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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微笑着点头,子逸和拓拔野两人齐齐全身巨震,赶忙起身行礼道:“拜见神帝!”当然一个是真的震惊,而另一个是装的震惊。
这里的拓跋野可不再是书上那个时候对于大荒一无所知的拓拔野了,所以神帝神农的名号早已是如雷贯耳。
神农乃是当今天下的天子。
大荒305年,在南际山顶一剑击败琴鼓九仙,从此天下闻名,两百多年前便已无敌天下,斩妖除魔,被五大族奉为天子。
在位50年后,天下大治,百姓安居乐业。
五族四百八十城,人人归心。
大荒402年,神农离神帝城,孤身游历天下,采百草寻长生之药,此后百余年,行踪飘忽,神龙首尾。
时有神帝赐药救人的传闻不绝于江湖。只要神农尚在人世,天下便太平无事,无为而治。
神农道:“你们不必拘束,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孤寡老人而已,咱们萍水相逢,却很投缘……”
拓拔野道:“如果前辈愿意,我们便是朋友。”子逸这一世性格虽然开朗了很多,但让他当面说出这样近乎于煽情的话还是不可能的。
神农哈哈大笑:“我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朋友啦。想不到将死之际,竟然交了俩个好朋友。”
他心中舒畅,笑声中不带任何凌厉劲道,但也震得树叶簌簌飘落。
此时落日早已为群山吞没,湛蓝色的夜空已有淡淡星群,晚风凉爽。
三人坐在南际山顶,侃侃而谈,一老二少,竟如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万丈之下,涛声隐隐,四侧奇花异草,松涛阵阵,宛若仙境。
神农觉得周身又开始逐渐冰冷僵硬,顷刻间双脚已经无法动弹,心知不消一个时辰,便要化为硬石,当下道:“两位小友,我有一事相托,不知你们能否答应?”
拓拔野自然是以子逸为主心骨,虽然已经知道神帝所托为何时,子逸还是郑重道:“神帝陛下放心,晚辈两人定当全力而为。”
神农从腰间掏出一块紫色的木牌,正面三个大字:神木令;背面一行小字:见此神令,如帝亲临。
神农神色凝重道:“两位小友,此事相关重大,稍有闪失,便有数十万百姓要受刀兵之祸。”
拓拔野吃了一惊,子逸也故作吃惊状,刚要相问,神农已撕下一幅衣裳,咬破食指,在衣帛上血书几行,然后将木牌包在血书中,折叠递给子逸。
神农道:“你们必须在将此木牌、血书送到西南玉屏山,交给青帝,让他在七日之内赶到蜃楼城。”
子逸问道:“倘若我找不着青帝,或者他根本不在呢?”
神农道:“那么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在七日内赶到蜃楼城,把这个木牌交给蜃楼城的城主乔羽。”
“前辈所说蜃楼城可是那自由之城?”子逸问道。
“正是,这是老夫游历天下两百载所绘之图,小友也收好。”神农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本羊皮书,交给子逸。
书仅巴掌大,但厚达两百余页。
封面三个大字:大荒经。
里面尽是密密麻麻蝇头小字,还插有许多地图。
神农见两人如获至宝,喜不自胜,心中也颇为欢喜,原以为自己化羽归西,此书将永无传人,不想还能如此,倒也宽慰。
神农又从怀里取出两本羊皮书,分别交给子逸和拓跋野道:“这两本书便当是朋友的礼物,一并送给你们吧。”
子逸手中的是《五行谱》拓拔野手中的是《百草注》,笔迹与《大荒经》相同,也是神农亲笔所著,两人心中欢喜。
但突然明白这是他临终遗物,拓拔野不由又是一阵难过,眼眶登时红了,子逸情感内敛含蓄,虽然心中难过,但面上没有多少显露。
拓拔野还小,所以神农拍拍拓拔野的头,笑道:“傻小子,人生聚散离合,如浮云变幻,宇宙万物,尽皆如此,何必难过?”
拓拔野却不知怎地,更是悲从心来,泪水夺眶而出。
神农道:“多亏子逸小友你输送真气入我体内,现下我尚能动用一些真气,可以传你们一些功力。”
子逸道:“老朋友,拓跋现在真气低弱,此行又有危险,你还是将真气都传给他吧。”拓拔野现在真气低微,多一些真气也少一些危险。
神农没想到从开始到现在都显得中规中矩,有些沉默的子逸突然间接着他的“小朋友”将自己称作“老朋友”,惊异的同时不觉哈哈大笑,半晌,道:“重情重义,好!不过还是一人一半吧!”
