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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日,还是那个当初劳暾去说书的茶馆,郝佳活与尤又物对坐品茗。
“姑,您……”“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别这么叫我,我听着不太习惯。”“那好,你最近怎么样?嗯……有没有……”“没有,自己一个人挺好的,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保护你,夏辽斐是个赃官,我劝你还是别助纣为虐了。”“你可能对夏大人有些误会,要说他不是个清官,我也说不出别的,可要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赃官,那绝对是个天大的笑话。”“哦?”“此人从没有做过枉法的事情,而且年富力强,上任以来政绩斐然……”“那叛天星落到了‘四怕’手里又是怎么回事?而且还和那个那笾不清不楚。”“这……可能有他的苦衷。”“什么苦衷,无非就是见色起意。”“唉,我会劝他的。也是,他怎么就会对一个女贼情有独钟呢?”
现在距离刚才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尤又物早就离开了,只剩郝佳活一个人喝着闷茶。
她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难道是因为她还想再继续她的杀手生涯?我怎么帮她尽早结束呢?心情伤哀中的郝佳活忖到。
他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再继续他的走镖生涯?我怎么帮他尽早结束呢?身体伤痛中的孔品甜忖到。
孔品甜在伤势未愈时忖的“他”当然就是冷悟情了。
冷悟情此时在干什么呢?
一口合扇板门大刀,刀锋和刀背的距离快赶上半扇门板了。
一匹花斑大骡子,骡鞍子与地面的距离快赶上一匹骆驼了,且颈长。
一条彪形大汉,头顶与脚底板的距离快赶上一头大狗熊了。
这就是冷悟情现在要做的事情,看来“四大魔头”虽以死,或许是不知道“四大魔头”的死讯,他们手下的“魔卒”们并没有停止“四大魔头”命令的事情,而且他们还很用心,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冷悟情已经取代了孔品甜。
骑着花斑大骡子的彪形大汉,一摆合扇板门大刀奔冷悟情的头顶就劈。冷悟情一纵闪过,飞快来到那大汉的后面,纵起踹大汉的后脑,可刚一纵起,那花板大骡子一尥蹶子,后双蹄踹向冷悟情的身子。
好一匹骏骡,好在我没有看走眼。冷悟情边及时地躲开边暗忖到。
那大汉也没回身,从兜囊里掏出连环战针的发射机括,一回手冲着冷悟情连放几通战针。冷悟情飞手尽数将射来的战针接到手中,紧接着一甩手,一齐往骡身上招呼。而那大汉趁着冷悟情接暗器的时候,一圈骡子,转了过来,手中大刀一挡,挡住了所有又被反放回来的战针,然后收起连环战针的机括,一催花斑大骡子,抡合扇板门大刀奔着冷悟情又劈来。冷悟情不敢怠慢,飞身纵起躲过,一掌奔那大汉的头顶拍去。那大汉一横大刀,用刀杆去搪冷悟情的手掌,同时抬脚照冷悟情的身子踢去。冷悟情一把抓住刀杆,在半空中一转身躲过,随着身子一坠,欲借一坠之劲,夺下大汉的大刀。那大汉哪肯松手,双手使劲往回一带,同时催跨下的大骡子往自己这方使劲。冷悟情夺了几夺都没有夺下,但同样不肯松手,再次纵起,用双脚蹬那大汉的肚腹,一蹬便中。
现在,冷悟情的双脚蹬住了大汉的身子,让大汉不能借上骡子的力量,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突然冷悟情借上蹬夺的劲道,用头去撞那大汉的头。那大汉也用头去迎,两个脑袋相撞,各自都疼痛不已,当然,自也都不会呼出痛来。那大汉跨下一使劲,给骡子下了一个“命令”,那骡子竟回头咬向冷悟情的脚脖子。冷悟情急忙借力使劲抽回一脚,然后去蹬花斑大骡子的头。那大汉一见,立刻让自己的骡子往另一侧倒去,总算保住了骡子的命。
冷悟情见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又见骡子已倒,相当于大汉折了双腿,立刻撒手继续游斗。
可没成想,这匹大骡子非比寻常,倒了之后还能驮着大汉自己站起来,大汉又有了“双腿”,其下盘的活动又恢复了。
冷悟情在游斗之时,不停地在寻找那大汉和大骡子的弱处,突然在那大汉左面劈出一掌。
那大汉挥手就是一刀,这一刀力道沉猛,大有想一招决胜负之意。可谁成想冷悟情用的是虚招,一个“神飞大纵”,猛然纵到那大汉和大骡子不易扭转过来的方位,一掌拍出。那大汉一招已用老,不及去挡,更不及去躲,被冷悟情一掌拍在要害上,马上毕命。
这个大汉有个外号叫做“誓死方休”,是绿林中出了名难惹的脚色。
