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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有些模糊,单薄的光圈儿,映照在湖面上,散发着一阵阵温馨的余热。冬日的阳光,温情脉脉。细细的交织成一片,淡淡的弥漫着这座小小庭院。一份情感,也许默默守候,才是最真的温暖。
连续几天的纷乱心绪,施针治疗。伊芙浑身酸软无力。醒来的时候,满眼都是金星。头脑发昏,有的时候还会气喘吁吁。看着眼前温热的莲子粥,她不觉浑身颤抖,使劲儿推了一把桌子,将莲子粥推撒在地。
一旁的突也其见了,什么也没说。而是默默地蹲下身子,收拾着那些残碎的瓷片。随后又摆好桌子,提着食盒弓着身子对伊芙说道:“属下再去熬一碗粥来,公主好生休息。”他的话语平静,听不出来任何悲喜。
他说完这句话,便背对着自己,转身慢慢离开了。伊芙忽然下得床榻来,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哭着道:“也其!也其你不要走,好不好?你如果走了,谁还陪我说话?也其,别走,好么?”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二次。伊芙向自己表明心迹,可是他不能,他只是一个小小侍卫。有什么资格,接受这段感情。又有什么资格,给予她幸福?他的心已经很乱,却不得不轻轻掰开她的小手。
可是伊芙的手儿,搂着他紧紧的。让他没有了力气,但听得伊芙低声哭泣:“也其,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的,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的……”她已经决定了,等身上的毒治好,她便会离开。
到时候,寻一处没有人的地方。跟突也其好好地生活,再也不想所谓的权力争斗。这是她早已经计划好的,她再也不想忍受,这无味的痛苦。许是宿命的轮回,无论你抗争与否,都无法抵抗命运。
直到突也其替她挡下那只毒箭,她才顿时醒悟。自己的任性妄为,害得突也其为自己献出了生命。她的泪水,她的哭诉,再也挽不回一段真挚的情感。所以这么多年,伊芙都是一个人。
她一直记着突也其说过的那句话:“芙儿,你要好好活下去。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你也要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可是这样痛苦的活,对于伊芙而言,没有了他的陪伴,还能够做些什么。
许久,突也其才慢慢回转过身子。垂下脑袋,对伊芙略带歉意道:“还请公主自重……”他的话语,永远都是这番刻板。伊芙的泪水忽然停了下来,随后狠狠地甩给他一个嘴巴,高声道:“你滚!滚——”
其实在伊芙的心里,她一直都在给他机会。她希望他能够对他说一句喜欢,哪怕是,虚假的安慰也是好的。可是,他却残忍的拒绝了她。以至于,让她一生都在悔恨当中,痛苦地活着。
泪水,早已经是随风而逝。伊芙冷冷的嘲笑自己,大约是自己的多情。她那里是什么公主?不过是取代一个死人的位置,为了所谓的权力斗争,做了一枚有用的棋子罢了。
窗外爆竹声起,烟花盛开。快要到旧历的年下了,这一场盛世烟花。盛开得如此绚烂多姿,却是华丽谢幕。雪花飞舞,回旋着优雅的舞姿。伊芙倚在窗台边,慨叹着自己的悲苦命运。
门轴声响,有人走了进来。伊芙以为是突也其,悲凉的说道:“你还来做什么?倒不如死了的好!”“芙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悲观?”萧易寒说着,便回身关好门子。慢慢的坐下,拿出银针来。
“公子,”伊芙抹干自己的泪水,转而平静的说道,“实话告诉我,我到底,还能够活多久?”她看着炭火映照着的他的脸庞,略显寂寞无疑。虽然伊芙暗暗心仪这个男子,可是他的的心,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所以伊芙想着,也许自己对于他而言。可能是兄妹的情谊,真正对自己好的,便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那个人吧。“萧易寒,”伊芙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你告诉我,我不怕的。”
