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搜寻你两脚流动的音响

龍吟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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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我,爱人啊,让我们一同封住沉默,当海洋摧毁它无止尽的雕像,推倒它冲动的白塔:因為在漫漫水波和滚滚沙石交织成的隐形织物裡,我们支撑起独一且多难的温柔。

    我想望你的嘴,你的声音,你的髮。沉默而飢渴地,我游荡街头。麵包滋养不了我,黎明让我分裂,一整天我搜寻你两脚流动的音响。

    我渴望你滑溜溜的笑声,你那有著丰收色泽的双手,渴望你苍白玉石般的指甲,我想吃掉你的皮肤像吞下一整颗杏仁。

    我想吃掉在你可爱的体内闪耀的阳光,你骄傲的脸庞上至高无上的鼻子,我想吃掉你眼睫上稍纵即逝的阴影。

    我飢渴地四处走动,嗅寻霞光,搜寻你,搜寻你炽热的心,像基特拉杜荒原上的一头美洲豹。

    丰满的女人,肉做的苹果,滚烫的月亮,海草、泥浆和捣碎的光浓郁的气味,是什麼样幽暗的明亮在你的圆柱间开啟?男子以感官触摸到的是什麼样古老的夜?

    噢,爱是一趟与水和星星同行的旅程,与溺水的大气和麵粉的暴风雨;爱是闪电的撞击是臣服於一种蜂蜜的两个身体。

    吻復一吻我漫游於你小小的无限,你的边界,你的河流,你的小村落;而生殖之火——变得多麼令人愉悦——

    悄悄穿行过狭窄的血道,直到它快速倾洩如夜晚的康乃馨,直到它似实实虚,如一道暗中的光。

    从你双脚上升到髮际的光,那包裹你纤柔躯体的力量,不是珍珠母,不是冰冷的银:你是麵包做的。烈火爱慕的麵包。

    穀物在收穫季节高堆,在你体内,麵粉也在幸福的时节发酵:当麵糰使你的加倍隆起,我的爱是在土中待命的煤炭。

    啊,你的额头是麵包,你的腿是麵包,你的嘴也是,被我吞食,随晨光而生的麵包。我的爱,你是麵包店的旗帜,

    火教给了你血的课程,你自麵粉体认到自己的神圣,自麵包学会你的语言和芳香。

    我爱你。但不把你当成玫瑰,或黄宝石,或大火射出的康乃馨之箭。我爱你,像爱恋某些阴暗的事物,秘密地,介於阴影与灵魂之间。

    我爱你,把你当成永不开花。但自身隐含花的光芒的植物;因為你的爱,某种具体的香味,自大地升起,暗自生活於我的体内。

    我爱你。不知该如何爱,何时爱,打哪儿爱起。我对你的爱直截了当,不复杂也不傲慢;我如是爱你。因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

    还有什麼方式:我不存在之处,你也不存在。如此亲密,你搁在我胸前的手便是我的手,如此亲密,我入睡时你也闔上双眼。

    我的丑人儿,你是一粒骯脏的栗子,我的美人儿,你漂亮如风,我的丑人儿,你的嘴巴大得可以当两个,我的美人儿,你的吻新鲜如西瓜。

    我的丑人儿,你把胸部藏到哪裡去了?它们乾瘦如两杯麦粒。我更愿意见到两个月亮横在你的胸前,两座巨大的骄傲的塔。

    我的丑人儿,海裡也没有像你脚趾甲那样的东西,我的美人儿,我一朵一朵花,一颗一颗星,一道一道浪地為你的身体,亲爱的,编了目录:

    我的丑人儿,我爱你,爱你金黄的腰,我的美人儿,我爱你,爱你额上的皱纹,爱人啊,我爱你,爱你的清澈,也爱你的阴暗。

    爱人啊,我常常爱你却不见你,不记得你,认不出你的目光,不认识你,一株生错地方,曝晒於正午的矢车菊:我却只爱小麦的味道。

    或许我见过你,想像你举起酒杯,在安格尔,映著夏夜的月光,或者你是我在阴影裡拨弄的那把吉他的腰身,那把声如汹涌大海的吉他?

