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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男人的一生,会拥有三次转折的机会,那么至少前面的两次,都已经被杨洋自己给白白浪费掉了……
初中时期,叛逆无知,待到上高中时,暮然回首已是沧海桑田,后来虽然也曾奋力直追,但最后却也只考进了一所不尴不尬的艺术类大学,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凭着从小练就的一手书法和一点美术专业知识,勉强在一个省会城市混个温饱。
走出大学校门后,便意味着失业的尴尬境地,令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和机遇,十余年里一次次便秘般的努力,最终却都和失败亲密相连,这也导致了他人过三十,却仍一事无成的悲剧人生。
回首往事,杨洋苦笑一声,他发现自己的人生,就如同雾霾般昏暗而迷惘。
杨洋以为自己也就只能这样寡淡无味地度过平凡的每一天,然后在四十岁之前,找一个不知是第几手的大龄剩女,结婚生子、养家糊口,碌碌无为地度过余生。
而他所在的省城百大商场在两天前,将他这个中层主管兼美工策划,以裁员减薪的方式,体面地“请“出了,为之付出十余年心血的工作岗位。身心俱疲的他,怀着鸵鸟般的心情,回到了这个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故乡小城阜市,徘徊在充满激情岁月地回忆的故乡街道,看着似曾相识,但却又陌生无比的城市,记忆中那些已经斑驳脱落的往事,又一一闪现出来,令本就沮丧的他,内心又更加的空寂伤怀。
晚上,心情失落的他干脆约上自己分别多年的发小哥们,聚在一起胡吃海塞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哥几个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光,酒,也就随着过往的光辉岁月,越喝越多。
转念间,已是十几年的时光悄然而过,当初的青葱少年,如今也都变成了满腹感慨和牢骚的成年大叔。
儿时的发小们,也不像电话中那般风调雨顺,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们同样暴露出种种的不甘和徜徉,各种情绪的堆积,却让醉意趁虚而入。
酒意上头,迫使杨洋不得不逃离战场,扶着饭店外路旁的梧桐树,半弯着腰,随着翻涌的胃袋一阵抽搐,扩张着的喉咙里,一股温热的酒臭,伴随着浑浊而滑腻的液体从嘴巴里,如水泵一般喷涌而出。
就在它即将落地四溅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忍受着胃袋抽搐般疼痛的杨洋,惊讶地发现,从自己嘴里喷出的水柱,竟然保持着被冻住一般的形态,静止在了空中。
而那水柱的末端源头,却还停留在他大张的嘴巴、更确切地说,是他的嗓子里。
此时的他也以这样的形态和姿势,如同冰雕一般凝固住了。
被呛到的眼角,那颗晶莹的泪珠,仍然保持着滴落前的样子,尾部还有一丝银亮的水线在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地如同一点星光,静止在杨洋的眼皮下,一切,都仿佛是录像带被按住了暂停键,定格在了同样凝固的空气中。
历经无尽岁月的时间,仿佛当机一般,就在杨洋最为痛苦而又畅快的时刻,毫无预兆地停顿了。
就像挥动了无数时光的钟摆,却突然停摆一般,一切,变得静止而诡异。
虽然他已经无法呼吸,但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在这玄之又玄的静怡的世界里,除了思考和意识还依然存在,其他的事物,包括自己的身体,好像都被凝重地禁锢在了一副三维立体的图画里。
这种诡异的静止,令他内心万分地惊栗,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迅速在心中扩散,但他对此却又显得无能为力:大张的嘴巴想发出一点动静,却连声音好像都凝固了一般,即便没有堵在嗓子的那股浊流,也无法从他的胸中扩散出去。
正当这份极恐的惊栗填满杨洋的大脑,逐渐质变成绝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时间又开始由慢而快,由缓而急地流淌起来。
但更加诡异的事情又随之突兀地出现:时间流逝的顺序分明给搞反了!
