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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大家如此好的兴致,在朕的花园之中赏雪观景?”
若不是高湛的突然出现,子莫撑着在木轮椅上气得瑟瑟发抖的身躯,已经开始情不自禁撸了撸袖子保不准就这样把这色胆包天的刘子业扔到那御花园的池子里来个冰镇无赖!
横眉怒目,脸红得如同那茄子一般都快紫了,高湛悄悄看了一眼失了往日仪态的长恭,那绝美的脸上满是不可自制的羞愤。脸上仍然是云淡风轻,可皇帝陛下却难得地在嘴角勾了个弧度,长恭便还是这般孩子气的表情可爱许多,刘子业这欺男霸女的混世魔王,倒是有几分能耐,将这油盐不进遇水成冰的兰陵殿下都给气得不轻。
“见过陛下,子业冒昧叨扰,望陛下海涵。”占尽便宜的刘子业扬眉吐气,心情欢愉地作揖向御撵上的高湛恭敬行了一礼。
“见过陛下。”子莫和一旁的慕容冲看到来人是皇帝,也只能收了些怒气向高湛行礼。
皇帝陛下慢慢抬了抬手,御撵稳稳落地,高湛下了御撵走到那三人面前,端得是一派天子威仪,和风细雨般轻轻说道:“朕老远便看到这儿热闹,便过来看看,没想永光王爷还没去中书省啊,朕可是让河南王爷拟了修和文书准备给王爷你过目的。慕容大人,这事可是你没有办好。。。。。。”
高湛横了慕容冲一眼,眼中泛着寒意。这北朝第一美人站于这里真是光彩夺目,像是给这万物凋敝的花园平添了美景。而与他的长恭立于一块儿,更是让人不禁叹道这珠联璧合的美妙。似乎天地间的景色便都融汇在这一处了,可正也如此,高湛不恼这刘子业对长恭的唐突和冒犯,却在看到这慕容冲如此亲密地与长恭并肩而站,胸口不由得紧了紧。
好不容易压下了想要杀这男子的心,妒意却没有这么容易就消散。。。。。。带着强烈敌意的视线让慕容冲心头惊了惊,即刻恭敬低头作揖回禀道:“臣失职,臣。。。。。。”
“唉~是本王在御花园偶遇了长恭殿下,久别重逢,一时兴致大好,便要求慕容大人容我先和故交好友叙叙旧情,这才耽搁了时辰,望陛下不要责怪这慕容大人啊。毕竟,他可做不了本王的主意!”刘子业笑着,在高湛面前都丝毫没有收敛和退让。不屑地瞧了眼一旁横眉竖目的慕容冲,又玩味地看了看煮熟了虾子般的兰陵王,能让这战场之上的常胜将军如此恼怒,恨不得掐死他可又偏偏动不了手,刘子业玩心大起。
呵,高湛听了,微微一笑,然后看向轮椅上的长恭,温情脉脉:“虽是旧识,长恭也得先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啊。寒冬腊月,永光王爷要游园也该先找人通报于朕才是,怎么自个儿便出了寝宫,东奔西走,若是伤势复发可如何是好?”
高湛徐徐走到了子莫面前,毫不避讳地帮子莫理了理额前发丝,子莫大吃一惊,还没后仰着身子说些什么,高湛竟自个儿站到了他的身后,让慕容冲退下些,双手扶着子莫的轮椅又和刘子业说道,“几年前,长恭与朕说的在建康搭救他于危难的恩人便是永光王爷了吧!长恭回了邺城便已经与朕说了,说王爷大恩真是不能相忘。长恭啊,你真是我齐国男儿至情至性的表率,为了报往日恩情,竟以身犯险为了救王爷的亲妹而成了今日的模样。。。。。。朕料想永光王爷必也大受感动,愿以诚相待以礼相应,化干戈为玉帛,可是如此啊?”
