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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好,天边有一抹洁白的云。飘荡在空中,远远望去,好像是失散的那部分记忆。久久飘散在空中不忍离去,于是时光荏苒,又回到了那个阳光轻暖的午后,让人回忆。
当纤云还在端木蓉的府邸时,便听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叫着“小王爷驾到”的话语。更是有许多的奴仆,一脸的敛声屏气。这个小王爷,似乎很是让人害怕,纤云却有些格外的好奇。
第一眼看到的端木康,是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阳光下的他,格外的丰神俊朗。只是说话,未免有些不太中听。加上后来端木蓉的描述,便知道端木康是一个小人而已。
尽管如此,婚后生活却是恩爱如初。就是端木康如何的骗她,如何的打骂她,她都忍了下来。哪怕误会,纤云都用自己温柔的心态对待。她总是相信,自己会换回端木康的心。
事情的结局虽然有些不太完美,至少保住了端木康的命。只是要等十年之久,纤云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期待着十年后的相遇,期待着与端木康的再次重逢。
一旁的炭火,发出哔啵哔啵的响声。纤云则安静的坐在一旁,默默地读着从镇远传来的书信。熟悉的字迹,带着端木康熟悉的笑容。让纤云感觉分外亲切,她的眼角都带着笑意。
西戎被东麓所灭国,便设置了镇远县。由端木康做镇远县丞,只要将原本的牧民,归顺于东麓,便可有见到纤云的那一天。于是端木康没有埋怨,他也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京都的时候。身上的箭伤尚未愈合,加上路途中感染了风寒。一路颠簸来到镇远的时候,身子格外的虚弱。静静养了几天,却总不见好。
加上原本西戎的那些颇有权力的贵族,总是偷偷来找端木康,商量着复仇一事。端木康念着纤云在东麓,还有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冷冷的回绝,却抵不过那些流言蜚语。
有的说端木康忘记了祖宗,有的说端木康贪恋儿女情长,更有的说端木康本就投身向了东麓,不然怎么会不去复仇呢。端木康索性置之不理,却总归要听到耳朵里的呀。
于是旧伤未愈,心病又在作怪,对纤云的思念与日俱增。他的精神越发不好,直至后来弥留之际。也未曾告知纤云,他是害怕纤云会担心。便写了一封书信,托柳子煜带回了宫里。
说来也是巧合,柳子煜追随着端木蓉回到草原。便就遇到了端木康,书信的到来让纤云萎靡不振的心思,一下子变得分外振奋。她问道端木康的情况时,柳子煜便扯谎:“王妃只管放心,一切甚好。”
一切甚好,一切甚好。听在耳里感觉很是舒坦,是不是这个时候,端木康也在一样的想着自己。纤云把这封信反复看了几遍,却仍然觉着看不够。她放开声音,轻轻地读了起来。
“鸾儿可是听到了?是爹爹的来信呢。”纤云微微地笑着,然后读着每一个字。告诉腹中的孩子,她和端木康的点点滴滴。此时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射进木格窗子。
幸福,安逸,温婉。纤云在宫里的日子,仿佛不再单调和空虚。拿着这封信,拥在怀里。好像就是端木康守在身边,再等等,等到孩子十岁的时候。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晚间的时候,窗外开始下起雪来。一片片,一丝丝,一缕缕。不消片刻的功夫,便很快笼罩了整座皇宫。这可时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也是她和端木康成婚的第二个年头。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去年的时候还在一起守岁呢。今年可就要一个人过年了,不,她还有一个孩子呢。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等孩子再大一点的时候,她会带着孩子堆雪人。
“还不睡么?”婉凝见这里还亮着灯,便走过来看看。只见纤云手里拿着一封信,望着窗外的风雪发呆。婉凝见了这幅场景,不觉轻轻笑了一声儿。纤云这才回过神来。
可不是么,已经亥时了。纤云不好意思的收了书信,然后准备下床洗漱。婉凝赶忙去端来水和手巾,慌得纤云连连摆手:“要姑娘来服侍我?这可万万不行呀,姑娘快放下盆子!”
