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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之中,子莫正襟危坐,他是下朝后半道儿上被安瑞给截回来的。
什么事儿呢?!子莫坐立不安,看着一言不发似在龙案前日理万机的高湛又不好冒然打断,转头看看窗外,撇撇嘴不禁抬手托着腮帮子发呆起来。
“都几岁的人,怎么还咬手指?”高湛默默抬头,看了一眼道。
诶?!子莫一惊,低头看着那快被他啃坏的指甲,再看看高湛,面红耳赤,赶紧把手放下,端坐起来。
“呵,见朕就这么让你害怕吗?和个孩子一样。。。。。。”高湛嘴上这么说,可眼里都是暖色,调侃道,“这是朕的御书房,你还怕我吃了你不可?”
。。。。。。明明在批阅奏章的,怎么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那人的眼里躲都躲不掉!子莫暗暗腹诽着,轻咳了几声正了正神色说道:“不知道陛下找臣来所谓何事?”
高湛不回答,仍悠哉哉坐在案台前,狼毫从砚台上沾了些墨,笑着看了子莫一眼继续伏案书写。
莫非便是专程让他来看看这皇帝日理万机的贤明模样?子莫皱了皱眉,不知道这高湛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放下笔,高湛抬头冲着子莫勾唇一笑。这人长得太妖,板着一张脸是盛气凌人,稀松平常笑笑也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总觉得有使不完的阴谋诡计,一肚子坏水就是这样了!
高湛款款向他走来,子莫昂首挺胸扬着眉给自己壮着胆色,可一想到此刻两人的关系便是有些暗暗发虚。
没想高湛看着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嗤然一笑,这一笑,子莫还真被笑破了功。离得还有三步远,便不禁想往后缩去,看看背后的墙壁。。。。。。他可真够背的!
“陛下有何吩咐?”后退不能,子莫皱着眉头笔直着身子依旧揖了揖。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三年之约,他刀山火海都不怕,难道还怕这人。。。。。。蓦然仰头,只看到那人的下巴,然后是薄削的嘴唇,高湛高挺的鼻梁,含笑的眉眼,情韵绵绵。
。。。。。。子莫不禁移转了视线,不行了。。。。。。他当时是如何的勇气才会同意那个荒谬的约定。现在想来,真想狠狠抽自己啊。
“嗯,其实没什么事情。朕想你了。”高湛挑着眉头笑笑,用手抚了抚子莫垂在胸前的青丝,直抒胸臆说道。
子莫哑口无言,他呆呆看着这人唯独在这种事情上倒是耿直。似乎在此人面前哑口无言都已经是惯常的情态。
高湛居然还故意抬了抬子莫没有合拢的下巴,满意笑了笑,俯身想朝着那美丽的唇瓣吻去,子莫赶紧别过头,用手捂着那人的嘴巴压着嗓子说道:“方才还说这里是御书房,你可别出尔反尔!”
“朕,只是想知道长恭可是后悔了没有?可会出尔反尔?”未能一亲芳泽的高湛倒也不气馁,顺势握着子莫堵住他嘴巴的手重重便将一吻烙在了手心上。
脸红如血,他便是最最受不了这个混账的这点!无时无刻不在他面前耍无赖,就没有好好说话正经做人的时候!
“我岂是这种人?大丈夫一言九鼎,欠你的人情我会还你的!”子莫大力挥开高湛的手,话说得很满,其实早就已经脚下发虚血气乱窜,浑身都局促窘迫起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颤着。
脸上染上红晕,那人的颜色便是世间绝色。
一时情迷,高湛本想逗弄逗弄长恭这个小傻瓜的没想到自己倒是动了情了。
子莫的下巴被轻轻抬起,那漂亮的唇瓣如同等待采撷的果实,高湛眼底渐渐深了颜色,低俯着头凑近了些去。唇上如同有羽毛轻轻擦过,高湛低语:“长恭真怕我?”
还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猛地又瞪大了些与那近在咫尺的高湛四目相接,耳根红了红,恼道:“向来我都天不怕地不怕的,这真的是你的错觉罢了!”这稚气的话一听便是嘴硬了,子莫自己说完都不禁臊了一下。
哎!他怎么在这人面前就如此容易败下阵来!
