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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本家的四个老头子回到家里,没多久就得到了消息,本来还在犹豫,这下子立刻决定派出两个青年骑着快马,带着四人联名的亲笔信,去长安国公府告状。
亲笔信把秦跃、贺慧淑都告了,还拐弯抹角的说明氏不照顾本家人,就是对不起死去的国公爷亲爹。
过了一夜,他们就后悔了,觉得不该冲动的暗讽明氏,只骂秦跃、贺慧淑就行了。
此事由丁香院的一个寡嫂嘴里说出,传到了贺慧淑耳里。
这个寡嫂就是四个老头子当中年龄最大的老头子的孙媳妇。
她丈夫打仗战死,只留给她一个女儿。
老头子吞了朝廷抚恤银钱三十两及国公府给的二十两慰问银钱不说,怕给她女儿出嫁妆银钱,竟是将她跟她女儿甩给了潭州国公府。
贺慧淑待她们母女不薄。
她恨老头子入骨,又十分感激贺慧淑在最困难时收留,这次特意回本家打探到消息,立刻就通过丁香院奴婢的口给贺慧淑通风报信。
贺慧淑心里为本家四个老头子的愚蠢乐开了花,可想而知秦国公看到这封信可是怎样的愤怒,当然是针对本家的贪得无厌不知深浅高低。吩咐何嫂道:“你今晚去跟六嫂说,过些天我会给十九侄女说门好亲事。”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李家人在潭州国公府住了整整十天,李晶晶等着秦跃完全掌握了康复运动要领,就跟曲氏、贺氏道:“笨姐夫终于学会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当日黄昏秦敏业、李去病从书院回来,两家子人坐在一起热闹的用了晚饭。
次日早晨,李家人坐着马车带着许多的礼物由秦敏业亲自带着六个奴仆护送返回曲家村。
李家人刚离开半日,长安国公府的四辆马车就进了潭州国公府。
贺慧淑按照规矩,令管家打开侧门,让四辆马车进府。
马车里头坐着的是国公爷的庶子秦东、秦立,庶女秦兰、秦月。四人不是嫡出,又未成年,乘着马车需由侧门进府。
四人是奉了秦国公之令,从长安赶到潭州看望老老夫人。
原本四人早该于七日前抵达潭州,只因途中游玩了几处名胜就晚了。
秦兰、秦月在长安时参加宴会,不止一回听到各府的主母夸赞贺慧淑,今个见着了,还真是年青美貌,骨子里透着风流妩媚,将长安与她同龄的贵妇都比下去了。
“弟弟妹妹一路辛苦,先去拜见老老夫人,还是去住的院子瞧瞧。”贺慧淑早就让下人将月季院、百菊院收拾好了,月季院给秦兰、秦月住,百菊院给秦东、秦立住。
她离开长安时,四个庶弟妹刚出生没多久,现在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个个皮肤都不黑,容貌都是中等偏上,比她大伯子与夫君都生得好看多了。
她婆婆每天看到四个庶弟妹,应是对她公公纳的三个美妾恨死了。
秦东道:“二嫂,我们换身衣衫就去拜见奶奶。”
秦兰与秦月正有此意,均点点头。
秦立见三人都这么想,只有先去了百菊院。
四人见到了容貌极丑陋的老老夫人,好在离开长安之前都被生母提醒过,不然真的会失态。
老老夫人将四人的表情瞧在眼里,想到他们在路上贪玩晚到了七天,心里的疼爱又少了几分,只说了几句话就说泛了。
贺慧淑送了四人出了牡丹院,问道:“你们二哥仍是病着。你们今个去瞧看他,还是明个去?”
