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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典型的山村小院。石垒的院墙上,巴着许多的枯草藤。可见春夏之际,这院墙上有多热闹。
院门,是竹子扎的一扇简易拉栓门。那妇人上前稍稍将竹门往里推,伸手进去将木栓拔掉,开了院门就往里走。
“四叔,四婶,堂姐,堂姐夫,你们在家不?”妇人边牵着小女娃往院子里走,一边招呼孟戈他们进院。
一进院门,孟戈便见到一个足有两亩地大小的平整院子。院子里有不少地方,还铺着用竹片扎成的竹排,上面躺着竹编的晒席,晒席上是各样粮食。
院门的左手边,有一个方形的口子,通往地下。看着黝黑的口子,跟青石板砌成的石阶,孟戈不禁有些发憷。
跟着妇人往正屋方向走去,孟戈心下有些茫然。里正可是一村之长,他们家都还是住的泥夯房,可见村里的生活条件并不咋地。
好在村长家的房顶是红色的瓦片,不然孟戈还真得考虑是不是该坚持在这里落户了。
背靠大青山,村里有河流,还能把日子过得穷困不堪,可见这里的人是怎样的默守陈规,不思进取。
里正家正屋的大门,是三开的红漆大木门。只是年代久远了一些,木门上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门板上,随处可见那些蛀虫蛀出来的斑驳痕迹。
妇人看着紧闭的大木门,有些嫌弃的上前,拍了拍最中间带着门环的木门。
“四叔,四婶,堂姐堂姐夫,你们还没起来吗?二堂哥,小福小梅,你们怎么没起来?”眼看日头都升起来了,里正家的人都没起身,妇人喊人的声音就多了一丝不快。
但凡村里的人,都是在鸡鸣第二遍的时候便起来,开始准备一天的活计。
也不知这里正家是怎么回事,都这一会了,也没见起来。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现在也快九点了。
随着妇人的大力拍门声,屋里终于传来了动静。一个妇人慵懒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春儿她娘,你怎么这么早呀?”门吱呀一声响,就从里面打开了来。
孟戈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一个精瘦的小妇人站在门里打哈欠。妇人三十出头,很是瘦小,不到一米五。
妇人的肤色干巴微黑,脑袋显得特别的大,脸上因为笑而带出了不少的皱纹。
“还早呢,日头都快要晒到院子里咯。我说你们昨晚怎么没盖粮食就睡啦?这万一半夜下起雨来,我看你们怎么办吧。”小妇人说话声爽利清脆,噼里啪啦的,使得门内的妇人面色讪讪。
“还不是阿光,昨日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偷喝了你四叔的酒,撒了大半个晚上的酒疯。要不是我们极力守着,恐怕家里的房子都让他给拆了。”妇人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疲惫的眼下,仍是一片青黑。
“哎呀,我二哥怎么又犯病啦?唉,这一回回的闹事,真是为难了你们了。”小妇人听闻是这么回事,便开始安慰起门内妇人来了。
“行啦,快进来坐吧。别的人也都起来了。我说你怎么不先回家呢,有什么事么?”门内妇人卸掉门栓,将中间两扇大木门洞开,请小妇人进去。
“嗳,我怎么给忘了。堂姐,是这么回事,有人来找我四叔,说是打算在这里落户来着。”小妇人说着,便侧了侧身,让门内妇人看看她后头的孟戈姐弟仨。
“啊,是这么回事呢。那什么,孩子们先进来坐坐吧。这村里头也有许久没人来过了,挺稀奇的。”门内妇人的声音比之小妇人柔和一些,属于那种比较温顺的类型。
“打扰这位嫂子了。”孟戈抱拳打了个弯,才带了虞扬跟孟矛进屋。进了屋,孟戈才觉得这屋里不是一般的宽敞。
正当大门的,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堂间。堂间里侧的木板隔墙最上方,是大红纸写的宗祠堂联。宗祠下方离地面两米来高处,是一排暗红色的小香炉。
小香炉的下方,是一张做工非常考究的八仙桌,八仙桌的左右两边是刻了福禄寿囍的太师椅。
太师椅的下首,分别是两排相对应着的福字椅。两边都是八张,不多不少,刚刚好够摆到屋子正中间的两根大柱子处。
那两根大立柱两边,分别是垂着门帘的房门。那位传说中的里正,正从左手边外间的房间里撩帘子出来。
“春儿她娘,你是说有人要来咱村落户?”那位年过半百,双鬓都有些花白的老人问道。
老人可能因为常年下地的原因,面色黑红,个子高高瘦瘦,背脊挺得直直的。略微四方的脸上,最突出的就是那一副鹰钩鼻。
老人双目锐利无比,不小的眼睛里,灰黄色的眼珠子看得人很是瘆得慌。
孟矛自打一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里正,就吓得一把扑在了孟戈身上,双手把孟戈拽得紧紧的。
虞扬也被老者那不带感情的冷漠双眸看得直打鼓,不自觉的往孟戈身边靠了靠。
“四叔,可不就是有人要来落户嘛。就是他们兄弟三人。我们家才开门就见到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昨夜在哪过的夜。”小妇人伸手指了指孟戈姐弟三人。
老里正再次正眼打量了孟戈他们一眼,目光在孟戈身后已经减小了一大半的毛皮卷上溜过,便点了点头。
“四丫头,快给孩子们搬凳子来。”老里正走到大门处,自己动手将另外两扇门都打开。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原本还有些昏暗的堂屋瞬间变得亮堂堂的。
刚刚跟小妇人说话的妇人立刻走出来,从门两边分别掏出几张小凳子,摆在靠门处的墙根边,示意孟戈姐弟过去坐下。
孟戈道了声谢,拉着孟矛过去,将身上的东西放下,就规规正正坐下等老里正问话。
小妇人搬来一张高椅,放在孟戈姐弟三人对面的墙根处,请里正坐上去之后,里正才开口说话。
“就是你们要来落户呀?你们是什么人呀?家中长辈呢?”里正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这里的乡音。
“我们是南面的流民,前两年逃荒出来的。家中长辈全都熬不住,没了。”孟戈双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视道。
“这样啊,那先给我看看户籍吧。我看你们都不大,怕是难落户。”里正整了整他身上的薄袄道。
孟戈这才动作,将早就准备好的户籍从胸前掏出,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