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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这座岛,映入眼帘的应当是一朵巨型花——道道溪流是它复杂的“花瓣”,中间的水塘连同祭坛便是“花蕊”。我们在“花蕊”旁徘徊了一会儿,沿着“花瓣”返回闭合的花朵之外,这一路,溪水都是静止的。但当我们转身再次靠近,溪水重新流动起来,初始方向恰与我们选择的路径一致;站住不动的话,片刻之后,溪水便又恢复宁静。
我们沿着跟刚才不同的一条路径,再次来到“花蕊”旁,祭坛还是纹丝不动。但我注意到,在浅溪与水塘的11个交汇口处,涌入与涌出的数量和上次不一样,于是提醒维兰注意这个现象。
“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一个机关?”我不太确定地说,“我们走的路线不同,对水流的影响也不同,最终体现在这里……”像一把锁。
“达到某个组合,祭坛开启入口……”他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睁大眼睛观察那些交汇口,“会是什么组合?”
我尚未回答,他已经有了想法:“11个口全都向外流?”
我与他意见一致。鉴于这是一个封闭的水系,假定祭坛开启之时会上升,那么届时浅溪里的水很可能是涌出而不是涌入。
“得研究一下路线吧?”我回望身后网状的水道。
“或者不用那么麻烦。”维兰挑挑眉,伸手控制涌入水塘的溪流转向——这需要一定的精准度,他磨蹭了一会儿总算做到了。但祭坛仍旧没有变化。
我俩都有些失望。他又费劲儿地让11条溪流全都涌入水塘,还是不行。
“也许不是这个组合。”他皱起眉。
“也许是因为作弊无效,”我还是觉得不能轻易放弃这个设想,“这个机关肯定非常敏感,说不定对水流的速度也有要求。你是利用气压让溪流转向的吧?如果在水塘里加压让溪流外涌,祭坛会不会也受到压力?那就可能和水流的力量相抵消了。”
“会吗?”他眨眨眼睛看着我,有点不确定。
“还是研究一下路线,”我干脆地说。“来帮我画图。”
随身携带纸笔真是太正确了,十几分钟后,我有了一张画在细棉纸上的平面图,n多条线,n多个节点。首先得搞清楚这些节点对流向起什么作用,于是把他发配出去走了几趟——各个节点的作用是顺是逆,便有了结论。
然后我盘膝坐在水塘边进行反向推演,并且很快意识到幸好先用了倒推法,因为即便倒推也无法得出单一答案。这意味着,如果像刚才那样,两人一起走同一条路径。无论从外沿的哪个口进入。都无法让11条溪流同时处于“涌出”状态——我们必须分头行动。至于以什么样的组合行动,答案可能不是唯一的,但我们只需要一种就够了。
这事儿看起来复杂,简化成数学问题之后就容易得多;我们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时间做准备,解题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我们分头沿着两条路径走向中心,特意控制步速同时进入“花蕊”。11条小溪刚好开始向外流淌,这时,水塘下方分明传出轻轻的一声“咔嗒”,接着是一阵微弱的嘈杂,黑色的祭坛。就在我们面前,缓缓上升。
——成功了!
我还没来得及“耶”。已经被维兰冲过来一把抱起,快速转了个圈,一边笑一边听见他贴着我的耳朵发出短促而快乐的“哈哈”两声。
一分钟后,祭坛停止上升,底边几乎占据了整片水塘,周围溪流水涨,与石子地面持平。他忽然慎重起来,快步往一侧走了几米,这时我看见,这一面的石壁正中有个宽宽的等腰三角形,从顶角开启,正在缓缓降落,像登船板似的,最终平躺在祭坛边上,露出形状相同的门洞,约有三米多高。
我默默地爬下地,他仍揽着我的腰,但视线投向门洞——里面飘出了一个……鬼影,与雾灵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这一个是淡红色的,边缘流动着闪电似的金光,中心似乎隐隐约约有个人形,看不清面目。
我俩没吭声,它主动“开口”了:“请收回您的法术吧,我们不会再妨碍您了。”
维兰泰然询问它的身份。
“我是雾灵之母,外面那些都是我的一部分,”它说,“请收回法术吧,雾灵不能离开母地太久,否则会衰弱而亡。”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耍诡计,”维兰一脸戒备,“回答我先前的问题。你们的消息网,魔晶,还有火龙德加尔,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们雾灵,还有其他许多魔族,听命于一位强大的领袖,我们的消息网是为他服务的,不会向外人透露有关他的消息。您是龙族,并且已经证明了您有征服的实力,那么您可以在这片土地上随意行走。但就算您将我们完全抹去,我们也没法违抗他的命令。”
“他命令你们不得回答我的任何问题吗?”