    我爱你却不自知,我搜寻著你的记忆。我拿著手电筒闯进屋子偷取你的相片,然而我早知你的模样。突然间,

    你就在我身边,我抚摸了你,我的生命,停止:你立在我眼前,女王般统治著。彷彿森林中的篝火,火燄是你的疆土。

    在爱你之前,啊爱人,我一无所有:我踌躇於市街上,摆盪於物品间:一切都无关紧要,都没有名字:世界由守候的空气构成。

    我熟悉满佈灰尘的房间,月亮所住的隧道,被辞退的严酷的飞机棚,固执於沙中的疑问。

    一切皆空无,僵死,喑哑,堕落,废弃,腐朽:一切超乎想像的陌生,一切是别人的,又不属於任何人,直到你的美貌和贫穷,為秋天带来丰富的礼物。

    无论是伊奎克可怖沙丘的色泽,或瓜地马拉杜瑟河的河口,都改变不了你那臣服於麦田的轮廓,丰满如葡萄的身形,吉他一般的嘴巴。

    噢我的心上人,自万物沉寂以来,从纠缠的藤蔓所统领的丘陵地,到荒凉的银灰色大草原,大地的每一片美景都是你的翻版。

    然而不论是矿山羞怯之手,或西藏的雪,或波兰的石头,都改变不了你的丰姿,你那游走的穀物:

    彷彿智兰的黏土或小麦,吉他或成串水果,在你身上固守其疆土,执行野蛮月亮之指令。

    的你单纯一如你的手,光滑,朴拙,小巧,透明,圆润,月之线条,苹果的小径,的你纤细有如的麦粒。

    的你蔚蓝如古巴的夜色,藤蔓和星群在你髮间。的你,辽阔澄黄,像夏日流连於金色的教堂。

    的你微小一如你的指甲,微妙的弧度,玫瑰的色泽,直至白日,出生,你方隐身地底,彷彿沉入衣著与杂务的漫长隧道:你清明的光淡去,穿上衣服,落尽繁叶,再次成為的手。

    你来自贫苦的南部,来自贫困的家,那以寒冷和地震出名的严酷区域,在白堊与黏土间学习生活,当受人崇拜的神们自己也朝死亡坠去。

    你是黑黏土塑成的小马,黝黑,沥青的吻,啊亲爱的,你是泥做的罌粟,飞驰於路上的薄暮的鸽子,我们贫苦童年的泪的扑满。

    小宝贝,你总是保有一颗贫穷的心,保有一双习惯於石块的贫穷的脚,你的嘴巴常不知什麼是麵包或糖果。

    你来自滋养过我灵魂的贫苦的南部:在她的天上,你的母亲与我的母亲仍,一同洗衣。我因此选你為伴侣。

    早晨的屋子︰真理混作一团,毯子和羽毛,一日方始却已乱了方向,漂浮如可怜的小船在秩序与睡梦的水平面之间。

    物品只想拖著遗骸前行,无目标的追随,冷冷的遗產,件藏匿起它们萎缩的母音,瓶中的酒偏爱延续昨日。

    赋予万物秩序的人儿啊,你闪烁其间,像隻蜜蜂将触角探向深陷黑暗的区域,你用你白色的能源征服光。

    你如是建构了一种新的明晰︰物品欣然臣服於生命之风,井然之序让麵包,鸽子各安其位。

    亲爱的,我们就要回家了,回到葡萄藤爬满棚架的家:的夏季踩著忍冬的步伐,将在你到达前到达你的卧房。

    我们游牧的吻浪跡天涯:亚美尼亚,滴滴掘出的浓蜜,锡兰,绿色的鸽子,还有扬子江以悠久的耐性将白日与黑夜分开。

    而今,最爱的人儿啊,越过澎湃的海洋,我们归返,像两隻盲鸟飞回墙头,飞回遥远春天的窝巢。

    因為爱无法不眠不休地飞翔:我们的生命回到墙头,回到海上的礁石,我们的吻回归我们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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