“呵,是吗?朕可是从来都觉得长恭对我又怕又敬的。。。。。。以后我便是你的夫君了,不用那么恭敬,想说什么便说,想做什么便做,可千万别跟为夫客气。”高湛眨了眨眼睛,一脸使坏地故意又在子莫的唇上舔过。
子莫提起拳头正要说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教训他一顿,高湛倒也是眼明手快,转身放开了子莫回到了自己的龙案边上,再和长恭纠缠下去,他怕自己真是要出尔反尔了,于是定了定神,甩手飞过去一份名录。
“看看吧,朕为了你三哥可是费尽心思了,天下大赦的名头都能被拿来做文章,长恭可满意了?”还是一脸调笑,可看看那长长的****名录,从头到尾数百人。为了让高孝琬在其中不那么突兀,高湛在名录的起头先****了快要老死在狱中的数个重犯,那几个都是勋贵世家的死犯,****他们,还真能堵上在三哥之事不依不饶兴风作浪的世家门阀的嘴。子莫知晓这人还真的是劳心劳力了,可惜看着那人此刻得意非常一脸等着他讨好的模样便是谢字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了。
从头到尾细细看了看,却发现里面没有丹阳王和乐安王的名字。
“高励和李祖勋打算如何处置?”子莫其实心中明白,这光州的兵变天下皆知,既然孝琬被保,这其中定当要有人为这起兵造反的事情担责。光州城中的血雨腥风,并不是一句冤枉便能平息下去的。
“你说呢?你想保你的三哥便该知道要有谁来顶这罪责!”高湛冷冷笑道。
“可是。。。。。。乐安王到底也是皇亲国戚,且是主动受降,不能网开一面?”子莫想到那高励的一双儿女不禁又求情,他知晓乐安王若是知道能为三哥顶罪定是甘之如饴死而后己的,可就因为如此,更觉乐安王不易,若是活罪难逃可能留一命也好啊。
“啧。。。。。。”高湛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手随意搭在子莫肩上慵懒说道,“长恭啊,你太过妇人之仁了,为夫很是为你的前途担忧。大哥如此霸道果决之人就没有好好教过你吗?无毒不丈夫,既有所舍才能有所得,掌大权者该好好知晓弃子的用场。”
子莫一怔,皱了皱眉头,这话听来怎么那么耳熟?
“所谓无毒不丈夫,既有所舍才能有所得,若为弃子总该知晓弃子的用场。。。。。。”
相像的面孔,熟悉的语调,子莫看了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若不是高湛今日里说起这话,经过那么多年了,他定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对了,爹爹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
爹爹那时候还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大丞相,那是他被爹爹带回高府以后的某个日子吧,兄弟几个都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爹爹在教训大哥和三哥。年轻爹爹向来都是任由他这个儿子自由自在野惯的,不论是去尼姑庵看他还是后来将他安置在那小宅子里,从来都是和他聊聊家常塞些小玩意哄哄他。所以回了高府,看爹爹还有如此家教森严的一面,那时候子莫当真是有些吃惊的,于是便想凑过去看个究竟。
“长恭,这儿没你的事儿,那边的梅子结果了,去摘些来。”爹爹的侧脸带着愠色,没有转头看他只是这样支开了他。
子莫巴不得乐得逍遥,就也没在意他们说着什么撒欢跑去梅树间采梅子去了。远远地,透过梅树的层叠树叶望向那边,他还在心中感慨爹爹对大哥三哥便是和对他不一样的。
庶出之子吧,连受教的机会都没有啊。子莫那时候悄悄在心中颇有些抱怨。
如今想来,年轻爹爹该是有他看不到且不相知的另一面吧,就好像孝琬和孝瑜那时候都非常害怕爹爹,眼中的慌张和敬畏便是子莫所从来没有过的。而他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之子虽受鄙夷可也有其中的好处,正因为爹爹向来都没视他为真正的接班之人,于是年轻爹的惆怅和温情也只有他看得多些。
只是,爹爹这弃子一说怎会对着哥哥们讲呢?
