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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镇是横山郡的中心大镇,经济繁荣,人口稠密。
叶飞和欧阳雨晴纵然走的是武者专用街道,也被熙来攘往的人群挤得站不住脚。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哪来这么多人?叶飞心里奇怪地想道。一转眼看到欧阳雨晴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只得无奈地伸出手去,拉住了姑娘家柔若无骨的小手。
欧阳雨晴感觉到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掌紧握住自己,一抬头刚好迎上了对方带着关切与怜惜的目光,整个人似乎瞬间被雷电击中,五感尽失。什么马车轱辘声,人流喧哗声,管弦丝竹声,统统消失了,眼前所见也是一片模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与对面的这个男子。
额,这是干嘛?
叶飞看到欧阳雨晴美目中泛着迷离的光彩,唇边带着痴痴的笑意。就知道这丫头又对自己花痴泛滥了。
叶飞收敛了自己的同情心,臂弯提力,在人群中连拖带拽地拉着欧阳雨晴就走。
“叶大哥,你慢点啦!”欧阳雨晴脚步踉跄,嘴里大声喊道。“你的伤……当心你的伤啊。”
叶飞闻言心里没来由一暖,没想到这颗傀儡丁家的明珠竟然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在他如此粗暴的对待下,不仅丝毫没有着恼,反而处处为他着想。以德报怨的典型啊。
可惜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太过接近。
为什么自己提出的那么多条件中没有加入到丁家这一项?
事实上,不论是功法或者傀儡室的试炼机会,只要他请求加入丁家,以后修习的资源什么的自有对方支持到底,这才是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的做法嘛。
为何他要做这舍本逐末之举呢?
其实叶飞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选择,大约只是凭心做主而已。
他总觉得这样的宗门似乎很不干净,隐秘众多,随处可见阴谋的影子。自己一无权势,二无实力,即使侥幸进去了,肯定也是炮灰的角色。
不是充当别人前进路上的垫脚石,就是碌碌无为,几十年后泯然于尘世矣。
之所以提出暂时挂名于丁家,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曾经强大过,自然比谁都了解强大了的好处。
在这个世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他这具身体的年龄已然十七岁,就要迎来气血最旺的青年时代。无论如何,他都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在最短的时间里发展壮大,这些在普通宗门里老老实实地修炼,除非拥有绝代天资,否则肯定实现不了的。
他要撞大运,撞机缘,在湍急的涡流中撞出自己想要的未来。
在横山镇的日子不会长久,这是他内心一开始就拟定好的计划。如何会因眼前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可以阻碍或改变的。
既然如此,就不要过分接近,以免发生超乎自己控制的事情,在对方和自己的心里留下阻滞道心的印记。
叶飞迅速用理智浇熄了内心的一丝火热,将欧阳雨晴一口气拉到街巷无人的拐角处道,“叶某的伤势已经好多了,多谢姑娘的关心。只不过,眼下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生怕家中亲人挂念,现在想回去报一声平安。你……就先行回去吧。你放心,我有家主给的令牌,天黑之前会赶回丁家宗门的。”
“这样啊,叶大哥还有家人?”欧阳雨晴眨了眨大眼睛,笑嘻嘻地问道。接着说出一句令叶飞相当无语凝噎的话来,“那不如我也一同去见见?”说着又向叶飞的肩膀努了努嘴,“没办法啊,谁叫你在我丁家受了伤呢?而家主又命我保护于你。我可不想你出了什么意外,连累我受罚的。”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的伤真的不打紧的。”叶飞脑门上挂了三道黑线,嘴里无奈地推辞道。见对方仍然无动于衷,索性开门见山地拒绝道,“我几天没回家了,现在一回去就带个姑娘家,家里人肯定会有些不能接受的。再说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轻易跟着男子回家去,不怕别人在背后编排你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欧阳雨晴总算放开了叶飞的手。可是还没等他松口气,那个丫头竟拿一种哀婉幽怨的眼神瞅着他,满脸的泫然欲泣。
“叶大哥,原来这样讨厌我吗?说好只在宗门内走走,却哄骗了我到这集市上来,原来只是想将我甩开!”欧阳雨晴愤怒地指摘道。
“我,我没有啊。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家人,不愿让他们为**心,雨晴姑娘你这么善良可爱,肯定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先贤诚不我欺。叶飞一边腹诽,一边急得作揖道。
“咯咯咯……我逗你玩的啦。没什么要紧,你回家去吧。我去天工坊转转,不过你不可以耽搁太久哦,过了宵禁,即使是我也无法返回宗门的。这样吧,一个时辰后,你去天工坊找我吧。”欧阳雨晴转眼间雨过天晴,再次恢复了俏皮活泼的本性。
叶飞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道,“名字果然没有起错。”
接着心下一松,飞快地跑出了武者专用街道。然后找一个僻静的所在,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后,本来还算英俊的脸立刻变得平凡无奇起来。
“有一些日子没见了,不知道沁雪妹子怎样?”叶飞故意绕了几条岔道,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向着安顿东方沁雪的那家东城客栈走去。
咦,哪儿来的一股焦糊味道?