秦兰道:“我们一路上都为二哥的病心急担忧着。二嫂这就带我们去瞧二哥。”
贺慧淑知道四人压根没这心思,仍是笑道:“真是谢谢你们。他跟我也是天天念叨着你们。”
四人脸上浅笑。心说:若真是如此,为何不派业郎来迎接我们四个长辈,却是派业郎去送你的娘家妹妹。
秦跃正在床上赤着上身做康复运动,听到两个庶妹来了,便披了件外衫躺下。
四人瞧着秦跃黑脸红光满面,满头大汗,明明是在进行剧烈运动,哪里像是受过重伤,都认为他躺着是故意摆架子。
嫡哥与庶弟妹走过场打了招呼,这就各回各院了。
晚上从长安国公府来的管家过来给秦跃请安,走时不动生色的给贺慧淑呈上邓氏用蜡封住的亲笔信。
秦跃的嫡长兄秦楠的只娶了邓氏一个妻子。
邓氏出身前朝开朝的名门世家,也是融王妃大邓氏的嫡亲妹妹。
秦楠与秦跃兄弟感情非常好。
邓氏性格倔强,骨子里非常清高,在国公府入她眼的只有贺慧淑,几乎每个季度都要给贺慧淑写一封信。
贺慧淑看了信,表情复杂,喃喃道:“大嫂真好,那边发生的任何事都知会我一声。”
秦跃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贺慧淑叫退奴婢,把信交给秦跃,摇头不屑道:“你自个看吧,我都不好意思念出口。”
秦跃一目十行,粗略看了信,气得用拳头砸床板,咬牙切齿道:“真是丢死人了。我要是爹直接把她关进观里去,送到潭州干什么。”
原来秦兰在上月的牛老王妃的生日宴故意醉酒,而后躺在花园勾引何敬青郡王亲吻,让众人瞧到。
秦兰以为能得个郡王妃的名份,结果牛老王妃以儿子夏王过世不到三年为由,拒绝跟国公府议亲。
最后皇帝何冬赐婚,册封秦兰为郡王侧妃,待何敬青孝期满了,让他将她与郡王妃同一天娶进府。
国公爷颜面丢尽,禁了秦兰生母柳氏的足,将秦兰贬到潭州国公府,要等到明年婚期近了才召她回长安。
贺慧淑叫进何嫂,让她去打听四个庶弟妹途中去了哪些名胜游玩,又遇到谁了。
半个时辰后何嫂进来回复,道:“四位主子在路途遇到了从潭州返回长安的胜郡王,一起乘船畅游长江,几座名山。胜郡王送给两位老爷每人两名歌伎。两位老爷到了潭州,派奴仆把歌伎安置在客栈里头。”
秦东、秦立年龄虽小可是辈分高。国公府的仆人都称他们老爷。
贺慧淑道:“我说他们为何在路上耽误了时日,原来是跟着胜郡王混了几天。”轻叹一声,缓缓道:“他们要在潭州呆好些天,业郎会不会跟他们学坏了?”
秦跃握拳砸床板,气道:“等业郎回来见过他们,我就立刻让他们滚蛋,然后给爹写信,就说是我撵的他们。”
月季院的大厅里灯火通明。
秦兰、秦月坐着悠闲的吃着果子,跟前站着两个贴身奴婢正将出府去本家打听回来的事一一的禀报。
秦兰秀眉一竖,气道:“我们兄妹大老远的从长安来得,头一回进府就走的侧门,凭什么二嫂娘家妹妹马车出入府都是从正门?”
次日潭州府降了大雨,一直落到午时方停。
四人早晨已向明氏请过安,都是呆不住的主,这些天一路游玩心早就野了,见外面晴天凉爽,打发一个奴婢去给贺慧淑知会一声,没等回复就坐着马车出了府。
秦东、秦立直奔客栈,跟歌伎亲热一番,带着她们船游湘江。
秦月、秦兰去了潭州府最繁华的街道,逛了几间老字号首饰、成衣铺,因着所带的银钱不多,左挑右选,只买了几件。
秦兰不说自个没银钱买不起贵重的,摇头道:“潭州府哪里比得上长安。首饰店铺卖的都是长安半年前的旧款。”
秦月轻叹一声,道:“你我好不容易远行一次,回长安带的礼物若是少了或是上不了台面,肯定被那些人取笑。”
秦兰想到每回宴会各府嫡小姐蔑视的目光,恨得咬牙道:“谁叫我们命不好,没有投到母亲的肚子里,却了投到姨娘肚子里,长这么大可有的银钱少得可怜。”
秦月缓缓道:“我来之前,曾听我姨娘说,潭州本家的人许多都做着生意,非常富有。不如你我去本家一趟,他们必不会让我们空手而归。”
秦兰眼睛一亮,当下便与秦月乘着马车去了本家最富有的一家。
这家当家的正是那天去潭州国公府求明氏的四个老头子当中的一个。
他正后悔一时冲动给国公爷的信里暗讽了明氏,见到长安国公府的两位庶小姐,就像见到救星一般,叫奴仆立刻去把三个老头子都请来。
四个老头子说了许多感激国公爷的话,又把秦跃、贺慧淑好一通骂,请秦月、秦兰回到长安,将这些话转告给国公爷,立刻把秦跃夫妻召走。
秦兰来本家的目的是收银钱,可不是听这些破事,更不会为了他们去告秦跃夫妻的状。
秦月面色不变,道:“我兰姐姐陛下下旨册封的郡王侧妃,明年将与青郡王大婚。此次来潭州,青郡王让她瞧瞧本家可有能用的上的人。”
秦兰瞟了秦月一眼,微笑道:“月妹妹,我瞧着胜郡王对你很仰慕,前几日他话里的意思倒是让你帮他选一些有才干的人去长安做官。”
四个老头子像打了鸡血般激动,立刻要求官的十几个子孙叫来让秦兰认识,最后终于“大方”了一回,每家出一百两,凑了四千银票,送给秦兰、秦月各两千两。
两女收了银票,晚饭也不用,就立刻坐着马车离开本家,直接去了首饰铺、成衣铺,将刚才看了好久舍不得买的都买了,平生第一次一掷千银,心情无比舒畅,去约好的地方等秦东与秦立,准备一起回府。
两女等了一会儿,不见秦东与秦立的马车影子。
秦月瞧着天色已黑了,再晚回去怕惹人闲话,就留下一个奴婢带口信,提前一步坐马车回府了。
秦兰的生母是柳氏。秦月的生母是凤氏。秦东与秦立都是朱氏所生。
秦月不会为了不是同母的秦东兄弟在夜晚久等。
一个时辰后,秦东与秦立的马车方赶到,把那个奴婢带上,急匆匆回府。
秦敏业已从曲家村回来,在玉兰院跟明氏、秦跃夫妻用了晚饭,就去了迎宾厅等着,先见了两位庶姑,又等了许久,才见到两位庶叔。
他瞧着两位庶叔眼袋泛青,嗅到他们身上浓郁的脂粉香,只说了两句话,就客气的请他们回院歇息。
当晚秦敏业就在国公府歇下了,次日一大早返回别院,跟李去病一起练武用早饭上学院读书。
四人早起去给明氏请安,得知秦敏业已经走了,面面相觑。
原来他们的生母都认为秦敏业小小年纪考上秀才,日后前程无量,特意替他们给秦敏业准备了见面礼。
晚晚他们未将见面礼随身携带,回来的又那么晚,见了秦敏业就回去歇息了,想着秦敏业今个还在府里,拿给他就是。
秦月问道:“奶奶,业郎下次什么时候回府?”