那大骡子一见骑它的人死了,嘶鸣了一声,一头往一棵树上一撞,也登时毕命。
冷悟情把那大汉跟骡子埋在了一起,全是看在那花斑大骡子的面子上。
小杜在哭泣,伤心得连尤雷锐尤先生来到身边都不知道。
“小杜,你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尤雷锐关切地问到。
小杜一抬头,一看是以前教过自己的尤先生就哭得更伤心了,“尤老师,巴姐姐说讨厌死我了,她不要我了。”哭着说到这里,他扑在尤先生的怀里放声大哭,就好像扑到了母亲的怀里一样。
尤雷锐尤先生也像母亲一样,把小杜揽在怀里轻抚他的后背,软语安慰道:“小杜,乖,不哭不哭,说说是为了什么事。老师可不可以帮帮你?”他边说着边给小杜擦了擦眼泪。
小杜抽泣着道:“那天万叔叔说他有事,托金散来金叔叔照顾我。后来我听见金叔叔的客人说起‘江南娃娃’要替人家找个杀手去济南。我太想巴姐姐了,就给金叔叔留了个字条,回到万叔叔家拿了钱,一路打听着到了济南。可不知问了多少人,也没打听出巴姐姐的下落。可就在刚才,我真的看见了巴姐姐。可巴姐姐却说……却说……”
“她说什么了,是不是你巴姐姐说她也想你啊?”尤雷锐道。
“她说她讨厌死我了,以后不准我再找她。”小杜“哇”的一声又哭了。
尤先生又安慰道:“小杜,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总跟她在一起,反而因为喜欢还要去放弃。老师小的时候捡回了一只还不会飞的小麻雀,开始的时候我和它成了好朋友,每次和它在一起玩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无比的开心。可随着它嘴角边的黄颜色消失,就意味着它要独立了,麻雀独立后气性就变大了,不会甘心让人养在笼子里,它一次又一次地撞门窗,可我并不想它离开,就用木板把窗户钉上,进出门的时候加着小心,可无济于事,它还是去撞,而且不吃不喝,还啄伤了我的手指,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对它好并不是留着它,而是要放了它。自从它飞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想它的时候,还给它写过信呢。”
尤雷锐说到这里突听得身后有人在笑,笑声明显是在冷讥热嘲。
“好个虚伪的先生。小男孩儿,他是在骗你呢。根本没有什么捡小麻雀的事,更没有什么信。”
尤雷锐一回头,正看见较醺的郝佳活,一双醉眼红红的,有点要吃人的意思。
“佳活,你喝酒了?还是快回家吧。”“多谢干爷爷你的关心,干孙子我酒量大得很,斤把酒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唉,夏大人现在正是需要人保护的时候,你怎么能喝酒呢?我扶你回家,给你熬点儿醒酒汤。”“用不着,不敢劳干爷爷您的大驾,您干孙子我还挺得住。”“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你说我虚伪?”“对,我说了,怎么着?许干爷爷您做,不许干孙子我说是吗?”“你醉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家吧。”
说完,尤雷锐尤先生领着小杜转身就要走,却被郝佳活给拦住了。
“站住,我的干爷爷,有些话您干孙子我憋了可好几年了,今天我得跟您说道说道。”他用寻衅的语气道。
尤雷锐眉头微微一皱,“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以后有话不必憋着。”
“那好,我不憋着,您干孙子我听我们家亲戚说您跟我爹原来是情敌,有这回事吗?”他寻衅的语气更重。
“那完全是你父亲的误会,我们之间已经澄清了。”尤雷锐的语气仍是平和。
“那我爹为什么要拜你为义父呢?”他问到这里,满面的怒容立刻显现出来。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那我也不想说。”“不想说,还是干爷爷您没脸说。”“那关乎你父亲生前的名誉,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名誉?哼,我父亲都拜自己的情敌为义父了,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郝捕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借酒滋事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斥问到。
“媛媛,你怎么来了?”
不错,郝佳活听到的正是鱼爱媛的声音。
“是尤先生通过我们教中的联络,说你这里有事,让我来帮你的忙。你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你‘禁碑’郝佳活是怎么了?”