高湛一番话,听得那刘子业不禁挑高了一侧的眉毛。这曾经的长广王高湛,如今北齐的皇帝陛下可真是名不虚传,怪不得北齐的皇位数度碾转如今落到了他的手中是稳操胜券,他方才已然让兰陵殿下乱了阵脚,一番表白真情流露毫不顾忌世俗眼光,可被这高湛一搅合,倒成了恩将仇报了。。。。。。
“陛下不知,本王和兰陵殿下何止是故交。。。。。。本王的深情一片,方才这御花园中的诸位都听得明了。”刘子业继续暧昧言道。
“你。。。。。。!”子莫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没料到刘子业如此目中无人,恨得牙痒痒。
“哦,刚才御花园中的诸位可是指朕,指长恭,慕容大人,这些禁军侍卫和王爷你自个儿啊?”高湛摊着手反问道,“朕可什么都没听到,慕容大人和朕的侍卫们可都听到了?”
“属下什么都没听到!”齐声禀道,在场的大内侍卫都拱手而行礼,说完,齐齐往后退了开去,兵刃触地,发出威武的齐齐敲击之声,整齐划一转身目视前方,一副目不斜视充耳不闻之状。威风凛凛,彪悍霸道。
原来不止在这千军万马的沙场之上,对付刘子业这样的流氓无赖,大齐的兵强马壮也是能派到用场。刘子业原是一番挑衅占了上风,没想皇帝陛下与他是棋逢对手,两人皆是无视礼法之人,大有一番谁比谁的脸皮更加厚实的味道。
刘子业一时语塞,他看了看高湛,又瞧了瞧那边的长恭早已经气得五彩斑斓的脸色,长出了口气叹这高家老九好手段啊,这是不认账吗?无赖耍不成,刘子业一时有些消沉。
原先是为着长恭与那慕容冲亲厚,两人眉目传情将他刘子业根本不放在眼中才会妒火中烧露了本性,没想这皇帝陛下一出来,似乎隐隐嗅到了更加浓郁的硝烟四起的味道。
御撵徐徐跟在那四人身后,朝着芳尘台而去。
皇帝陛下亲自给兰陵殿下推着木轮椅,其他谁还有人能占得什么便宜?于是,四人中慕容冲走于最后,刘子业安生了些,目视前方倒也不再说些挑衅的言语。
原以为这刘子业被高湛一顿教训该收敛了些,面子薄的怕是出了这样的洋相早该告退了吧,可这建康城里的混世魔王可不是白白得来的名号,他还是要去芳尘台和铜雀三台,只是多了皇帝陛下同行。
“陛下,铜雀三台乃是我宫中屯兵之地,这刘子业。。。。。。?”子莫脸色稍缓,轻轻抬头与高湛说道。
“他孤身一人便敢与朕挑衅,明目张胆对你兰陵殿下垂涎欲滴,朕若是连铜雀台都怕于给这个浪荡子看,宋人岂不说我大齐外强中干?”高湛说道。
“这个混账东西就是挑衅!非得于我难堪,以为宋人一心求和定会找个妥帖的人来,没想到却是让这个混账做了使官!”
“不,朕要是宋国皇帝也会派他前来,胆色过人且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没想他会用长恭你来挑衅于朕,朕倒是小看他了。”高湛竟然甚是赞许的模样。
子莫一抚额头,全然是头疼欲裂之状。刘子业这混账。。。。。。当初没听燕小乙的永除后患真是大意了!
