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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疾风骤雨吹开破陋的屋顶的茅草,狭小潮湿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接水的木桶,持续几天发高烧的埃弗拉由于缺少食物和药物的治疗,昏沉沉的脑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他听到耳边若有若无的丧钟的声音。
当他一只脚跨进冥界的时候,曾经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浮出水面,清晰地就像乡下三流杂技团蹩脚的走马灯舞台般的历历在目,他再次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模一样的猎杀者。
那是几年前埃弗拉奉命前往大沼泽地寻找意外失陷的家族骑士,结果他所在的冒险队伍被神秘的沼泽土著利用地形追捕,然后在浓雾弥漫的森林里被一头蜡融妖似的恶魔挑拨离间、逐一猎杀队伍中的成员,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逃脱。
任务没有完成,不敢回归家族连累家人,埃弗拉在荒野上流浪,然后被胁裹着进入南方诸国的纳斯卡远征军,在北地最繁华的激流城的外城平民区定居。
自知时日不多的埃弗拉是一个从不去教会的无信者,当他的喉咙感受着死亡镰刀的冷冽锋芒时,面对生死之间的巨大恐惧,像即将溺水而亡的没有水性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把自己的信仰交给驯鹿之王。
这股信仰之力从无到有,渐渐庞大、纯粹,即使是欺骗自己也好,埃弗拉的灵魂从里到外散发出圣洁的光辉,这个意料之外的异常情况立即吸引了远在乌图斯山巅的罗德里格斯。
‘教会的第一个圣徒?等一等,圣魂的光辉开始流逝。原来是连基本教义都不知道的门外汉,核心没有凝聚,衰弱的灵魂留不住迅速飞散的圣力。实在是太可惜了。’
神祇在凡间的化身轻轻弹动手指,附近街区分教会的圣物立即感应到埃弗拉的所在,匆忙建立一条信仰之线,随后教义和典籍的内容反哺到他的身体。
宏大的仿佛来自天空深处的声音在埃弗拉的耳边回荡,眼前的迷雾迅速消散,一颗白色的鹿角符号落在灵魂上,形成坚实细小的信仰之核。
一瞬间,飞逝的圣力停止流散,围绕着这颗核心不断灌注其中。细小的信仰之核渐渐成长,新的符号开始凝聚,红色的羽翼权杖,金色的双耳酒杯,青色的常春藤杖,更多细小的信仰符文首尾相连,层层叠叠地聚集成更大的核心。
细小的丝线变成管道,神恩降临在埃弗拉的身体里,生命活力不断涌出,沉重地压的他透不过气来的高烧已经悄然褪去,甚至几天都没有进食的虚弱的身体接受圣洁的灵魂的反哺,感觉不到饥饿和干渴。
‘可惜,埃弗拉不是传统的北地人,没有一出生挺起胸膛接受冰霜的洗礼。而且先期部分圣力消散,匆忙地凭空凝聚信仰之核消耗了更多的光辉。这个圣魂的光芒只有表面的一半,有圣徒之实,却不能赐下圣徒的封号。’罗德里格斯有些扼腕。
沉陷在死亡的泥沼里,恶臭的淤泥散发出腐烂的气味萦绕鼻尖,埃弗拉眼睁睁地看着没顶之灾降临在自己头上,迎接他的将是窒息的死亡。
无法用语言形容,当埃弗拉在绝望的临死前向天空伸出希冀的手,徜徉漫步在云端的驯鹿不计前嫌地赐下一视同仁的怜悯和恩宠,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出沉沦的泥沼。
当我握住驯鹿之王的手,寒冷的冬夜就抛在身后,
岁月中承载着你的慷慨,大海也数不清你的恩德,
半空中飘落的深秋枫叶,是我鲜血和勇气的见证,
神圣啊!