心生疑惑,解释不了。子莫皱着眉头出神想着。
“长恭?”高湛伸手在长恭眼前晃了晃,发现还真是目不斜视全然走神的样子。难得看到这长恭在自个儿的面前毫无防备,嘴上勾着一抹坏笑,灵机一动,他记得长恭很是怕痒?高湛的手使坏地猛地握上了子莫的腰,还使劲掐了两下。
这毫无预计的突袭还真是找对了地方。子莫只觉全身一阵激流蹿过,便蜷了四肢眼前有星星闪烁。高湛没想这长恭有如此大的反应,原是好心见长恭竟然身子踉跄想去搀扶一把,没想这高长恭就是蛮力啊,反被攥住领口同时失了重心朝一边倒去。
碰地一声,门外的侍卫不禁警觉地转头往书房里面张望了一下,随后便是叠得高高的奏折如同倒塌的小山般滚落了下来。两个侍卫满脸好奇地互相看了看,兰陵王在里面,陛下是吩咐过闲杂人等不准进去的。
“陛下,您没事吧?”门外侍卫问道。
子莫后脑勺发疼,回过神,发现这见鬼的样子是绝对不能让门外的侍卫看到的。慌忙起身却发现高湛趴俯着压在他的身上,死沉死沉。他一手揽着那人,一手撩开些盖在二人身上的书简,高湛居然还一动不动的。
“没事吧?”子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为这人是被砸晕了,密实地贴在他身上连头都不动一下。
“九叔?”子莫有些发慌,伸手往高湛的脑后身上摸索了一阵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渐渐发觉身上依靠着他的那人胸膛起伏平稳,掰起了那人的脸,长长的睫毛居然还微微颤了颤,嘴角上还擒着笑。。。。。。。
咳,子莫一甩手就要起来,高湛却一语不发突然双手牢牢抱在了子莫腰上,脸慢慢滑到了他的胸膛前。低头看,竟然是阖着眼睛舒舒服服地拿他当个软枕安心地闭目养神。
“起来!”子莫压低了嗓门喝道。
高湛不言语,靠在子莫胸前的头微微摇了摇。
呵。。。。。。子莫对着这样的高湛一阵气结,正要用蛮力丢开这个死沉的包袱,门外竟传来陈蔚然的声音。
“陛下,你可还好?属下可否进来?”
原来不用一时三刻,堂堂羽林卫骑都尉都来了。子莫抽了抽嘴角,垂头看着那个也一脸诧异的高湛,两人皆是哭笑不得的神色。
“朕好着呢,谁进来朕砍了谁的脑袋。”高湛言语之中带着调笑之意,慵懒之中还透着说不出的性感,于是也不知道门外的那几人想象了什么画面,一阵沉寂之后,陈蔚然便识相地带人退下了。
“胡说八道什么?!”子莫青筋都跳了起来。
“嗯?不是长恭让我这么说的吗?”高湛明知故犯,还死死抱着子莫不放,身子全倚在子莫身上,地上全是零落的书籍奏章,高湛也不管,说完了又垂头靠着,像是睡着了。
怀里抱着这么大个人,子莫只能后仰着脑袋拉了拉身子让自己喘匀了气。
除了拥着他闭目养神,高湛便没了其他的举动。闭着眼睛的高湛难得的一片岁月静好人畜无害的样貌,大约是看他老实,子莫便也没有硬推开他。两人维持着那个样子,很久没有说话。
“长恭,腿酸了吗?”高湛突然问道。
“没有,骑马打仗之人这些能耐还是有的。”子莫说完,发现自己竟然老实到如此地步!
“大婚之日快到了,可有什么感触?”高湛笑着说道。
“没有,要说大婚是陛下你立后,我何来的感触?”
。。。。。。高湛听了,缓缓起身正视着他。
眼睛里闪过雀跃的光芒,轻轻问道:“吃醋?”
“不。。。。。。”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猝不及防地擒住。
“别说不是,我只当你是吃醋了。不然,我会不高兴的。。。。。。”一吻渐深,心田涟漪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