的了,连证据都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说啊!”那孩子的母亲跟王鸽说话的时候还是收敛了一些,毕竟王鸽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只是心里仍旧不服气,怎么还向着那胖子说话的啊?那人这么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出车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交通事故,轻的重的都有,配合交警工作的时候也学了一点儿事故现场的简单鉴定。”王鸽沉稳的说道,“兄弟,你的这辆车应该许久没有洗过了吧?”他看着身后的那辆轿车,除了前挡风玻璃被玻璃水和雨刮器清理过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布满了泥土和灰尘,后挡风玻璃都快看不见了。驾驶室两侧的玻璃也被清理过,是为了方便看反光镜。
“大概两三个月没洗了……”金大胖挠了挠头,“确实邋遢了点儿,平时工作忙没空自己洗车,在外面洗车有那么贵……反正是辆二手车,脏点就脏点了。”
“这个习惯虽然不好……今天却能证明你的清白了。”王鸽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大姐,你看我这个手指头,一抹他的车全都是灰尘,而且根本用不着太使劲。我敢保证,只要你从这辆车的旁边经过,衣服轻轻的蹭了他的车身一下,绝对是满身的灰尘,而他车身上也会留下你蹭过的痕迹。可是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车身四周没有被衣服蹭过的痕迹,也全都是均匀的灰尘,这证明……”
“对啊,我根本没撞到您女儿,所以车身上的灰没有被蹭掉,这回您该相信我了吧!”金大胖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个救护车司机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
其实王鸽也并非观察的有多仔细,在事故现场出车急诊的时候,交警同志们通常都会使用一些简单的方法去判明事故发生的原因,例如根据碰撞的痕迹和形状,灰尘被蹭掉的情况,去判断两辆车之间到底是怎样发生了碰撞,碰撞在哪个位置,导致了怎样的结果,对于责任认定有一个初步的解读。看得多了,王鸽也就记下来了。
孩子的母亲也绕着那辆轿车转了一圈,发现王鸽说的情况的确属实,轿车车身的灰尘分布均匀,而且前面和侧面没有灰尘被蹭掉的情况。孩子衣服正面的灰尘是摔的时候蹭上的,而背后的灰尘则是有点土色,并非是这辆轿车上的灰黑色灰尘。
“那……小伙子,我可能还真的错怪你了。孩子被撞了我心里着急……真是不好意思。”孩子母亲倒是能屈能伸,马上就认了错,“可是那辆车跑了,到哪里找去啊……”
“大姐,现在孩子要紧,咱们先去医院,医药费您如果身上不够,我可以先给您垫上。现在交通监管这么发达,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不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但是记得他的型号和颜色,打122报警,回头按照时间和车辆型号一查,不就能把肇事逃逸的给找出来了么!”金大胖也不打算计较了,甚至想要帮助他们。
李文广和孟娜早已经把孩子抱到了推车上,回过头来又喊王鸽,“别等了,该走了。”
大夫一催促,王鸽也赶紧回过神来,叫二人上车,金大胖开着自己的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反正因为这个事儿请了半天假,倒不如帮忙去看看。
一行人赶忙上车,旁边的围观群众觉着没戏看了,也就纷纷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大姐,您把孩子放在路边让她自己过马路,这大早晨车来车往的,也太危险了。这就是摔了一下,孩子个子矮,玩意那辆车没看到有个孩子,直接碾压过去,那可就麻烦了啊!”***看着躺在病床上乖巧的女孩儿,低声说道。
“我上班快要迟到了……平时都是这样的,没想到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儿。孩子父亲出了意外,走的早,平时她懂事儿着呢……唉。大兄弟,你是个好人,我说了你什么,别介意啊。”孩子的母亲勉强笑了笑,摸着女儿的头发,“闺女,疼吗?是妈妈没照顾好你,妈妈错了。”说完这句,孩子的母亲随后有哭了起来。
到底是亲生闺女,虽然刚才一直纠结在事故肇事方上,但冷静下来之后肯定是要心疼和内疚的。
“还好,不动就不疼,妈妈你别哭,我没事儿。刚才这个医生叔叔说了,回去给我把腿包起来,就好了。”女孩儿像是她母亲说的一样那么懂事儿。
“这事儿还多亏了司机师傅啊。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在吵着呢。”***说道,他其实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是一个单亲家庭,这当妈的也挺不容易的。
王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孟娜却在一旁开口,“我们这位王鸽师傅可是出了名的热心肠,虽然是个司机,但是在危急关头比医生还管用,救了不少人呢,还上过电视!”