平日间服侍婉凝惯了的纤云,自然不习惯婉凝的这个样子。婉凝却扭过身子,将脸盆放在高高的凳子上。瞅了一眼纤云的小腹,说道:“我若是再让你服侍,只怕是他不愿意呢。”
一席话,说的纤云羞红了脸。她慢慢的坐了下来,方才坐在窗子前的时间久了,总觉着浑身酸疼。婉凝轻轻为纤云擦拭了脸颊,还有手腕儿,然后笑着道:“等挨过去,就好了……”
“这会子,你不是应该在正阳殿么?怎么回来了?”纤云随口问道,“总看不到你,倒是听说你一直去长春宫哪里呢。”婉凝听了这话,心儿微微一颤。不过是去过几次,却弄得人尽皆知了。
自然,去长春宫本非婉凝的意愿。可是为了自己的位置,为了向江苓嫣报仇。她不得不这么做,不然被赶出宫去,还怎么报仇。这几年在宫里,她冷眼看着这一切,唯有心狠才可活下去。
大约是戳到了婉凝的痛处,纤云赶忙轻轻拍着婉凝的手,轻声安慰着:“姑娘自然有姑娘的理由,我跟着姑娘这几年,总归是知道的。只要是姑娘认为是对的,那就去做好了……”
是非对错,婉凝早已经分辨不清了。就是君颢对自己的情感,也让她云里雾绕。从利用到感激,再到相知相守,最后竟然是互为猜忌。似乎两个人之间,越走越远了。
究竟还不如纤云和端木康呢,虽然分居两地。到底是互为思念,书信往来。好过她整天看着君颢,却没有机会接近他。就连平日间散步,也都有江苓嫣在陪着。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还是别的其他什么理由。她甚至开始想念萧易寒,那个自己辜负了的男人。如果换做是君颢,还会等着自己这么多年么。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纤云看着婉凝的脸色不是太好,便要婉凝先回去休息。婉凝轻轻点点头,嘱咐了纤云两句,便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得纤云在身后说了一句:“王公公说,皇上夜里总睡不安稳——”
不是要江苓嫣落轿么,怎么没有。大约是,在前半夜吧。婉凝胡乱应承了几句,并未多想。谁道纤云继续说着:“皇上只是与昭仪闲话家常,并未落轿。姑娘大约是多心了,还是多陪着皇上最好。”
闲话家常?并未落轿?婉凝的思绪有些凌乱,自己一个侍女。怎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真是可笑。她自嘲了一番,却又想着往昔与君颢的点滴。原来她的心底,还是在乎君颢的。
冬季的天空有些灰白,就连御花园的颜色都有些单调。除了那几株青松翠柏外,再无其他的色彩了。几只雀儿叫喊了几声儿,也觉着无趣,便扑楞着翅膀飞向了远处。
卷起的帷幕下,仍旧是那个熟悉的背影,仍旧是那个孤独的心房。守在君颢身边,婉凝却是觉着分外遥远。她想着要不要对君颢说说自己的想法,她不想这么与君颢生分。
思虑了许久,婉凝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疑问。到底君颢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若是自己多心,那便算了。若真的要将自己赶出去,婉凝就要问问所以然了。
她站在旁边,挪动着步子走到君颢面前的时候。才刚要开口,便听得君颢头也不抬的问道:“你是不是想问,萧易寒的消息?”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婉凝。
是早晨的时候,飞鸽传书而来。信笺上,还带着晨起的露水。婉凝才要问君颢的话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手儿,不自觉的接过了那封信。信笺很沉,带着一份浓厚的思念。
婉凝将信封捏在手里,看着君颢埋头的样子。不觉心儿一疼,微微开口:“皇上这几天,怎么忽然去了长春宫?苓昭仪可是背叛东麓的罪人呀……”这句话,她一早就想着问了。
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因为每逢下午的时候,君颢都会信步到长春宫去。去那里做什么,君颢不是不喜欢江苓嫣的么。怎么忽然这么亲近,还是商议着要自己当替罪羊。
毕竟江苓嫣是一个妃子,尽管有错在先,却是又复国有功。功过相抵,君颢怎么好把江苓嫣处置。唯有一个法子,就是找一个替罪羊。自己又偏偏,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婉凝顿时觉着害怕。若真是如此,那么她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死了,君颢没有那么狠心吧。可是她的脑海里,还是闪过君颢说过的话:“面对权力,儿女私情便可舍弃。”
大约历代帝王都是如此,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会弃之如敝履。可是自从入宫以来,君颢对待自己也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那根血玉簪,那瓶枫露药膏,还有雪夜下的守岁……