“长恭,你与我说实话,你可真是在建康被那刘子业占了什么好处?不然这混世的魔王怎得如此纠缠于你呢?”不期然,高湛竟慢慢俯下身,贴着子莫的发丝,与他耳语起来。
“什么好处?莫要胡说!”子莫差点一蹦三丈高,他今日里是全然破了功了,淡定从容成路人,在高湛面前都是咋咋呼呼。
“呵。。。。。。知晓了,不过随口问问,长恭莫要如此紧张。”看得这个反应,高湛反倒很是放心。安抚着子莫像是安慰着小孩子,随手便是摸了摸子莫的头,这过分熟稔和亲昵的动作自然是引得慕容冲和刘子业的注意。
芳尘台,皇帝的随从立于台基之上,从此上塔,需经过十三层盘旋而上的阶梯才可到达塔顶。子莫仰头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芳尘台,觉得今日这高塔于他而言真是格外巍峨高耸,看得脖子都酸了。
扶着腿,子莫作势要从轮椅上起来,身子却打横了悬空而起。哎?!子莫一愣神,整个人竟然被高湛腾空抱起,挣了几下,皇帝陛下目视前方就一脚迈进了芳尘台里,面带微笑,气定神闲。
“其他人都等候在此处,朕要领永光王爷登台赏阅邺城风光。”高湛下令道。
“是!陛下!”一众侍卫和太监宫女们领命呆在塔下,而高湛抱着子莫像是抱着个孩子一脸淡然,仿佛他们叔侄二人本就该如此亲近。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还不放我下来!”子莫揪着高湛的龙袍,今日这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趁着他瘸了一条腿便不把他放在眼里!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刘子业没能捞到人的手还定在木轮椅上,看着高湛已然毫不生份地亲自抱着高长恭登塔,眉眼当真狠狠抽搐了一下,忙不迭从后面跟上。普天之下竟还有人的无赖功夫胜过他?!一时惊叹,又有些和高湛惺惺相惜起来。
“兰陵殿下,外国使臣当前,你该注意些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家风范。”高湛低着头谆谆教导。
子莫脸冒冷汗,七窍生烟,压着嗓子狠狠说道:“可不是你逼我的,失了皇室风范的是你吧!我一个七尺男儿用得着皇帝陛下如此对待?!你当我今日才三岁大吗?!”
“不然呢,在我眼中长恭都是那个抱着我不肯放的撒酒疯的孩子啊。。。。。。”眼里含笑看着长恭,高湛心里都是甜的,“郭御医可是千叮万嘱,你的腿伤虽不痛极,可若是此刻便下地走路保不准以后便落下毛病。长恭舍得自个儿以后长短腿,朕可舍不得!”高湛笑了笑。
“谁长短腿?!堂堂一国之君,你不会差别人来背我上去?!”子莫恨恨道。
“长恭殿下想找谁背你上去?是刘子业还是慕容冲?”高湛停滞了脚步,直直看着他,眼底似有火苗跳动。
“我。。。。。。”一语中的,子莫不禁看向后面的那两人,慕容冲的脸上一片冰冻之境,而刘子业则抿了抿唇一副玩味地看着他和高湛两人。他又看回到慕容冲的脸上,竟然愧不敢当。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这回,还真是落了百口莫辩的处境。
芳尘台,碎香为屑,如临云端仙境。这儿极冷,高湛想把自个儿的披风解下给长恭披上,哪里想有人已然把一件裘毛的袍子披在了那人身上。
“这是殿下的婢女方才交予微臣的,这里风大,殿下还是穿上吧。”慕容冲从身后将那件雪白皮毛的袍子披在了那人肩上,明明知晓皇帝陛下和那永光王爷都看着,偏又转过了子莫的身子让他面朝自己,纤长手指缓缓扣上了子莫领前,不紧不慢温雅如常地把裘袍的系带帮兰陵殿下系上,动作柔缓,可那举手抬足间竟是不容置否的霸道。
末了,慕容冲凤眸长挑,微微眯了眯眼,垂首看着子莫说道:“臣乃殿下亲信,殿下可命臣做任何事情,方才便不该劳烦皇帝陛下屈尊,万一伤了龙体,微臣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语毕,之前一直收敛锋芒的慕容冲竟是气势凌厉直直看向高湛和刘子业,当中的狠戾张狂让人难以想象。
好个亡国之人,好个北朝第一美人!倾国倾城的慕容冲,既是那委身求活的娈童,也当真是那盛世大燕的中山王!之前三番四次当众羞辱于他也未见他稍有反应,没想到,此刻倒是毅然决然强硬回击了起来!
慕容冲。。。。。。原来苟且求活的日子还没有磨掉他身为慕容皇族子嗣的骄傲。有趣,有趣啊!高湛似笑非笑,只是扬了扬下巴,这入了云霄的高台便又似乎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