“别瞎说,没露脸,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王鸽赶紧打断了孟娜,回头自己那点事儿全都得被她给捅出去。做人还是低调点儿好。
金大胖和那孩子的母亲化干戈为玉帛,一路上也聊了不少天,看得出来金大胖是真的关心孩子,在路上为了转移孩子的注意力,还一直在跟她聊天,是真的很喜欢孩子了。
其实要是有人第一次看到金大胖的形象,还真以为这人畏畏缩缩不是个好人,一看到小女孩儿就两只眼睛冒光,死肥宅萝莉控什么的词马上就在脑海中冒了出来。可是这十几分钟接触下来,金大胖对于女孩儿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关心而已。
“人还是不能看表面啊。”王鸽的救护车抵达急诊部之后,下车看着推车被推进了急诊室,口中念念有词。
“王大仙儿你念叨啥呢,又遇到死神了?”沈慧的声音在他的旁边响起,能知道死神这件事情的就只有她了。早晨虽然忙,但是沈慧的心情还算不错,看来手里是没死什么病人。
“没。”王鸽摇了摇头,也懒得去解释。
“怎么,最近看你闷闷不乐的,出问题了?”沈慧还是十分敏感的,身边的朋友们心情不好,她总是能够第一个察觉。“又是不能说的事儿?”
“知道了还问……”王鸽白了她一眼,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告诉沈慧,除了增加沈慧的心里沉重感,多一个人难受之外,根本没什么用。
沈慧当然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马上说道,“大仙儿,你可是大仙儿啊。你有我们所有普通人都没有的能力。不给你保守这个秘密,你肯定就被国家相关部门抓去做研究了!有事儿也就烦一会儿,一会儿就完事儿!别太悲观!”沈慧拍了拍王鸽的肩膀,夹着一堆病历本走了。
来自于沈慧的安慰也是有点儿作用的,王鸽觉得自己比起普通人来,虽然平添了不少烦恼,但至少有一个优势——有能力去反抗,找方法去反抗,就算是死,也死的明明白白。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等到天界真的找麻烦的那一天,那可就怎是死的不明不白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谈什么反抗呢?
王鸽挠了挠头往回走,把车开回了停车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好像又是要下雨的节奏。几个同事在停车场的角落抽烟,少了谢光和杜伟平,这两个人估计是都出车去了。
他回了办公室,填完出车记录之后,接到了来自于顾雪若的微信。顾雪若在机场拍了一张照片,只写了一行字,出发,祝安好。
王鸽笑了笑,并没有回复,直接把跟顾雪若的聊天记录清楚,生怕林颜悟无意中看到,又解释不清楚。他点开了跟林颜悟的对话框,问了她在干嘛。
谈恋爱就是闲聊呗,以前只能坐在办公室发呆或者看书,这回可算有人说说话了。
林颜悟回复的一向很快,只要不是在睡觉没看到消息,基本上都是秒回的。只是林颜悟在上课,王鸽就不打扰她了,这手机刚放下,头还没抬起来,屋子里瞬间亮了一下,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打雷了。
“雷阵雨,下不了一会儿的。”原本在复习考试知识的侯长河抬起头来说道。
“希望吧。一下雨又要堵车了。”王鸽点点头,“复习的怎么样了?”
“我们这些学渣,只能死记硬背呗,平时倒是足够活学活用了,变成文字反而不记得,你说好玩不好玩。”侯长河苦笑了一声,继续埋头苦读。
王鸽也原本打算拿出本子接着看看,可没想到一下子居然来了两个出车任务,就连侯长河也是满脸无奈,抓起钥匙和水杯,跟着王鸽一起跑了出去。
等到王鸽开着救护车来到急诊部大门口的时候,天空中又是闪电巨雷炸响,滂沱大雨让雨刮器都来不及反应。
就从急诊部门口到车上这几秒钟的时间,上车的刘崖身上就全都是雨水了,头发上都在往下滴水。
“快走,他妈的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