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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食堂一路慢悠悠晃荡回教室,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学生,我颇有种无力的感觉。
自己真能把控这几千名学生将来的休闲娱乐选择吗?
任重而道远啊。
郑航进和林康杰这对好基友刚才校园超市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到现在我也算熟络的同学,远远看见我,挥着手臂冲我打招呼。
“黑途,不够兄弟啊,如实招来,那个萌妹子和你什么关系?”林康杰走近甩给我一包酸奶,搭着我肩膀,八卦我跟莫娅丫的关系,那就差流哈喇子一脸发春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果然胖子钟爱罗莉,就像老鼠爱大米一样。
我笑骂了句,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要是你喜欢她,可以去追求她,反正到时候的结局都是被拒绝,有什么好怕的。
林康杰眼神哀怨,就像是怨妇一样,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坨肉。
“要是放到几年前,我还是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正太,莫娅丫与我完全便是天作之合,可惜,小正太变成了死胖子,在没有瘦下来之前,我还是远远观望吧。”
“噗!”我险些把嘴里的酸奶喷出来,就林康杰这样子还人见人爱?
倒是郑航进无奈地解释了句:“我跟他从小一起玩到大,要说康杰的五官底子还真是可以的,不知道是不是初中那几年吃错东西了,体重疯狂的飙升,个子也不长高了,吃的喝的貌似都拿来横向发展了,成了眼前这模样。”
林康杰仰起脑袋,抹一把老泪,“都怪那时候隔壁家来了户卖蜂蜜的,我爸妈拿了些土蜂王浆和蜂蜜,补得我营养过剩,等后来停下来,体重已经下不去了。”
“那你还报400米?”我颇为无语地看了眼林康杰,这家伙运动会报了个400米跑步,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那时候因为都没人报名运动会,根本没有多考虑,现在来看,这真是瞎折腾。
“那是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要用这次运动会的机会,激励自己!”林康杰斗志满满,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说:“以后,我每天都要跑步来减肥!下个月,减二十斤!”
“志向远大,和我考上华清有得一拼。”郑航进打趣说了句,惹得大家都开始笑。
我笑着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跟他们分开,来到围绕着人工湖的草坪,拿出手机给伍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需要他提供一些工具。
电话那头,伍唯在听完我的要求后,扯着嗓子说了句,“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不会是要对莫娅丫动歪主意吧?”
“你想多了。”
泛起涟漪的湖面,就像面巨大的镜子,映出蓝天白云,我捡起边上的石头甩进里面,看着荡起的大波纹,淡淡对着他说道:“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找来,我有大用。”
这平静的局面,如果自己不主动弄出点动静,根本就没有机会让自己去抓住。
只能自己去创造机会啊。
伍唯感受着我话语中的强硬,没再多说,跟我说晚上把东西送来公寓。
我挂掉电话,刚回到八班教室,又被人堵住了门口。
走廊上一圈又一圈的学生围着教室,交头接耳地在讨论着莫娅丫。
“八班的人怎么这么好命,校花萧雨倩分在他们班级,现在又来一个校花级别的妹子,早知道,我那时候就不调班了。”
边上有人听见这,嘲弄道:“活该!能跟萧雨倩一个班级,你竟然还要调走。”
“我靠,这可是宁阎王的班。再说那时候一班分到了余曦曦,我当然选一班了。”
“那现在八班有萧雨倩和莫娅丫,你一班就一个余曦曦,不够看啊。”
先前后悔调班的那个男人复杂地看着窗户里面那静坐如画的女人,叹了口气,说:
“所以我现在后悔啊,余曦曦早已经名花有主了,萧雨倩这么多年一直单身,这莫娅丫看着也不像是有男朋友的样子,我就应该留在八班。”
我夸张地看着他们这群莫娅丫观光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周围一片骂声中挤进教室,好在教室里那些莫娅丫追求者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让我可以松一口气。
刚进教室,耳边就听到几个尖子生不悦地声音,“她不学习,以后别把别人惹来教室,打扰我们学习。”
周晓晓也再边上阴阳怪气地说:“就是,真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这种上课连书都不翻的学生,怎么会让她进来读书。”
“别班追求者进来,有什么办法?你刚才早早就在教室里,干嘛不去关住门口。不让别人进来不就行了。”林康杰似乎已经成为了莫娅丫后援团的一员,听见班内其他人开口抨击莫娅丫,果断站了出来。
刘志强反驳道:“呵呵,自己的事不到教室外面去解决,反而在教室这种公共场合影响我们,林康杰,你当这是你家的教室啊?”
林康杰被说的有些反击不了,气的只能骂脏话。
我皱眉看了眼那些人,回到自己位置上,看着莫娅丫桌子四周摆满的鲜花,玫瑰、百合、满天星……目光有些呆滞。
难怪周晓晓她们女生说话带着一股醋坛子打翻的劲儿,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鲜花收割机!
女孩子怎么会不羡慕?
人家一辈子,估计都没有莫娅丫一天收到的花多!