“你会长命百岁,”萧易寒一边说着,一边用炭火消了毒,淡淡道,“只要你认真治疗,按时吃药。不出明年春天,你定然会好的。”听着他说的话,伊芙觉着很温暖。至少,他没有骗过自己。
从一开始,自己接受任务见到萧易寒的那一刻。她就多了一份少女的情怀,一直隐藏在心底。她以为去往东麓,可以用一碗奶茶收买君颢。却是败在小小的米酒之上,而今再见到他,她的心里有些纠结。
“萧易寒,你有喜欢过我么?”伊芙问的这么直接,让萧易寒有些舌头打结。他看着伊芙疑惑的小脸,微微笑着:“你们西戎女子,都是如此胆大直接?”也许是吧,素来西戎人,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
那个时候,伊芙是喜欢萧易寒的。带着委屈来到东麓,满腹的冤屈。让她想要取代婉凝的位置,只是这并不是赌气,就能够解决的。直到再次见到某人时,她才明白自己的心,一直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连着几日的照顾,让伊芙渐生好感。她还是要确定,这段感情的存在与否。只是她错了,错在自己的多情。萧易寒慢慢开口:“我喜欢你,是哥哥喜欢妹妹那样的喜欢……”
果然,这就是他的真心话了。大约他的心,除了那个女子之外。再无他人,这样也好。至少断了伊芙的幻念。不然她又怎会,纠结着这段并不存在的感情。偶然之间的心动,只当是如梦一场。
伊芙听着听着,眼眶里不觉微微湿润了。这就是她要得到的答案,却怎么如此悲伤。萧易寒看着伊芙难过的样子,不觉轻轻抚着她的肩。给予她一份温暖,在这冬日颇多伤怀。
其实,伊芙早就知道了的。她怎么不知道,谁对她好。谁喜欢她,只是她想弄明白,萧易寒对于自己,到底存的是怎样的感情而已。就是上次施针疗毒,伊芙以为萧易寒,喜欢她的。
原来尘世间的感情,竟然是这么复杂。即便是深陷其中,也有无法自拔的时候。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也好,至少还有一个突也其。伊芙望着窗外的雪花,安静而又落寞。
盏茶一杯,看尽落霞飞虹。绚日多彩,迷蒙一季落梅。安静的安恬香,弥漫着整间屋子。纤云坐在床榻边,静静地做着刺绣。已经是几个时辰了。她回身看着床榻旁,婉凝睡得很安静。
彼时窗外,初晨朝着她招手。她便放下针线,轻轻走出去。一直跟着初晨,来到一道水廊上,问道:“可是有消息了?”“你要找的这个人,还真不好找呢!”听初晨说着,有些困难。
七年前的那场瘟疫,不知毁了多少家庭。纤云尚且记得,自己父母被瘟疫夺取的那一晚。有一队官兵忽然冲进家来,一把大火,烧去了这片温暖的港湾。美其名曰,斩草除根,不让瘟疫继续蔓延。
那时只有五岁的妹妹,不禁哇哇大哭。幸而奶妈及时赶到,将她们藏在了一口枯井里。这才逃过一劫,八岁的小纤云。目睹着一场火海浩劫,也唯有无助的呐喊与悲凉的痛哭。
当纤云拉着妹妹,跟着奶妈离开那片伤心之地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摆脱厄运。谁料想,半路上一群盗匪,将奶妈斩在血泊之下。她吓呆了,紧紧地攥着妹妹的手,双腿不觉软了下来,跑也跑不动。
她守在死去的奶妈身边,隐约听到奶妈含糊道:“快跑,离开这里……好好照顾妹妹,要活着,活着……”瘦小的纤云哭了一阵,方才鼓足勇气。拉着妹妹一口气跑出了好远,好远。
那天的雨好大好大,两个小孩子遭遇了这么多。早已经是又饿又累,一路上的担惊受怕。让纤云浑身颤抖,看着熟睡的妹妹。她咬紧牙关,想着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不会再让妹妹吃苦受累。
许是命运的纠缠,许是宿命的轮回。纤云只是迷糊了一小会儿,醒来以后。便再也找不到妹妹的身影了,她顿时大脑空白,心里很是害怕。后来的日子里,她走了许多地方,问了许多人,都没有找到。
雨水冲刷着她的悲痛,她顿觉孤苦无依。连最疼最爱的妹妹,都离自己而去。她不是一个好姐姐,她不配做一个好姐姐的。这让她如何,面对死去的父母,如何面对保护自己的奶妈。