他发现,已经从嘴里吐出来的恶心无比的呕吐物,开始向着自己的肚子里缓缓回流!身周原本静止的人群,竟也开始向着后方缓缓退去……一切又变得如同录像带倒带时的模样,杨洋原本因呕吐、抽搐而圆睁着的大眼,也将这份奇景尽收眼底,心里刚刚升起来的那丝侥幸,顿时又变成了对未知变化的担心和恐惧。
莫大的恶心感此时也突然涌上心头,令杨洋直欲作呕,但由于身体仍旧不能动弹,从而也不能使口中那份温热的浊流停止蠕动……就那么缓缓地,带着热气和滑腻的质感,向着他的嗓子眼里逆向流淌……
随着时间的流逝,腹胀感又一次从杨洋的肚子里传来,这种感觉仿佛再时刻地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亦或是更久,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越来越迅速,浓重的夜色刚刚褪去,光明又随之出现在他的眼前,如此反复,两者变幻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正当他感慨着太阳真的从西边升起,时光却又逐渐变作了流光掠影一般的存在,黑夜与白昼开始不停地在杨洋身周不停地闪烁。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风驰电掣般地变幻着,就像是加快了无数倍的无声电影。
未知所带来的恐惧与迷惘,也在杨洋心中不停地堆砌、叠加……
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忽地变得一片漆黑,视觉及感官也随之消失,杨洋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眼前出现一点亮光,犹如黑夜中突然钻出的一丝的阳光,更像是漆黑海域中的一盏灯塔,不断地向他靠近、扩散。
突然,这点亮光就像被装了无数T.N.T炸药一般突然炸开,强烈而耀眼的光芒,瞬间震撼到杨洋本就惊悚无比的心神,也使他的眼前变得如雾中一般白茫茫一片。
随着光芒突然又逆向着收拢回去,杨洋原本失去焦距的视野,才随之渐渐地恢复,恍惚间他发现,眼前的景色,早已改天换地,而周遭的建筑,也变成了记忆中多年前的样子:
原本热闹地街道和两旁的高楼,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排陈旧的红砖瓦房。
眼前一阵晃动,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能动了。
“呕……”
刚刚还在静止中的杨洋,突然随着一声低吼,猛地弯下了背脊,原本已经回流进肚子里的呕吐物,再次涌出……
这一次,它们终于顺利地溅射到了,方砖铺就的地面上。
生理及心理的双重刺激下,使杨洋双腿一软就蹲了下去。
眼角的泪珠被手背擦落,他发现,噪杂的声音和清新的空气,又开始变得通畅起来……
随着涌入耳朵的喧哗声,杨洋抬首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色。如同行走在老旧的电影画面里的感觉也随之传来:
此时他的身旁,除了瞬间出现的老式建筑,还零星散落着无数身着怪异的人们。
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他们的穿着及打扮,都是杨洋记忆中多年前的样子……许多四大天王一般的中分头青年男子,和打扮过时的女孩,不停地从他身边错身而过,三五成群地推搡着,一簇簇地嬉笑怒骂着,伴随着纷杂的声音,让身在此中的杨洋,感到如此的不真实。
下意识地擦了下嘴巴,杨洋发现平时略有肉感的右手,此时竟然显得精瘦修长。
这……是我的手?
惊诧莫名的杨洋顿感不对,忙开始扫视自身。
这一眼,却让他无比的他惊讶,来时穿的那身休闲装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已经洗得发黄的白色T恤,下身的休闲裤也变成了一条已经泛着灰白颜色的老式牛仔,而他脚上原本穿着的一双篮球鞋,也变成了白色帆布做成的火车头运动鞋。
原本已经微微隆起的肚腩、如今却变得平坦;抚掌抚摸间,自己那张随着年龄已经有些略圆的脸庞,现在也变得棱角分明……
眼前的这一切,都让杨洋感到无比的震惊,为了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开始翻起身上的衣兜,试图找到手机,用相机功能看下……
可上下摸索了一番后,除了发现兜里的几十块老式纸币外,竟然什么都没有摸到。
最终,他在旁边一家有些眼熟的小饭馆里的墙壁上,找到一块写着恭喜发财的镜子,这才看清了自己的样貌。
此时杨洋的样子变得比来前年轻了许多,显得清爽帅气,更带着一丝青涩,头发也变得略长,一身陈旧却被收拾得干爽利索的衣服,罩在精瘦却不单薄的身上,有种阳光飒爽地味道,一米八的身高,虽然没发现有什么显著的变化,但衬着如此的身材,却不像来的时候那样臃肿,反而令人感到有些紧致的修长。
——这,明明就是自己十八九岁时候的样子嘛!