突然又想起子逸刚才的话,叹息道:“你看出来了吗,此行的危险?”
子逸说了两个字:“烛龙。”
又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若是可能,我真希望老朋友你长生不死呢!”
神农没料到子逸又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开怀一笑:“人世间哪能有人能长生不死呢?便是盘古大神,伏羲、女娲大帝不也托体同山阿了吗?那么,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老朋友所托,子逸定当不负所望!”
神农凝视他半晌,哈哈大笑道:“很好,你很好!”
随后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羊皮囊,递给子逸,笑道:“这里还有十六颗神农丹,倘若受伤中毒,一颗便足以让你化险为夷。每服一颗,可以蓄气养神,增长功力,不过不可服用过勤,你和拓跋小朋友分而食之吧。”
拓拔野对于两人之间打哑谜一般的话听的云里雾里,但也知道囊中乃是不世奇药,又惊又喜又悲。
神农道:“这三本书中最让我得意的乃是《百草注》,世间奇花异草,属性功效,相克相生之法,都略有备注。拓跋小朋友,你对草药颇有天分,很合我的胃口,这本书送给你,也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面容一正,正色道:“只是有句话你当牢记在心。百草注乃是救人之书,万万不可用于害人。”
拓拔野点头称是。
神农有对子逸道:“这本五行谱,眼下对你太为艰深,不必多看。”子逸点头称是
拓跋野将《百草注》交给子逸保管,子逸将三本书包好,纳入怀中。
随后神农就开始传输真气进拓拔野和子逸体内,不久就将可动用的真气输送完了,神农叹道:“可惜,只能输送一点真气了,对了,子逸小朋友,你有坐骑吗?”
“没有。”子逸小小的扯了个谎,不然有坐骑还要去收服龙马干什么?不收服龙马又怎么能救出白龙鹿、取得无锋剑呢?
神农道:“此处去玉屏山两百余里,去蜃楼城两千余里,没有坐骑,以子逸小朋友的脚力还可以在七天内赶到……”
拓拔野一听顿时急了,他方才虽没有完全听懂两人的对话,但此行危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和子逸相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拓拔野完全将子逸当做最重要的人,此刻听神农的意思似要子逸单独去冒险,怎么可能答应。
马上叫嚷道:“不成,我要和子逸大哥一起去!”
神农微笑道:“拓跋小朋友,你也别急,山下龙潭边时常会有龙马来饮水,你二人可去收服!”
拓拔野这才放心。
神农望了望四野,只见明月在空,云淡风轻,黑压压的树林如波浪起伏,心中微微悲凉,笑道:“两位小朋友,时间不多啦。拓跋,你先服一颗神农丹,再和子逸小友到龙潭降伏龙马,赶到玉屏山去吧。”
拓拔野自小流浪,神农可以说是他遇到的除了子逸以外的第二个朋友,与神农相识虽不过半日,但一见如故,说不出的投缘。
岂料他竟只有半日性命。此时一别,以后便永无相见之日。如此一想,登时心如针扎,泪水泉涌。
子逸虽然没有拓拔野那么小孩子心性,但看着神农,恍惚间似乎记起前世最后的那段时光,感同身受,也是黯然的很。
神农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躺在草地上,仰望漫天星辰,手里攀下那枝碧玉海棠,放在鼻前深深一吸,叹道:“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日月星辰,与我同化,夫复何求!”
拓拔野泪眼朦胧,伸手去擦拭,却涌出更多泪来。迷蒙中看见一颗斗大的流星缓缓划过。神农没再看他,低声吟唱一首陌生的歌。
子逸和拓拔野两人跪下朝神农叩了三个响头,转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一直走到半山腰,依然听见神农断断续续的歌声。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是那刹那芳华曲!子逸心中默念道。作为《搜神记》、《蛮荒记》中可以说是涵盖中心的曲子,子逸记忆可谓是十分深刻,但那时看到仅是文字,现在由神农沧桑旷远的嗓音唱来,冲击力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子逸已经死过一次,感触更深。</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