明氏摸摸头发少得可怜的脑袋,道:“他昨个是说了,可是我忘记了。”
四人离开牡丹院,就被秦跃跟前的奴仆请到玉兰院。
秦跃已得知四人昨天做下的事,牛眼一瞪,没好气的道:“我已安排好了,你们明个就返回长安,路上莫再贪玩,赶着仲秋节之前到了。”
昨个秦兰、秦月去本家捞了一笔银钱,戌时三刻方回府。
秦东、秦立带着四个歌伎船游湘江,又去逛了青楼点了两个头牌睡了,脖颈带着红唇印快到子时才回来。
四人这才刚来了两天,若是再呆一个月,潭州国公府这些年的好名声得毁在四人的手里。
秦东道:“二哥,我们出行之前,爹爹吩咐过要我们陪着奶奶过仲秋节才回去。”
秦跃非常强势的喝道:“你们明个就起身,其余的不要多问!”
四人一脸窘容退下,去了月秀院,叫退奴婢,坐下商量对策,一直发愁到下午,饭菜都少吃了些,也没有个好主意,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服从。
秦兰提议道:“明个就走了,不如我们一会儿都去潭州书院瞧瞧好侄儿业郎,亲自把见面礼送给他。”
她明年就要嫁人了,日后还得靠着娘家。
她是瞧出来了,两个庶哥以后不求她就不错了,两个嫡哥攀不着,就看能不能靠着三个嫡侄儿。
秦月打着同样的主意,眼珠一转,“业郎如今跟二嫂亲妹的小叔子李去病住在别院读书。我们去了是不是也得给李去病带份礼物?”
秦兰一直气着贺慧淑这两天怠慢了她,道:“我是没有多余的礼物送不相干的人。你们要送就送。”
“都不送了。”秦东叫道:“他跟我们平辈,又不是晚辈。”
秦月一听只有息了送礼给李去病的心思。
四人这回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坐马车出府去潭州书院。
长安国公府的马车标记跟潭州国公府的不一样。
“三老爷、四老爷、四小姐、五小姐,少爷还未下学堂,二夫人亲妹的小叔子李家二老爷先下了学堂,正在书房里弹琴。”别院的奴仆今早已得了秦敏业的嘱咐,认出来马车标记,连忙恭敬的请着四人进了大厅。
从书房里传来单调的琴声,弹琴人反复弹着几个音。
四人听得面露不屑走进大厅,随意坐下吃果子,贴身奴婢、奴仆都跟进来站在他们的身后。
秦兰摇头道:“这便是二嫂亲妹的小叔子弹的琴,我六岁时弹的都比他强。我们国公府竟连这样的蠢材也要推荐到潭州书院读书,还要不要名声了。”
秦立好奇问道:“二嫂亲妹嫁的是什么人?”
秦月轻声道:“本家的人说二嫂亲妹嫁了一个道观里的帐房,每月月银一两二钱。”
秦东目瞪口呆,随即摇头道:“二嫂的爹不是开朝状元吗,她妹妹应跟她一样的才貌全双,怎么嫁了这么穷的贱民?”
他与秦月、秦兰、秦立都不同。
他一个月除了月银二十两,另有生母朱氏娘家赠的两个商铺,每月坐收一百多两银钱。
昨个他与弟弟秦立在潭州第一青楼,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用了五十两银钱。这就抵得上道观管事四年的收入。
他倒是从未想过为何与秦立都是朱氏亲生儿子,牛氏娘家只给他两个商铺,却没给过秦立一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