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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宝财、廖总和安小四撸起袖子,提起筷子,虎视眈眈盯着火锅。
韩之焕在这种环境下闻到食材的扑鼻香味,却一点提不起食欲。他一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极为苍白。
他-被-吓-到了!
“三哥!滚了!三哥!可以吃了!”安小四眼睛也不舍得转开,盯着锅子,喊韩之焕。
安小四一声声“三哥”叫得亲切又真诚,韩之焕忍住不适,挪步上前。
靠墙放置的小餐桌正好容下4个人。他们特意留了一面单独坐的位置给韩之焕。韩之焕的对面是廖总,之间是黄宝财和安小四。
韩之焕落座,放在他面前的碗有一道从碗边裂到碗底的裂痕;拿起筷子,看见粗的那一头霉斑点点……
他还是举起筷子,勇敢地伸进深深浅浅色块不一的薄口铁锅。
咬一口夹上来的豆腐皮,韩之焕努力挤出笑容,对劳动者们点赞。
“做火锅,我是一绝。就是没钱,不然我开个火锅店,准火!”黄宝财摇头晃脑甚是得意。
“没想到你这样的公子哥,还挺亲民的。”廖总对着韩之焕嘿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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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一时间,韩家也在开饭。
韩夫人认为晚餐不应晚于傍晚五点半。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般五点一刻吃晚饭。
安彩瑞挺直后背,与姐姐韩晶莹及新认的父母共进晚餐。
她现在相当习惯闭口咀嚼,文雅进餐。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却非常清楚地知道,是谁把她从一个粗野防备的小刺猬,变成美丽大方的优雅女人。
她默默进餐,不说话,也不接话。
她有些郁郁寡欢。
韩父看在眼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在反省——他坚持不懈找了二十三年,然而,在找到的那一刻,内心的天平还是倾斜了!为了激发养子的虎性,他到底选择了牺牲亲生女儿的快乐。
而自“猫-虎”计划实施,已经三周过去了。韩之焕始终没有来跟他“干仗”。他也依次走过期待、怀疑、坚定、再失落的心路历程。
韩夫人嘲讽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女儿韩晶莹更是简明扼要:“活该!”
小女儿安彩瑞是其中最委婉的一位。但也是让他最难受的一位。安彩瑞话少了,不笑了,人也消瘦了。
他知道,她在苦捱他承诺的“一个月”。她会不会在苦捱中怀疑韩之焕对她的爱情呢?两个年轻人,会不会因为他的介入而分道扬镳呢?
智商141的人表示很苦恼。
他日思夜虑,睡眠质量大打折扣。保持了二十年的“玉面”似乎有土崩瓦解之势。韩夫人对此倒意外地拍手叫好:“终于和我般配了,再也不担心被人怀疑老牛吃嫩草了。男人保养太好对女人很不公平你造(知道)不造!女人天生衰老得快,你一度给我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你造不造!”
好嘛,搞了半天,只福利了韩夫人。
安彩瑞吃了小半碗,实在吃不下去了。
餐桌上的饭菜营养成分太高,她圈在家里运动又少,几乎体察不到饥饿感,吃饭只是基于礼貌或习惯。
“我想去看看我弟弟。”安彩瑞道。神情低落得像个做错事受罚的孩子。
“应该的!应该的!刘姐,给安安备礼物。大张,你亲自开车送安安。”韩父像接圣旨一样赶紧吩咐家佣。
安安也不推却,跟父亲道了谢,跟妈妈和姐姐说了句“我先走了”,便不紧不慢、礼仪周全地离了席。
安安坐上大张开的陆虎,平稳地驶出韩家。
大张是接过安安的养母的,所以并不会开口询问地址。安彩瑞因为满怀心事,也没多想。
等大张停车的时候,她便下车,一如上车时,神情有些恍惚,动作轻慢,表情甚是忧郁。
两只脚都落地,下意识地环顾一下生活多年的环境,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安安顿时如脱兔,拔脚便往楼上跑。
大张:“小姐!等等我!后备箱有礼物!我不知道是几楼几室?”
安安跑得太快,疏忽就不见。大张巨惊。连他自己也没把握,安安是否听全了他的话。
那次接安安的养母,他是等在弄堂口的。
如今仍旧是弄堂口,里面好几幢小破楼,让他哪里去找?!
安安一颗心忽忽跳在胸膛,很久不曾这样激动了。她飞快来到212,一边用手捶门,一边摸钱包里的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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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餐桌四个人,风卷残云一般,把桌上的菜扫荡得七七八八!还在继续!
唯一保持文雅进餐姿态的,只有韩之焕一个人。两外三个人,几乎是往嗓子眼里倒食物。
韩之焕本来提不起进食的劲头,看他们吃得那么痛苦,不觉也吃了不少。
暖意重回身上,他比刚进来时放松不少。
火锅吃到一半,他就吃饱了。怕他们拘谨,他勉强再吃点,看行将结束,便放下筷子看他们吃。
“作为男人,你吃得太少了。”黄宝财一边倒腾着满嘴的食物,一边评价韩之焕。
廖总餐桌下踢黄宝财一脚:“人家是脑力脑动者,能跟你这种体力劳动者一样吗?”
“费脑子的,更要多吃饭了。费脑子多累啊。你看小四,吃得就挺好。小四学习也很好,对吧?”
“他就又不一样了。他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被打压的黄宝财也不怒:“就你什么都懂!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啥都懂,你咋不挣钱捏?你的保姆介绍所要关门了吧?房租都要付不起了吧?”
廖总憋得脸红,憋不出一句给力的反驳,索性咬牙切齿大嚼特嚼。
说起来,他终究因为迟迟找不到安安而得罪了梁府的管家婆王姐。失了梁府这个大客户,等于断了他三分之二的经济来源。他的一人份(只一个职员)小公司,很快变成光杆公司,纵然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行将租不起迷你办公室了。
重新被打回原形,在靠马路的居民房窗户上挂个“保姆-家政中心”的日子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他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只是,人艰不拆啊。死发小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恶!
气氛有些尴尬。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不,也许“砸门声”更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