如果不喜欢自己,那些又算做什么。她却不信帝王的狠心,帝王狠心舍下儿女私情。那不过是,不过是因为爱得不够深而已。她的心里乱乱的,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怎么了。
一旁的君颢看到婉凝发愣的样子,不觉放下手里的奏折。上前轻轻拍了拍婉凝的肩膀,然后看着她发呆的眼神,轻声问道:“凝儿似乎,很不喜欢嫣儿呢。”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自己在吃醋一样。
婉凝回过神来,看看眼前君颢深邃的眼眸。脸儿一下子红了起来,嘴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皇上怎得,这么看奴婢……”“你若果然在乎朕,就应该相信朕,”他很是认真的说道。
若是在乎,就要相信。这算是一个许诺,还是曾经栀子花旁的那番言辞。信与不信,婉凝都有些模糊了。她再次看着君颢甜甜的眼眸,不觉想起了那年的冬夜,雪花下的君颢如这搬期许。
下雪了,漫天飞舞的雪花,像是小精灵一样。映衬着幽深的夜色,将天地之间,渲染的如同白昼。不一会儿,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婉凝站在廊檐下,只觉着眼皮发酸。
自从做了御前侍女,每逢到了值班的时候。婉凝都会觉着特别难熬,尤其是到了冬季。天气冷不说,夜里还不许睡觉。就是一声哈欠,也不许打的。只能打起精神,继续站在那里。
守在正阳殿,虽说是与帝王相近。可也是危险的,比如说偷偷闭一会儿眼睛。就误了端送茶水的时间,君颢总会将茶杯摔碎在地,要婉凝重新去沏茶。最近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所以这几天总是王连瑛替她值班,要她好去抽时间,陪着纤云。不过婉凝还是换了下来,她必须要问清楚君颢,究竟怎样处置与她。看着婉凝认真的眼神,君颢颇有些兴趣:“朕以为,你会关心他的。”
其实关于萧易寒,君颢是故意试探婉凝的。就是去往长春宫,他也没有什么收获。他以为婉凝会和江苓嫣有什么交易,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到。反倒是,让婉凝生出了误会。
昨夜的时候,婉凝质问自己的那副神色。让君颢很是受用,可以看出来,婉凝其实是在乎自己的。只是不肯说出口罢了,这么些年来。难道会没有一点情感么?
那根血玉簪,一直都别在婉凝的发髻间,从未远离过。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婉凝身边,然后静静的看着婉凝睡觉的样子。很是好看,长长的睫毛宛如蝶翼。有风吹来,婉凝猛然间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直视自己的君颢。他那一双温情的眸子,看着婉凝只觉双颊发烫。她往后退了两步,方才镇定心神道:“奴婢有罪,不该在值班时,睡着了,皇上恕罪……”
“那你为何,要去长春宫?”君颢的心里,其实也是心存疑虑的。他暗中看到婉凝好多次,在长春宫一去就是半晌。如果不是什么其他事儿,怎么这么久。上次询问,婉凝也没有说出来的。
是要说出来么,不可以的。婉凝恳求江苓嫣派了杀手,截杀秀女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君颢知道。不然最后受罚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如今东麓才刚稳定下来,不可以再出什么岔子。
曾是往昔的相遇,婉凝看着君颢不再冰冷的面颊。心里多了一份私心,遂反口质问道:“皇上为何,也要去长春宫?”话已出口,婉凝便自觉失言。她是侍女,怎好有资格管宫闱之事。
这番话在君颢听在耳里,也觉着新鲜。小小侍女,还要管这等闲事。除非是,婉凝真的把自己当做主子了。君颢直直的看着婉凝的眼睛:“你若是说出你的缘由,朕便告诉你。”
她的缘由?难道她要说出保住御前侍女的位置,然后报仇的事情么。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的。倘或江苓嫣反咬自己一口,说是自己指使的,那时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于是婉凝轻轻的摇了摇头:“皇上也应该知道,她是奴婢的异母妹妹,姐妹之间相见不会有违宫规吧?”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可是婉凝怎么看着君颢的眼眸,透露出一种异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