当她以为山穷水尽的时候,却被宫外采办的小太监抓进了宫。开始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浣衣局。时常被姑姑们挨打,吃不饱饭的日子,她都熬得过去。有了空闲,她就偷跑出宫找寻妹妹的下落。
回来以后,不免又是一阵毒打。纤云咬了咬牙,都忍了下来。以后的日子,平静而又安详。花落花开,直到有一天。一个面目慈善的中年男子走来。他看着纤云吃苦拼命,不言不语的神情,很是满意。
“以后我便是你的叔父,你做我的侄女儿,”那个男子,便是君颢身边的王连英。他膝下无子女,一直想找一个宫女为他养老送终的。他找到了纤云,在这宫里,便是不需多言,仅此而已。
王连英将纤云带回后宫,要她在司衣局做事。一直到婉凝进宫,她才被派往婉凝身边。王连英对她很好,纤云都一一记在心里。也是王连英答应她,每月可以出宫一天,找寻妹妹的。
日子久了,纤云思念妹妹的心,也变得愈发厚重而又遥远。她时常会一个人,独自抱膝,守在清冷的正阳殿。望着孤寂的星空,就这样独自坐着。一坐便是一天,她不知道妹妹是不是还活着。
是不是同她一样的思念着对方,有的时候,纤云还会去庙里。求签祈福,尽管每次都是杳无音信。可是纤云相信,妹妹一定还活着。一定在时间的某个角落,等着自己找到她。
一阵冷风吹过,梅树下落着一片片梅瓣。凄冷,孤傲。初晨上前轻轻安慰着纤云:“你妹妹她,吉人自有天相,总会有一天找到她的。你放心,晚妆时常外出进货。走的地方也多,她一定会帮你的。”
“可是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皇……不,是姑娘的夫君,”纤云焦急的望着初晨,恳求道,“我的事情,可以放一放的。因为,因为……”“因为她的夫君,是东麓国国君,”初晨一言,让纤云吃了一惊。
如今西戎正训练军队,不日将要攻打东麓。在通化招兵买马,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们都说,是西戎要吞并东麓。东麓也要换新皇帝了,初晨岂会不知。纤云听了,更加难过伤心:“皇上他,他该不会,被人抓了去吧?”
“你小声些,”初晨将食指放在唇边,然后回身看了看正在睡熟的婉凝,低声道,“你是想让她知道么?放心,晚妆才刚出去了。相信会有消息的……”两人正在小声说这话,却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
纤云抬头,却见尺素慢慢的往这里走来。眼圈儿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纤云忙走过去,安慰了一番,问道:“你且先别哭,初晨会有办法,帮你找到他的……”
一时之间,寻找林一凡和君颢的任务。都交到了初晨这里,纤云反到是觉着不好意思。初晨拍着她的肩,笑着道:“我最喜欢乐于助人,说不定这会子,晚妆已经找到他们了呢!”
纤云为尺素擦干眼泪,轻声安慰着:“你这么哭着,把我的心都哭乱了。”“一凡他,他,”尺素和林一凡一同离开京都的,路过一片大漠的时候。大风吹过,这便将他们二人吹散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尺素才更加担心的。“尺素,你的脖子里……”纤云替她擦拭泪痕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了她脖子里的一道红色印记。像是一片淡淡的云霞,不像是受伤所制。
“这是小时候就落下的,”尺素抚着脖子里的印痕,随口道。纤云不觉抚了抚自己的脖颈,那里也隐藏着一道印痕。记得母亲说过,这是胎里带来的。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莫非,莫非尺素会是自己的妹妹?纤云一时又惊又喜,却又不好确认。便试探着问了一番,尺素说她自己,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纤云有些失落,不过既然由此胎记,到时候回宫,问问领养的姑姑,就会清楚了。
“纤云,纤云——”婉凝在房间里唤着自己,纤云忙应了一声儿。便又安慰了尺素一番,方才进屋。为婉凝沏茶:“姑娘醒了?这还早呢,不然再睡会儿……”“不了,”婉凝记起那个梦,心里忐忑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