驯鹿之王的荣耀,从今天由我开始。
埃弗拉的无声之歌只有罗德里格斯听到,祂满意地闭上眼睛,品味着平凡的歌词里蕴含的潮汐似的情绪和感恩,这是唯一能打动祂的虔诚者的纯粹。
罗德里格斯的目光注视着埃弗拉,他的眼前出现三件圣物,青色的橡叶,金色的手杖,紫色的鹿茸。
埃弗拉立即知道自己只能选择其中一件,而且这也寓意着他今后走的道路。
犹豫片刻,埃弗拉摇了摇头,这三样都不是他想要的。
三件圣物渐渐淡化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然后就在埃弗拉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触怒驯鹿之王的时候,黑色的丝绸面具出现在他面前。
“光辉笼罩处必有黑暗,我来守护宁静的夜晚,为辽阔牧场筑起篱笆,使牧羊人安心地牧养。”埃弗拉接过面具贴在脸上,“这是我的愿望,也是终生奉行的信条。”
披上沉重的桎梏,踩在刀锋上跳舞,游弋在法律和犯罪之间的灰色地带,和贪婪的鬣狗、狡猾的狐狸、凶残的恶狼周旋。
‘现在缺少的是锐利的爪牙,正好有一个机会即将到来。’得到神启的谕示,埃弗拉离开黑暗沼泽似的的平房居所,在平民区游荡。没过多久,当他走进转角处的阴暗角落,突然感觉脖子强烈的灼痛,好像被一只毒蜂的螯刺咬中。随后半侧身体失去知觉,整个人失去力气似的软绵绵瘫倒在地。
一只女性的手抓起埃弗拉,在他身上缠绕几层薄的亚麻布,然后毫不费力地抗在肩膀上,避开有亮光的平房,来到附近的崭新的街区。
找到一个路侧井盖,轻轻顿足,沉重的石板立即翘起,仿佛打开一扇通往幽暗地域的大门。纵身轻轻跃下,埃弗拉被神秘的女人一路提着穿行在潮湿阴暗的下水道。
黑暗的角落里,浑浊的水面下,若有若无的细碎低语不时响起,各种不同颜色的眼睛流露出贪婪、羡慕、嫉妒和恐惧的目光,看来它们显然被神秘的女人出手教训过,知道这不是一个惹得起的人物。
一团黑雾突兀地出现在神秘女人的面前,脚步踯躅地不敢上前,也不甘愿就此轻易地退避。
“嗡嗡嗡!”左手轻翻,露出一个小型蜂巢,十几只淡黄色的毒蜂露出猩红的毒针似的螯刺。黑雾狂乱地卷起漩涡,仿佛一面坚实的盾牌,随后大部分雾气渗入下水道的墙壁缝隙里,屈辱地让开通路。
“哼!受过一次教训,就该长点记性。”
当最强的堕落者也选择退避,黑暗中的居民们互相警惕着回到各自地点隐蔽的巢穴。有一个行动缓慢来不及撤退的食肉史莱姆立即被几只衔尾追杀的毒蜂刺中,石绿色的皮肤立即浮现出连串紫红色脓疱,仿佛身体被风吹倒的葡萄架挂着。
‘鼻涕虫完了。那个雌性人类,拥有很厉害的召唤术。’
‘运气不错,还好有皮莱克斯垫后,否则倒霉的就是我。’
‘她杀死了果冻,以后没有谁肯吃垃圾,这里会越来越臭。’
“或许,你还有点用处。”神秘女人听到黑暗居民们的心灵之语,抽出系在身上作为腰带的皮鞭,啪嗒一声,卷住食肉史莱姆,同样用亚麻布裹了提在手里。
蠢蠢欲动的阴影们或远或近跟随在神秘女人的身后,直到她走进一条淤泥和垃圾拥塞后水泄不通的下水道支路里,瞬间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气味、心跳和呼吸都消失了。甚至连她的两个猎物也是这样。’
‘每天晚上,她就会出现,然后随意捕猎地面上的人类,回家时顺路猎杀我们的同胞。’
‘破坏下水道不引起人类目光注视的规矩,更恶劣地是毫不尊重我们的存在,为了尊严,下次一定要围杀死她。’
身体昏昏入睡,思维却保持清醒地正常思考,埃弗拉并不担心自己会受任何损害:‘这群自私自利一盘散沙似的黑暗中的居民根本对彼此毫无信任,猎物和猎人之间经常彼此交换立场,而且他们之间的争斗更加频繁和密集,是不可能完成任何预定的计划。’
来到一个干爽的地方,鼻子闻到淡淡的蜂蜜味道,埃弗拉极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然后裹在他身上的亚麻布被锋利的刀锋隔开,身上带着浓烈汗水味道的破旧衣服也被撕开。
‘真粗鲁,为了这件衣服,我用了十四枚铜角子,一只手根本抓不住。’
随后他被投进一个瓮形的容器里,粘稠的胶液立即灌注而下,直到没过他的锁骨,一块布条兜住他低垂的下巴,稍微往上抬升。胶液继续灌进来,直到淹没至脖颈才停止。
“实验体有战士的基础,身体锻炼的痕迹很明显,加大投入,触媒用沙漠行军蚁。”
‘陌生的女性声音,是第二个女人。说话带有发号施令的语气,地位很高。’埃弗拉感到到有一些砂砾似的东西落下,随后被温暖柔和的胶液包围的身体发生了异变。
腹部两侧,几丁质的半月形骨板开始构成扩展,背部脊梁部位被柔韧的皮膜层层叠叠覆盖。胶液开始自发搅动,一些砂砾贴伏在身上形成更坚硬的甲壳。
“没有排斥出现,熔炼进度推展顺利。毒蜂,记住这个,实验体的资质越好,成功率越高。”
“大人,下次我会为您捕捉到正牌骑士。”
“没有必要,普通人就够了。在我们的体系内,人类骑士最少是男爵,熔炼成功率很低,几乎没有成功的先例。”
‘称呼我们为人类,有趣。这些人的身份,难道是非人?’
埃弗拉感觉自己穿上一件厚厚的盔甲,手脚也长出锋利的爪子,满意地落下第二层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