而我的桌子上,也放置着一枝枝拆开的鲜花,显然是莫娅丫收到花后摘出来给我的,红玫瑰、白玫瑰、百合,应有尽有。
萧雨倩在一旁毫不介意地拿出一把剪刀,正在帮我修理我这些花朵,然后在自己草稿纸上画画改改,设计者怎样插进那个笔筒里。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莫娅丫脚下堆积的花朵,向她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花?要不我帮你处理掉吧,你这样太惹眼了。”
她这时候就像是花海中央恬静的公主,要是老师来上课,估计都得吓一跳。
莫娅丫点了点头,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发呆,仿佛这些花在她眼中不存在一般。
我见那些送花的追求者已经差不多走光了,毫无顾忌地抱起它们,叫上郑航进和林康杰几个人,一束束花拿在手中,在他们耳边嘀咕了句,朝着教室办公楼走去。
捧着一大盒百合花花盒,我轻敲宁颖办公室的门口,听到她说了声进来,才推开门走进去。
宁颖低头在办公桌上批改着英语作文,看见一大捧花进来,要说没有吓一跳是不可能的,只是在见到送花的是自己学生后,迅速扳起脸故作成那副严厉中年期妇女的样子。
我尴尬地看着并没有想象中收到花那般喜悦兴奋的宁颖,纳闷怎么到了自己这,鲜花就没有那种取悦女性欢心的效果了。
不过一想,莫娅丫也是那股冷淡的态度,那些送花的心里估计更加憋屈,也就心理平衡了。
“老师,这花送给你,你辛苦了。”生怕宁颖接下来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上一顿,我将花盒放在桌子上,说完话就打算走。
但宁颖拉住我,把单独放在桌子一旁的英语本子摊开,指着上面的英语作文,说:“自己找条凳子过来坐下。”
“这里的语法问题,我上课难道没有说吗?这么明显的病句,怎么能和另外一种语法混在一起用。”
我硬着脑袋坐在她身边,听着她给我解析作文,脑袋一阵头大,等临走的时候,才听见她用英语说了声谢谢。
可我现在整个人都被那些英语折腾得晕晕昏昏,哪儿知道这是特意对我说的,傻傻地离开了办公室。
而我回到教室,见到下面这一幕,直接傻掉了。
萧雨倩竟然和莫娅丫两个人亲昵地坐在一起,虽不知聊着啥,可看上去像是十足的一对好姐妹。
在我眼中,这两女人应该是那种一辈子都不会开口交流的才对。
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莫娅丫不爱说话的性子,即便是往日傲娇高冷范的萧雨倩,也败下阵来,主要由萧雨倩一边动手插花,一边开口解释插花的搭配。
莫娅丫只顾听,但看来是对插花很有兴趣,时不时点点头,微笑地看着对方。
等我坐回位置上,萧雨倩也插完了所有的花朵,满满一大盆插在笔筒,她放在我桌子上,颇为自得地看了我一眼,就像是在邀功。
不知道为啥,今天萧雨倩在我面前,总感觉像是变了个性子。
我想也许是我的错觉。
我看她拿出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书籍,类似《人性的弱点》、《厚黑学》等等,开始利用午休时间看书,自己也摊开了英语课本,打算将刚才宁颖的知识点消化。
等到了下午放学,我让莫娅丫自己先回家,拿着英语书来到宁颖的办公室。
她今天特意提醒了我放学后过来补习,我只好乖乖地过来,不敢违背她的意愿。
将近一个小时的补习时间结束,她伸了伸懒腰,不容我拒绝,要带着我一起吃晚饭。
宁颖今天是开车来的,吃晚饭前,她先是带我来到了第一中心医院。
我在路上已经得知她丈夫现在转入了第一中心医院,因为当年算是在职受伤,而且她丈夫也是警局的领导,这些花费没让宁颖操多少心。
在我去病房探望的时候,宁颖的丈夫刚巧睡下不久,一个主治医生拉着宁颖叮嘱一些事,我便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外等候。
那天骆歆的那个替身,死在这里,就像是一道冤魂在头顶上空注视着我,让我在医院里无法安心,感到十分别扭。
在医院外车水马龙的路边找了个位置,我拿出来下午特意买的香烟,被司徒那番话说动,开始学着抽烟,给自己点上一根。
白烟冉起,从眼前飘忽而过,一个双腿绑着灰布,整个身子倒在小木车上的残疾人乞丐在我前面停下,低着头乞讨说:
“好心人给点钱,给口饭吃。”
他乱糟糟鸟窝一样的头发油腻结成块状,黑兮兮的脸颊上沾着泥土,甚至都可以扣出一块泥垢,我低头看了眼他的小木车,简单地装着三个轮子,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求一口饭吃。”
心头刚才在医院有些烦闷,现在见到这一桩事,更是有些烦躁,我掏出口袋里二十块钱,放在他的小车上。
蓬头垢面的乞丐感激地点着脑袋,不断地点头感谢,就差给我跪下来。
“就二十块钱,没有再多的了。”我生怕他赖上我继续讨钱,无奈地开口说。
但这反倒是我想多了。
男乞丐点着脑袋,很知足地抬起头说:“够了够了……”
但当我与他对视,看见散乱头发背后的那张脸,我愣住了。
乞丐也愣住了。
“是你?”我眼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他。
这个两条腿残疾街头讨饭的男人,是我第一次去养玉堂,在和胖子几个人起争执的时候,叫保安收拾我的那个服务员!