“媛媛,你小心点儿,这位尤雷锐尤先生的城府太深了。他明明跟我说决不干涉自己女儿的婚事,可转过头就不是他了。巴踏细告诉我说他不喜欢捕头,要让自己的女儿嫁个举人。你看他多虚伪呀,就在刚才他用什么捡麻雀还给麻雀写信的事儿糊弄小男孩儿。”他的语气越来越不像话了。
鱼爱媛回头用问询的眼神看着尤先生,希望他没有那么做。
尤雷锐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尤雷锐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着的旧得发黄的纸递到郝佳活的面前。
郝佳活莫名其妙,接过旧纸,把它打开,只见那上面写着:
“小麻雀,你好吗?你爱吃的小虫子有没有人给你去捉?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咱们在一起的日子。你在外面会不会有别的大鸟欺负你呢?你会不会受伤呢?如果受了伤你就回来吧,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伤。等你伤好以后,你愿意多留几天就多留几天,不愿意留下我还是会放你走的。我知道了,一只鸟最大的快乐就是自由地在天上飞,而不是让人好吃好喝地养着,即使不是养在笼子里也一样,可我真的盼着能再见到你。”
这封信从头至尾都是小孩子的字迹,落款是“想你的尤雷锐”。
“你凭什么说我们尤先生虚伪?我跟你说一件事儿,那年……”
郝佳活的父亲郝用猜是独子,从小受郝佳活爷爷奶奶的百般宠爱,处处加以保护,这反而弄得郝用猜觉得外界有许多能让自己受伤害的事物,继而慢慢形成了胆小自卑的心理。
哪怕多年后练成一些武艺也只是表面上看似强一些,其实心底深处还有些心结阴影解不开拂不去,所以因为不自信而把自己想成十分弱小,因弱小而惧怕,因怕受伤害,而把别人都想成坏人。
有一次郝用猜生病,尤雷锐懂医理,上门去探看他的病,并告诉郝用猜,郝用猜的妻子如何在他昏迷不醒时如何细心地照料,这反而使郝用猜开始对尤雷锐产生误会,认为尤雷锐可能和自己妻子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第二次,尤雷锐得知了郝用猜起疑心的事情后,登门去告诉郝用猜他的妻子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还想逐一举例据理说明,却遭他出言不逊。
第三次,尤雷锐刚要出门去郝家说明误会澄清事实,郝用猜竟找上门来,在学堂里大吵大闹,非说尤先生与他的妻子有染,尤雷锐气得抡圆了给郝用猜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你……你敢打我?你不怕我日后报复吗?”“你想怎么报复尽管来好了。我今天打你不是为了别的,你竟然因为自己的猜忌,无视自己的内子为你付出了一切,不珍惜跟你拜过天地的结发妻子。我打的就是你这种不知珍惜眼前,只会猜忌的胆小鬼。你就是一个会武功的胆小鬼,你学的武功都会因为你而感到羞耻。”
尤雷锐义正言辞,正气凛然,让郝用猜顿时觉得尤先生的刚强超过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武林高手,尤先生的恩威超过了自己所有的长辈,登时灵台空明,感悟至深,如一个炸雷惊醒迷梦中人,他这才磕头拜尤先生为义父。
小杜拔着胸脯,似是突然长大了几岁,但还是以一个孩子的体会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和个中的话语,更让人觉得那绝非是虚言,绝非是一个像小杜那么大的孩子能编造出来的虚言。
尤雷锐从旁想拦住小杜的话语,可小杜的倔脾气一上来,不是尤先生这种人能拦得住的。
“跪下去磕头的那个人是不是穿着红袍?”鱼爱媛问小杜到。
小杜点头称“是”,“那个人生得高高大大的,还是个黄脸膛。”
要知道,郝佳活的父亲在武林中的外号就叫做“金面红袍二武松”。
郝佳活无话可说了,将手中的旧信恭恭敬敬地递还给自己的干爷爷。
其实司寇总捕后来也没少开导过他,可他就是不能释怀,心中总是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方才还受了巴踏细的蒙骗,差一点就办了错事,幸好及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由衷地认了自己的干爷爷。
“有一种人,不做亏心事也怕鬼叫门。”“媛媛,你是说我父亲他……”“这是一种比喻,是一种不自信的猜忌。好了,好在你没干什么傻事。你还是赶快回去保护夏大人吧,我去查查那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