在原地愣神了一会儿,杨洋扭脸看向门口小吧台,上面一个玻璃蒙就的牌匾上,有个电子万年历,上面赫然显示:
2000年7月15日!
什么情况?刚刚还在2017年呢,怎么转眼变成2000年了?钟停了?还是自己喝多了?
一脸不敢置信的杨洋,抬手就往脸上掐了一把。
嘶~
脸上清晰传来的疼痛告诉他:眼前的一切,和自己的变化……都是真的!
怀揣着无比的震惊,返身回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杨洋不禁喃喃地嘀咕:
“这尼玛……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就在他惊愕地准备打量周遭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喊:
“洋子,上个厕所怎么就不回来了?赶紧的,都等着你呢?”
杨洋闻言回头循声望去,却见是自己发小,原本已经有些脱发谢顶的胡明,正站在这家饭馆里的包厢门口向自己招手。
此时的他,原本臃肿的脸庞竟也变得如同自己一样青涩而棱角分明,那十八九岁的模样,跟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迷迷糊糊地,杨洋走了过去,那胡明见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就上前将他一把拽进了包厢。
包厢内,刚刚还跟自己喝酒的三个中年人,此时竟然都变得年轻了不少,他们原本历经沧桑的脸上,又都变成了记忆中的那般桀骜不驯,年轻的赵金逸,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低头夹着一颗颗花生米,往嘴里丢,一脸满足地啃着鸡骨头的胖子,还没有达到200多斤的规模,稚嫩的脸上只是有点婴儿肥一般的虚胖。
拉自己进来,同样年轻了不少的大明,端起了两只酒杯,将其中一只递给了仍处在迷惘中的杨洋:
“哥几个,为了预祝洋子顺利考上淮江省艺术学院,走一个!”
说完率先一饮而尽,其他几人闻言随即举杯共饮,就连已经喝得五迷三道的胖子也半喝半洒地灌下了一杯啤酒。
仍在迷糊的杨洋下意识地喝完手里的酒杯,就听大明接着说:
“胖子,要么,给你再上一份清蒸鸡,行不?”
说完,不等胖子回应,他就靠着椅背,扭头对着门外大喊:
“老板,再来一份清蒸鸡!”
嘴里正啃着鸡爪地胖子,醉眼朦胧地低声憨笑:
“都是兄弟……你请客……也别这么客气哈……”
大明豪迈地摆摆手,轻笑一声:
“要吃就吃个痛快,胖子,尽管吃,哥们不差钱!嗯……你先吃着,我跟洋子去趟厕所……”
显然已经喝醉的胖子这次头都没抬:“去……吧……回来……继续……”
金逸闻言看来,两人相视一笑的功夫,大明就拉着还没坐下的杨洋,抬脚便往门外走。
杨洋疑惑地跟着他,走到饭店对面的墙脚刚刚站定,就见金逸也笑眯眯地溜达出来。
三人蹲在墙边,杨洋看着两人一脸戏谑的表情,回想刚刚的事情,让他心中涌起了一丝明悟:
这,他妈不是2000年,自己填完高考志愿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这显然也不是做梦,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又一次真真地出现,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时光倒转逆流?让我又回到了过去?
就这么疑惑地等了十来分钟,杨洋就看见胖子嘴里噙着一个鸡大腿步履蹒跚地从饭店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对一旁正拿着大砍刀剁排骨的饭店老板,言语含糊着喊:
“老板……我的兄弟呢?”
那老板瞥了眼醉眼朦胧、五迷三道的胖子,咚地一声,将砍刀剁在了案板上:
“你的兄弟……都回家洗洗睡了!怎么?今天还挂账上?”
胖子一听,嘴里的鸡腿顺着嘴巴就掉在了地上,满眼的醉意也瞬间清醒了不少,脸上的表情更是从呆滞慢慢变成了愤怒:
“胡大明!我艹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