距离东城客栈不过数百米距离的时候,叶飞忽然翕动了下鼻子,满脸怪异的忖道。
忽而心里一凛,整个人大惊失色地向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离的越近,焦糊味越浓,叶飞的心也直直地向下落去。
终于拐过最后一个弯,面前所见果然萧条一片。
没有如织的人流,没有到处吆喝的走卒商贩。空气中弥漫着浓烟,焦臭味随风四溢。街道两旁门户紧闭,偶有路过的行人,也是掩着口鼻,飞快走过。
东城客栈已然彻底地不存在了,唯有还冒着青烟的残破木椽,漆黑的瓦砾无声地申诉着什么。
“真是作孽哦。这东城客栈经营得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在这横山镇,这样的事情也不算稀奇了。”
“唉,劫数啊。”……
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指点着烧焦的废墟小声议论道。
叶飞木然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脏“咚。咚”跳得十分沉重,仿佛也被这诡寒冻僵了似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后,他的身体终于恢复部分知觉,神智也清醒了不少。当即二话不说地直接冲到了废墟里,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沁雪。东方沁雪。,你在吗?哥哥来找你了。快快出现好么?你最乖了。”叶飞也不顾火焰未熄,直接在其中翻找了起来。
“哥哥,你在外面要小心哦。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我不会乱跑的……”耳边不自主地回响着东方沁雪乖巧懂事的话语。眼前已是湿润一片。
他是穿越而来的灵魂,自认此生不会被任何感情所羁绊。没想到,此刻内心中却是如此的在意,痛苦至此。
在狼山寨的相依为命,逃亡路上的相互扶持,再没有心的人也会逐渐习惯了这个善解人意的妹妹的存在吧。
叶飞胡乱地翻找着,一想到东方沁雪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自责便瞬间将他吞没个彻底。
“年轻人,不要再找了,昨晚大火烧了整整一晚,听说门还被人反锁了,连只老鼠都没逃出来。那些个尸体全都焦糊稀烂,分不清谁是谁。武府已经将他们统一合葬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面露不忍地劝解道。
“是啊,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可得珍重啊。”一个中年妇女说道。
叶飞对此充耳不闻。只知道自己决计不能这样离去,否则东方沁雪会一直占据在他的脑海,用一种乖巧无比的口气说在等他回来。他不想承受这种煎熬。
一层层没烧尽的木堆被叶飞扒拉出来后,突然“哐啷”一声响掉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来,叶飞眼神一凝,也顾不上灼热的温度,就将其捡了起来。
“令牌!”虽然边部被煅烧地有些变形,棱角全无。但仔细观察还可以辨认出它的本来面目的。方方正正,也就是普通的铁精,上面隐约刻了个烫金大字“狼”!
叶飞站起身来,牢牢地将那块毁损严重的令牌抓在手中,眼神中放出咄咄逼人的凶光。吓得刚才还在劝解不停的几人立刻住了嘴,一下子作鸟兽散。
“好你个阴魂不散的狼山寨!”叶飞热血上涌,咬牙切齿地道。
接着抓起一根木炭,在西面一块没有被烧毁的琉璃镜上刻下了“叶飞有生之年,与狼山寨不死不休”十四个大字。
而后面色平静地踱步出来,向着不远处的城郊走去。
不久后,城郊小树林多出一座新坟,上面用赤红的鲜血写着:爱妹东方沁雪之墓。里面埋藏的不过是来之前准备作礼物送给她的一支玉钗。<