“……没有。”
“那么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这与他的命令并不相悖。”
“能否告诉我您的姓名?”
维兰干脆地说不。
“如果您愿意透露姓名,或许我可以告诉您如何读取祭坛的秘存;您的问题,或许我也可以回答一二。”
“就算我说了,你怎么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祭坛的秘存必须通过血统验证才能展开。如果您不拥有特定的血统,我不会建议您尝试。”
“什么血统?”
“请恕我不能透露。”
维兰与我对视了一会儿。这个“雾灵之母”的说辞有两种可能,它或者在以谎言探取我们的消息,或者它说的是实话,那么,它可以算作开启祭坛的一个活的密码锁。
但维兰肯定不甘心就这样被它牵着鼻子走。
“告诉我如何读取祭坛秘存,”他傲然道,“如果我通过了验证,你会知道我的血统;如果没能通过……我也得不到祭坛的秘存。”
雾灵之母犹豫了一会儿,可能没想过会有这种答复。
“这不合规矩,”它答道,“我奉命不得向外人提供任何信息,除非能确定您的血液中拥有某个烙印。”
“看来我得另找个不那么死板的什么什么之母,过后再来拜访这里的祭坛,”维兰冷冷道,“如果我打得开它的话。”
雾灵之母沉默片刻,道:“我们听说了您能够读取记忆,但这一招对我们这些部族长是行不通的。再说,您如此低调行事,一定有您的目的;如果您决定与我们为敌,那么我们会曝光您的行踪,让您目的难成。这对您来说,岂非得不偿失?”
“低调,你们何尝不是如此?”维兰冷哼,“你们给我找麻烦,我自会反击。你不妨算算,到底谁更得不偿失。”
又是一阵沉默。
“请跟我来。”它说着,飘进了祭坛门洞。维兰犹豫几秒,牵着我跟了上去。
门洞里面是个空荡荡的锥形房间,空气温凉而潮湿。我们刚一走进,三角形的石门就缓缓抬起,像夜间收拢的花朵那样合了起来。
“请不要介意,这是必要的。”门石完全合拢,房间彻底暗了下来,淡红色的雾灵之母,像深海中发光的水母般飘飘艳艳。它优雅地摆动,示意维兰往一面墙上看,一处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的有翼龙形纹章,在黑暗中泛着朦朦胧胧的青色光芒,不仔细看,或许很容易忽略。
“请您用血覆盖这个纹章。”它说。
既然来到这里,退缩已无意义。维兰划破手掌,慢慢擦过纹章,然后放下手;他的另一只手与我的手交握。安静的数秒钟后,纹章开始发生变化——龙的两翼原本是与肩持平的,渐渐竖起张开,直到两边翼尾相触。在这瞬间,像开启了什么机关似的,隐约可见纹章外围有圈光亮一闪而逝,继而整个儿凹陷下去;紧接着,整面墙,连同地面,不,是整个房间,突然明亮起来。原本黑暗无光的石头像发生了质变似的,全都发出和纹章类似的朦胧青光。
“……您的血液中有火龙德加尔的烙印。”雾灵之母说,语气中似有叹息,“现在,请您将魔力注入到纹章之上。”
维兰没有立即照办,而是先追问:“你们的消息网,是他组织的,是不是?”
“是的。”它说。
维兰抚上凹陷的纹章。片刻后,纹章旁边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些血红色的图案,并向周围蔓延,我完全看不懂;而维兰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目光有些空洞,并没在看那些图案。他攥着我的手握得很紧;我不知他情况如何,不敢打扰他。
雾灵之母安静地悬浮在一旁。
过了感觉上很漫长的几分钟,血色图案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了,维兰将手掌从纹章上收回,神色若有所思;石壁上的青光迅速黯淡下去,重又恢复黑沉沉的颜色;石门再度缓缓开启,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苍白而明亮。
“在我之前,火龙德加尔之后,曾有别人进入过这里吗?”维兰问道。
“没有。”
“他在哪里?”
“不知道。”
“我在找魔晶,你有消息吗?”
“没有,或许您可以到别的地方试试。”
维兰微微颔首,顿了顿说:“请给我们一些私密的空间。”
“请随意。”雾灵之母略一摇摆,袅袅地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