后来骆歆跟我说过,对方被打断了三条腿丢到了大街上,生死不明。
原来,成了一个乞丐。
吴可显然也没有料到,给了自己二十块钱,让自己感恩戴德的好心人,竟会是害自己落得这番下场的“罪魁祸首”。
他麻木的眼珠子眨了眨,喉结上下蠕动着,让我感到出奇的,并没有对我破口大骂,而是整个人就像是皮球泄了气一样,咣地一下整个身子躺在小车上。
要是放在过去,也许我会跟他道歉,说一声对不起。
但自己经历了这些事,这种话反而说不出口,我翻着口袋,拿出总共三百六十块零钱,放在他前面。
我心中希冀着,要是骆歆没死,落得凄惨下场,到时候也能有好心人帮帮她,于是开口说道。
“身上带的不多,但可以先吃顿好的。你如果等得住,我过几天国庆的时候带钱过来,帮你送医院看看两条腿还有没有救。”
吴可没有拒绝,他也想去医院治好自己的双腿,可被打断腿的时候,他除了身上一套衣服,身无分文,哪儿有钱进医院。
两人沉默。
我心里有着悲凉,心想难道这就是骆歆的报应吗。
她把别人弄成这副模样,所以自己也落个悲惨的结局。
但骆歆的悲剧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导致,那明明是因为自己才引发的。
报应,为什么不报在我身上?
“你现在,比那几年的歆姐还要可怕。”吴可倒在地上,双眼斜向上瞪着我,似乎看了我很久我都没有注意,突然开口说,对骆歆却依旧使用那个敬词。
“歆姐那几年,所有人都说她心里头是条蛇蝎。”
“但我能感受得到,你现在只会比那时候的歆姐还要狠。”吴可的头上,一只苍蝇嗡嗡嗡地在叫唤,最后躲进他头发丛里,这个邋遢肮脏的男人,与过去那具皮囊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脸皮扯了个笑脸,弯下身子把手里的烟递到他嘴里。
之前与他的矛盾,其实也就是那样一回事,一个阿谀奉承想要攀交有钱阔少的服务员,最后却没长眼,惹到了自己顶头上司。
若在其他圈子里,这种事顶多换来一顿责骂。
但在道上,结局却是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不介意其他一些过路人异样的眼光,和过去的仇人,一个乞丐闲聊着。
两个人反倒像是没有矛盾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各自苦难经历过后走过来,大家反倒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
“你为什么不恨?”我反问了吴可一句,说来可笑,这个因我才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我刚刚知道他的名字。
吴可摇了摇头,道:“她人都走了,我恨她做什么?至于你,你现在这副模样,也就外表比我光鲜罢了,也是可怜人,我没必要恨你。”
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隐藏的那一分愧疚,说:“要是真觉得愧疚,希望做到你前面说的,给我一笔钱,好让我进医院看看这双腿。”
当一个乞丐,跪倒在大街上,那对眼睛,仰视所有高高在上的行人,与它平视的只有每个人的脚踝,旁人憎恶、可怜、麻木、平淡种种情绪,阅尽在自己眼底,也许到现在这份一看看穿我的眼力,就是他在黑暗中行走的收获。
“嗯,这几天我有要事要办,过几天会过来送给你,你记住这个时间点,这个位置,到时候等着我。”
我将整包烟和打火机塞到他口袋里,看见宁颖已经走出医院在寻找我的身影,跟他约定好地点,准备离去。
吴可垂着头,听到我脚步即将迈开,才似乎突然下了决定,一巴抓住我的脚踝。
我低头看着他,就听见他声音像蚊子一样,沉着脑袋,轻轻说:“那天晚上偷走尸体的,不是普通人,人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扯进这件事。”
我身体怔住,没有想到,吴可竟然清楚知道那天晚上被偷尸的事情。
“什么意思?你见到了谁偷走骆歆尸体?不是普通人?”
我接二连三反问他。
吴可不敢抬头,我分明感受到他身躯打着寒颤,像是想起了极其恐怖的事情,手指颤抖道:“那天晚上,我睡在医院太平间外面那条走道对头的墙缝里,夜里感到了有人从墙上走过的动静,便睁开眼,看见对方身上背着许多具裹尸袋,爬墙走出去。
“医院的墙壁,你回头看一眼便知道,他连助跑都没有,轻轻原地一跃,甚至都没有喘气,直接就跳到了上面。而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转过头望了我一眼,我那时候想躲,已经躲不过去,只能闭着眼低下头,以为自己命要交在那里,但他没有杀我。等我没感受到动静,睁开眼,他整个人就像魔鬼一样,背着那么多的裹尸袋,消失在黑暗里。”
吴可就像羊癫疯一样,克制不住地恐惧,“从那墙壁出来,经过那片地区从我眼前消失,至少要走出五十米的范围!他根本不是人,短短几秒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